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承諾
不可否認,那個凌公公除了喜歡咋咋呼呼的,做事倒是挺認真仔細的,對人也還算熱心,所以我心裡其實並不真正的討厭他。
進到御書房,意外的發現,郁妃竟然跪在御案前,雙眼微紅,似乎哭過。
南宮瑾坐在御案後面,專心的看著手中的一摺子,只當郁妃不曾存在一樣。
我雙手托著托盤,躬身向跪在地上的郁妃行了個禮,才輕步上前將茶水奉上。
福了福身,剛準備退下,南宮瑾卻扔下手裡的摺子,身體往後一仰,頭靠在蟠龍椅靠背上,輕擰著眉心,閉著眼睛淡淡開口,「玉清婉,朕頭很疼,過來給朕揉揉。」
我渾身一震,下意識的轉頭去看郁妃,她抬起帶淚的眼眸狠狠的仇視了我一眼,又快速低下頭去。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見我沒動,南宮瑾陡然提高了音量,聲音里已全是不耐。
「是」我趕緊答應著走到他的身後。猶豫著慢慢將手指放到他的額角,微微頓了一下,才輕輕為他揉了起來,指尖觸摸到他額角的溫度,灼的我的心撲撲跳起來。
時不時的迎上對面郁妃怨恨的目光,我真是備受煎熬。
雖然我心裡是討厭她的,但是我依稀能理解她的心情,試想這世間哪位女子能容忍自己的夫君身邊站著別的女子呢?
玉清婉,如果換做是你,你能容忍嗎?
我被自己這荒唐的想法嚇了一跳,怎麼會想這個問題啊,我定是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的。
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才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愛情吧。
突然想起了莫北,他清澈如泉的眼神,他溫煦如風的笑容,不知道他此刻怎麼樣了?
「想什麼呢?」南宮瑾的聲音中隱著不悅,我猛的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走神了,手指竟然停留在他額角都忘記了揉動。
不敢再胡思亂想,只專心的為他揉著額角,他微閉著眼,唇角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淡笑,好像很享受的樣子。
偷偷抬眼去看郁妃,她已經跪了好長時間了,估計也是腿腳酸麻,疼痛不已,此刻正偷偷的用玉手揉著膝蓋,養尊處優慣了的嬌軀怎麼受的住這樣長久的跪著?
低頭看向南宮瑾,他仍然閉著眼睛,對郁妃不聞不問。
果然是帝王最薄情寡性,郁妃再怎麼樣,也是為他生育了孩兒的。不是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嗎?他哪裡像有夫妻恩情的樣子。
心裡有氣,手下的力道就大了一些,他有些吃痛,猛的睜開了眼睛,就那樣皺著俊眉倒著看了我一眼。
我嚇的趕緊放輕了手指,低下眼眸再也不敢胡思亂想。
「郁妃,你現在可想明白了?」南宮瑾終於坐起身子,看了一眼下面跪著的郁妃,伸手拿起一本摺子,隨意的翻著,說話的聲音淡漠低沉,讓人聞言就生出許多怯意,更有深深的寒意。
我卻是微微鬆了一口氣,輕輕退到一旁站好。
「是,臣妾知錯。」郁妃輕輕咬了咬下唇,才帶著濃重的鼻音低低答道。
「哦?那你告訴朕你錯在哪兒呢?」南宮瑾淡淡出聲,拿起硃筆在摺子上快速的筆走游龍,下達聖意。
「臣妾……臣妾不該不辨是非,平白讓皇上身邊的人受委屈。」
我看到郁妃在說這句話時,雙手使勁的絞著衣袖,明顯的昭示著她內心的憤恨與不甘,好在南宮瑾只是盯著手裡的奏摺,並沒有看她。
郁妃剛說完,南宮瑾「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摺子,往御案上隨手一丟,疏冷的向郁妃看過去,朗聲說道:「很好,看來郁妃跪了這麼片刻,明白了很多,既然沒事了,就先回宮去吧。」
「是。」郁妃俯身到地上磕頭行禮,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委屈,隱隱還帶著哭腔。
「好了,下去吧。」
郁妃又低低的磕了一個頭,才用手撐在地上費力的站起身。
等她快要走出殿外時,南宮瑾又狀似隨意的開口,話中分量卻重如千斤:「以後盡心照顧好朕的皇兒就行,別的就不要瞎操心了,若是你光顧著別的,怠慢了朕的皇兒,那朕就考慮換個人照顧他了。」
這句話果然有很大的威懾力,明顯看到郁妃身子一震,猛的轉過身來,臉色變得煞白,俯身急急的答了一聲:「是,臣妾謹記。」
我一直站在南宮瑾身後靜靜的看著她,她緊咬著下唇,眼裡寫滿了對我的恨意。
宮裡一時間傳言漫天,各種議論都有,有說我會妖邪媚術,所以將皇上迷住,還有說我心機深重,先裝丑就是想以特別的方式引起皇上注意。
