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試探
唉呀,怎麼辦?怎麼辦?
正在我急的繞著水缸亂轉,後悔不迭時,身後果然來人了。
凌公公隔著大老遠已經尖著嗓子叫道:「好啊,你個大膽的奴才,竟然把皇上最心愛的水缸弄破了,你有幾個腦袋啊?」
我心裡憋屈著一肚子火,一個水缸,現在還成了皇上最心愛之物,擺明了想整我。
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誰叫我非一頭撞到人家家裡來,這下好了,還踢破了皇帝大人最心愛的水缸,我從沒有想過堂堂一國之君,還有這愛好。
我只好恭敬的跪到地上,卻是一臉的不情願,即使他再想整我,我也不能受這不明不白的罪過。
「皇上,奴婢……奴婢只是看著水缸很是精美絕倫,所以想試試是不是很結實,結果一試就……就這樣了。」
「哦……」南宮瑾故意拖長了聲音,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這麼說,你倒是在為朕著想了?」
咬咬牙,我只好硬著頭皮答道:「是。」
「那好,朕現在告訴你,這個缸是朕親手製作的,那你說說朕做的水缸結實不結實。」
我大腦轟的一聲,好,我終於被奸詐的南宮瑾給繞進去了,他竟然說是他親手燒制的,雖然我知道這根本不可能,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總不能抵死不認,更不能說人家手藝不精,水缸很不結實。
「皇上技藝精湛,水缸很結實呢。」
「哈哈……」南宮瑾放聲大笑起來,揚聲說道:「嗯……不錯,你眼光很好,既然水缸很結實,你就再將水缸里注滿水吧,剛才那水可都被你弄灑了,朕待會兒還要將幾條錦鯉養在裡面呢。」
我頓覺無力起來,已經破了的缸,別說剛才那麼多水,就是能裝,我怎麼把湖水弄上來啊?
不等我再說話,南宮瑾又大聲說道:「今日天氣很好,朕先去御花園逛逛,半個時辰后朕會回來檢查水缸,若是到時養不了錦鯉,朕要你的腦袋。」
朝我扔下這幾句話,南宮瑾已經大步的離開了,凌公公伸出蘭花指點著我尖聲說道:「快著點兒,晚了皇上可是要端你的腦袋。」說完忙快步跑著跟上南宮瑾。
我蹲在水缸缺口的地方,雙手托著下巴,使勁想著解決辦法,看樣子南宮瑾是鐵了心要治我的罪了,難道他發覺了我進宮的意圖,想先發制人了?
只是繞了這麼一大圈就為了治我罪未免太費事了,還是這個南宮瑾實在太無聊,想慢慢整死我?
現在我已經沒有時間去想因為什麼,我首先得解決眼前的問題,我不能死,絕對不能讓他先要了我的腦袋。
水已經差不多流完了,只有小股順著缺口往下淌著,我看著缺口忽然想到,只要我把缺口補上,不就能將水缸裝滿了嗎?
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可以補缺口的東西,什麼能補呢?和泥是肯定來不及了,找布應該可以塞住,對,碎布。
我趕緊向司衣庫跑去,那是宮裡專門做針線綉活的地方,肯定能有多餘的碎布的,想著我大踏步向司衣庫跑去,還提醒自己一會回來時還得借個水桶,那樣我才能將水從湖裡提上來。
氣喘吁吁的跑到司衣庫,求了半天卻連門都沒有讓我進去,一個宮女攔在門口說道:「凌公公剛剛過來傳旨,宮裡要尊尚勤儉,以後任何布條碎末都不能丟掉,更不能隨意給人,如有違抗就拆了司衣庫。」
南宮瑾,這他都能想到,分明是想逼我走投無路。
如果沒猜錯,我估計現在還有另一道旨意已經傳遍了皇宮,那就是今日的任何盛水器皿都禁止外借。
為了驗證我的猜測,我專門就近跑到御膳房,剛張口去借水桶,就有一個公公大聲說道:「還敢借桶?剛剛凌公公過來傳旨,今日所有盛水器皿都一律不準外借,誰敢私自外借,就端了他的腦袋。」
沒有辦法,我只好無功而返,南宮瑾,沒想到你這麼陰險狡詐,把我所有的後路都堵死,就為了懲治我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奴婢,你值得嗎?要是你想治我的罪,何必這樣煞費苦心轉了一圈,我該感激你將我的小命又留的長久一些嗎?
