第二章 七年

第二章 七年

七年的光陰,稍縱即逝。

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葛玉婉向來喜愛江南的秀致柔美,可惜京城遠在北方,上一世到今生,都未曾有機會去揚州過。

還有兩個月便十三歲了。

葛玉婉彎了彎唇,遠遠的就看到了風風火火跑來的二姨娘三姨娘。

「姑娘,俾妾也想去國清寺。」二姨娘有些委屈,這些年張氏的打壓讓她多少有些懵懂的傷心,可性子向來簡單,也沒因此記恨了張氏去。

說起來,正妻和妾室,本就不可能和睦相處。

何況,哥哥對二姨娘,卻是真心疼愛的。

張氏和哥哥雖是打小的娃娃親,尊敬有餘,感情欠缺了些。

三姨娘看出了葛玉婉的為難,忙拉了拉二姨娘,「姑娘,二姨娘也就是所說,國清寺這樣的地方,向來只有高門大戶的嫡系能去。」

三姨娘比起幾年前,成熟了些,雖然依然頭腦簡單,卻多少察言觀色了幾分。

自打七年前和二姨娘為葛玉婉吃齋念佛后,葛玉婉起死回生,便和二姨娘一樣,信佛了起來。

國清寺乃皇家寺,有著最高明的大師,每逢初一十五便誦經,偶爾替有緣人解命。

因此,三姨娘和二姨娘一樣,也是想去的,只是身份的原因,去不得,倒不是張氏不讓她們去。

「就你知道的多!」二姨娘十分失落,沒好氣道。

三姨娘看了看天色,喜道,「真真是好日頭,姑娘可要放風箏玩耍。」

雲卷見葛玉婉一臉無奈,只覺好笑,張氏作為丞相府的主母,每日操忙的事情十分多,因此,幾乎都是二姨娘和三姨娘陪著姑娘,這幾年的光陰過去了,三姨娘還以為姑娘是小孩子呢!

「還有兩個月就十三歲了,說起來,這些年,都沒去過揚州呢!」

葛玉婉對國清寺沒什麼興趣,一來明景王便是這兩日滿了紹帝的七年祈福的時間,即將回到朝廷,正是暗涌波動的局面,丞相府還是不要去國清寺為妙,二來她佔據了葛玉婉的身體,一直心存愧疚和莫名其妙的心虛,自然不敢去那佛門之地。

只是,明日的國清寺,卻是非去不可的。

京城裡所有的官夫人官小姐,都約好了明日一同去國清寺聽佛經,這些年丞相府推了太多,明日卻是推不掉了。

往日只是三三兩兩的官夫人去禮佛,推了情有可原,如今全京城都動了,若丞相府再推,難免被有心人猜測。

比起國清寺,她更想去揚州。

可惜長兄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山高水遠,會出現的變故太多,她一個文弱的高門嫡女,自然不可能一個人去這麼遠的地方遊玩。

「姑娘,你怎麼還想著去揚州。」二姨娘轉了轉眼珠子,想著如何打消葛玉婉這個不可能的念頭。

這幾年一到三月,葛玉婉便會感慨想去揚州,一成不變了這麼多年,倒是半點都沒變。

「說說罷了。」葛玉婉伸了個懶腰,這幾年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參與京城閨秀圈的所有活動,甚至一個閨秀都不認識,真正的像個深閨女子。

張氏雖然勸她融入京城的閨秀圈,可她實在不想和一群比自己小了一輪的小姑娘推心置腹,便找了許多理由推了去。

後來張氏也看出了她的不願意,也就沒有再提過。

只是明天,卻是由不得葛玉婉推拒了。

還有兩個月便十三歲了,已經到了儀親的年紀,再藏在家中,婆家可就難找了。

張氏的意思,便是讓葛玉婉,借明天的日子,在京城的貴命婦面前露露臉,留下個好印象。

「姑娘不想去嗎?」三姨娘想了想,有些不明白。

葛玉婉懶洋洋的起身,打算回房間睡個舒服的回籠覺,上一世她時時刻刻都在學不同的東西,這一世她只想混吃混喝等死,所謂的才華,不過是奪命刀罷了。

「若是我說我不想去,你們兩得叨叨了。」

二姨娘三姨娘愕然地看著葛玉婉施施然回了房間,丈二摸不著頭腦。

相比照月閣的輕鬆,御書房裡,卻是沉重的透不過氣。

紹帝的臉上,陰鬱的能滴出墨來。

明景王七年之期已滿了有些日子,幾乎每天早朝,都有朝臣提出,讓明景王回到朝堂。

今日早朝,更是文武百官集體勸說,逼得他不得不答應。

逼宮那夜,先帝死不瞑目的樣子和化為灰燼的詔書,依然歷歷在目。

他費盡心思想得到的,明景王不費吹灰之力,便有人端在他的面前。

這些年他疲於應對邊境的安穩,根本騰不出手換血朝堂。

這些老不死,當真以為他,不敢拿他們如何不成!

可恨的是,他如今答應了接明景王回來,若是明景王在回來之前出什麼叉子,他將成為全天下的恥笑,唾罵他容不下一個已經封地的親王。

「給朕盯緊了他們三!」

「諾。」

太監總管李公公聞言,這才鬆了口氣,領命退下。

紹帝登基七年,敏感多疑且錙銖必較,當差的這七年,他無數次產生想退下這個位置的想法,先帝的仁愛賢明,和紹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雖他是個奸臣,不怕明君,但卻是極怕暴君。

尤其紹帝。

他曾無數次後悔和紹帝聯手逼宮,如今,已經徹底沒有退路,紹帝也不會讓他離開這個位置,直到死為止。

他知道的,太多了。

李公公有些恍惚的停下腳步,大氣華麗的御花園,冷清肅然,分毫沒有三月才有的明媚。

深吸一口氣,卻覺得如鯁在喉。

天字一號樓頂層東包廂里,茶香透著不著痕迹的矜貴與低奢,與靜謐的空氣絲絲入扣,讓人不敢靠近。

明安王手裡的黑子落下,原是死局卻驟然扭轉。

「哎呀,不知這幾天,元烈能不能順利回朝。」

明成王表情不變,淡然落子,語氣里透著事不關己的疏離,「二哥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王兄可是等著借刀殺人然後順帶一石二鳥。」

「四弟此言差矣,依我看,王兄現下,恐怕都在防著我等先發制人。」

明安王目光凝滯在明成王落子的位置,勝負已出,他又輸了。

「再者,即使我不出手,三弟恐怕也坐不住,四弟想保住元烈,恐怕很難。」

明成王不予理會,只兀自將白子,一一撿回,彷彿剛才的刀光劍影,並非存在一般。

陌上人如玉,君子自端方。

說的便是明成王這樣的人罷!

明安王收回思緒,悵然若失道,「打小與你對弈,從未贏過,實乃人生一大憾事。」

「我以為,二哥最遺憾的,是與皇位失之交臂。」

明成王起身,不加掩飾臉上的譏諷。

「雖說你對皇位向來無意,也不想爭搶什麼,但,王兄未必這麼想,想置身事外,從來就不可能,四弟何必又總是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

明安王淡淡一笑,儒雅的臉上,沒有半分溫度。

「告辭。」

明成王漠然離去,欣長的背影,驀地讓人覺得孤傲十分。

「左右只是沒被逼到那個份上罷了,皇族血脈里,從來就沒有軟柿子。」

明安王似是自言自語,隨即收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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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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