對於這些我都一笑置之,他們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至於我玉清婉,還是我自己。
月芙偷偷跑來龍乾宮找我,看到我的臉時,又驚又喜,這個皇宮大概也就是她真心希望我是美麗的吧。
「對不起,月芙。」而對於她,我卻生出一些歉意,畢竟我隱瞞了她這麼多年,握住她的手,我只能說出這句毫無分量的話。
月芙卻抱住我的胳膊,小臉因急切而微微泛紅,「婉姐姐,你千萬別自責,我是真的為你開心,從沒想過怨你。」
「恩,謝謝。」我重重的點了點頭,這冷冷的宮廷之中,月芙給了我最珍貴的溫情,看著她柔弱不堪的樣子,只想盡全力去好好保護她。
日子在風言風語中快速流過,我置若罔聞,總算是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沒有人再來找我麻煩。
相反的,現在有很多宮人竟想著法的來與我套近乎,果然是一群拜高踩低的人,個個都眼高於頂,之前那麼的鄙夷嘲諷我,現在卻來巴結我,只因為我現在是御前紅人。
多麼可笑,我都不知道自己何時成了御前紅人。
太后准了南宮瑾讓我近身服侍的要求,卻依然是不放心的,不幾天就又派了一個宮婢斯琴過來,與我一同近身服侍他,而且與我同住一屋。
我沒有任何驚訝和意外,只是朝著斯琴淡淡的笑笑,斯琴倒是很活潑開朗的一個女孩子,長的清秀斯文,我們相處的還算愉快,除了她是太后的人。
或者說是太後派來監視我的人。
我乖順盡責的做好自己本職內的工作,與斯琴相處的不冷不熱,禮貌客氣,表面上一切都再正常不過,只是暗中偷偷的調查,好在現在我可以自由出入御書房和龍乾宮,偶爾可以趁打掃的功夫查找線索,雖然還是一無所獲,情況似乎對我很有利。
晚膳后,浣衣局派人送來了皇上的衣物,我去接的時候,那個浣衣局的宮婢笑的十分的討好,完全忘記了當初她是如何嘲諷我,又是怎麼跟著梅香一起陷害我。
對於她的示好,我只是淡淡笑笑,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種人即使再友好,也終究不會成為我的朋友,至少我不會把她當作朋友。
走進殿里時,齊齊射過來幾道目光,不知南宮瑾什麼時候召了人進來的。
我想退出來,又覺得不合適,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見禮:「皇上。」
抬頭時看到一旁的座椅上坐著兩個年輕的臣子,一個國字臉,濃眉挺鼻,英氣威武;還有一個恰好相反,白凈儒雅,眉眼間透著濃濃的書卷氣。
兩人都是好奇的盯著我,估計是也聽聞了我的傳奇吧……一個丑顏宮婢的變身傳奇。
如果猜的沒錯,這兩個人應該是南宮瑾的得力幹將加心腹李元楓和季長卿了。
我恭敬的朝他們福了一下才站起身,準備去內殿。
南宮瑾抬起俊眸深看了我一眼,低低的咳嗽了一聲,那兩個人才微帶尷尬的轉回視線,不過看樣子,他們的關係已經超越了君臣,很是親近。
不敢多做停留,趕緊步入內殿,將衣服放好。
卻不好意思再次經過他們走出去,剛才他們那帶笑的目光實在讓人很不自在。
可是我一個宮婢長時間留在皇上寢殿里更不合適,真是讓人焦心。
沒辦法,只好找出一塊抹布,細細的擦拭著寢殿里擺放著的珍奇古玩。
正在專心的擦拭著一個細頸五彩琉璃花瓶,耳旁突然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耳根一下變得發燙,心也突突直跳。
手裡一個不穩,花瓶已經直直向地上摔去。
根本來不及思考,只是本能的快速伸手向地上探去,險險的將花瓶接住,還好,若是打碎這花瓶,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了,這個可是南宮瑾的心愛之物。
抱著花瓶蹲在地上,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胸口,心還「怦怦」跳個不停。
「呵呵……」身旁的悶笑聲才讓我想起來,剛才光顧著驚慌了,竟然忘了始作俑者還在身旁。
後背一下僵直起來,不敢扭頭,也不敢起身,因為南宮瑾正蹲在我身旁,離我很近很近,我的鼻子里全是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
「你臉紅了。」南宮瑾突然戲謔著說道。
我抬手撫了撫臉頰,不敢看他,支吾了半天,才輕聲說道:「奴婢幹活會發熱臉紅,有什麼奇怪?」
「過來替朕磨墨。」還好他沒再就剛才的問題深談,只是話題跳轉的速度讓人跟不上。
在我錯愕間他已站起身,負著手向外走去,步履輕快,看樣子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