回到湖邊,看著那個破缸,我一肚子的委屈和火氣。
坐在地上瞪著水缸生氣的罵道:「臭水缸,破水缸,我恨不能將你推到湖裡去。」
剛罵完,靈台一片清明,眼睛一亮,開心的直從地上跳了起來,雙手抓住缸沿,慢慢將它挪走。
靜靜坐在湖邊等著南宮瑾回來檢查,昨晚受罰洗了大半夜的衣服,此刻眼皮沉重的已經睜不開了。
身旁正好有石頭,剛好歪在上面小睡一會兒,正迷迷糊糊的睡著,有人踢了我一腳,給我一下驚醒了。
睡眼迷濛的扭頭去看,那雙金靴的主人正抬腳準備再踢我一下,我忙驚跳起來,跪到地上磕頭,「奴婢見過皇上。」
「朕叫你做的事都做完啦?大白天的跑這偷懶睡覺。」
「是的,奴婢已經將皇上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我低低的回答,聲音不卑不亢,反正我已經達到了你的要求,至於你會不會發怒治罪已經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哦,那缸呢?」南宮瑾背著手四處看了一圈,都沒有見著水缸的影子,皺著俊眉疑惑的看著我。
我伸手指著御湖,小心翼翼的偷偷觀察他的表情,「水缸在那裡呢。」
「大膽。」一聲怒喝,凌公公跑到我的面前,翹著手指指著我的臉說道:「你這個奴才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皇上最心愛的缸推到水裡。」
我皺著眉看著伸到面前的那根手指,瞪了凌公公一眼,他一怔,氣的白著臉說道:「你……」
南宮瑾在背後踢了他一腳,嚇的他趕緊回身跪到皇上面前,惋惜道:「皇上,奴才該死,奴才只是心疼那個水缸。」
我譏諷的看了他一眼,你哪裡是心疼水缸,你分明是想落井下石。
南宮瑾懶得搭理他,走到我身邊看著我,薄唇含笑:「朕叫你將水缸注滿水,一會兒要養錦鯉,你怎麼將水缸弄湖裡了?」
我恭敬的俯身行禮,一臉的認真,「回皇上的話,您只是說將水缸注滿,並沒告訴奴婢該怎麼注滿,奴婢想著反正也是養錦鯉的,倒不如將水缸放進湖裡,讓錦鯉自己游進去。」
我將頭低低的垂下,能想象出南宮瑾錯愕或失望的神情,等著他大發雷霆治我欺君之罪。
「哈哈哈……」南宮瑾突然朗聲大笑起來,邊笑邊說道:「好,有點兒意思,沒想到你還是只小狐狸,很好,朕喜歡。」
說完他背著手走到湖邊,探身向前朝湖水裡看了看。
我卻是微微一怔,他剛才說他喜歡,喜歡我嗎?怎麼可能,我的臉這麼難看,難道是他故意在用計試探我?一定是,他心思那麼的深沉,誰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突然就有些冷意從腳底升起,若是真的是先皇下令殺我全家,那麼這個南宮瑾真的太難對付了。
而我該怎麼辦?
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回到浣衣局,梅香還在跪著受罰,看到我回來時狠狠的又瞪了我一眼,我懶得跟她多糾纏,幹完自己的活就回屋休息去了,今日跟南宮瑾鬥智斗勇實在是太累了。
半夜時分,一陣低沉蕭索的笛音幽幽傳來,我驀地睜開了眼睛,師傅,他怎麼來了?
靜靜的聽著梅香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我躡手躡腳的穿好衣服,閃出屋子,躍上了屋頂幾下就遠離了浣衣局。
御花園深處的一片竹林邊,朦朧的月色下,一抹黑影靜靜佇立著,銀色的面具在月光的輝映下閃著幽冷的光。
我心裡湧起幾分的親切,進宮這麼多天了,這是我第一次見著曾經熟悉的人,就像一個離家的孩子突然見到家人,有喜悅,還有委屈。
鼻子一下就酸了起來,我伸手揉了揉眼睛,才快步走上前去。
「師傅。」我站在他身邊低低的叫了一聲。
「你線索查的怎麼樣了?」
月光下,依然是那冷冷的眼神,依然是那冷冷的語氣,沒有多餘的關懷,更沒有多餘的問候,我心裡涌滿了失望與委屈。
「沒……什麼也沒有查到。」
我看到他眼裡閃過一抹薄怒,聲音沉沉的問道:「你進宮快兩個月了,竟然什麼也沒有查到,不想為你爹娘報仇了嗎?」
「我想,我當然想,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為我爹娘報仇,可是我查遍了掖庭局,連皇上的御書房和寢宮我都查過了,依然是什麼線索都沒有。」
「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是暗殺,怎麼可能會留下證據?」
我被深深的失望包裹著,難道我就什麼都無法查出來嗎?
師傅靜靜的看了我一瞬,才低聲說道:「你若想查,就應該從當事人入手。」
「當事人?可是先皇已經駕崩了啊。」我總不能將他叫醒,問問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他走了,還有他兒子在呢,他兒子的娘不也在嗎?」
我震驚的睜大眼睛看著他,低低問道:「那師傅的意思是,我要去接近……皇上?」
師傅眼裡閃過一絲幽光,沉聲說道:「不錯,你只要接近他,你才能從他嘴裡查探出一些當年的事情。」
手指緊緊握進掌心,接近南宮瑾,我該怎麼接近?
靜了半響,師傅才又說道:「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全靠你自己了,至於怎麼接近,我想你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