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心傷
斯琴聞言,忙走到我身邊,仔細的看了看我的臉,一臉關心的說道:「婉姐姐,你最近臉色都不太好,好在今晚皇上召了華妃侍寢,你不必再聽差了,趕緊早點休息吧。」
心像被什麼鈍物猛的一擊,讓我連呼吸都疼了起來。
突然想起斯琴進宮很早,我貌似無意的問道:「斯琴,你進宮多久了啊?」
斯琴側著頭想了想,似在仔細回憶,「我啊,我十一歲就進宮了,如今差不多四年多了呢。」
四年,那應該多少能知道一點關於那個雪衣的事情吧。
「你聽說過雪衣嗎?」
我剛問出口,斯琴的臉色就變了,忙起身打開房門朝外面看了看,她一臉的緊張神情讓我越來越肯定之前發生了什麼?
斯琴走到我身邊小聲問道:「婉姐姐,你聽誰說的雪衣郡主?」
雪衣,也是郡主,那跟華裳肯定有聯繫了吧,難怪他神情會那麼傷痛,因為她身邊的人想起她了吧。
我收回思緒,故作無意,心卻越揪越緊:「之前聽幾個宮人聊天時提到的,一時好奇就隨口問問。」
「哪裡的大膽奴才?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斯琴轉身倒了一杯水遞給我,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看斯琴的神色,那個女子竟然是宮裡的禁忌嗎?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所有人都這麼避諱這個話題?
「斯琴,那個……雪衣郡主和華裳郡主是什麼關係?」我接過水杯,卻並沒有喝,只覺心裡堵的難受。
斯琴看了看我,壓低了聲音:「婉姐姐,我偷偷告訴你,你要聽過就忘記,以後自己遇到華妃凡事留個心,別觸犯了忌諱。」
斯琴的真心提醒讓我心裡一暖,朝她點了點頭。
「那個雪衣郡主與華裳郡主是親生姐妹,聽說兩人長的一模一樣,都是絕色傾城呢。」
手心一緊,我終於都明白了。
斯琴頓了頓,接著說道:「那時皇上還是太子,和雪衣郡主青梅竹馬,兩個人感情很好,大家都已認定她就是未來的皇后,淮南王也是一直盡心輔助皇上登基,可是後來不知為何,雪衣郡主竟然要和親去鍾離,做了鍾離國的貴妃。」
我呼吸一凝,所有的疑惑都瞬間解開,他失去最心愛的人定是傷心欲絕的吧,所以那晚當得知淮南王會攜女進京朝見,他才勾起舊傷,半夜醉酒。
「婉姐姐?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斯琴的叫聲讓我驟然回神,轉頭迎上斯琴關心的目光,我忙抬手揉了揉額角,掩飾自己的失態,貌似隨意的說道:「沒事,就是困了,我們早點休息吧。」
斯琴笑笑轉身去整理床鋪了。
我也起身向床鋪走去。
「玉清婉。」凌公公突然在外面叫我。
這麼晚了,凌公公怎麼突然來了?無奈何,只好轉身打開門,凌公公正站在門外。
「凌公公,什麼事?」
「皇上口渴,要喝茶,還得你跑一趟去沏杯茶。」
斯琴也披著衣服走到門邊,擔憂的看了我一眼,對著凌公公福身道:「凌公公,婉姐姐身體不舒服,奴婢代她去吧。」
凌公公瞪了她一眼,一臉的心有餘悸,連聲說道:「皇上已經喝慣了玉清婉沏的茶了,上次來不及,找別人沏了端去,皇上喝了一口就大怒將茶盞摔了,你還敢去?」
斯琴還想再說什麼,我伸手拉了她一下,轉頭看著凌公公,「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反正就是沏茶,很快就回來了。」
凌公公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眼底有一抹無可奈何的愧疚,我淡淡笑笑,裝作沒有看見,他只好輕嘆口氣,轉身出門去了,我也提步跟上。
我將沏好的茶水遞給凌公公讓他端走,不想自己去送,那個場景讓人很不自在。
凌公公倒也沒有讓我送的意思,端起茶就往外走去。
一個小公公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凌公公的衣袖,神情焦急,氣喘吁吁的說道:「凌公公,可找著你了,趕快去吧,內務府都炸鍋了。」
凌公公皺著眉問道:「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的?」
「皇上萬聖節要用的禮服出了點問題,於總管去驛館還沒有回來,只能來找你了,你快去看看吧。」
那個小公公急的滿頭大汗,就想拉凌公公走,看樣子出的問題還不小,他們自然緊張擔心了,弄不好就是掉腦袋的事情呢。
凌公公轉身看著我,很為難的說道,「那隻好你去給皇上奉茶了。」
我無奈的接過茶水,送遲了也是會掉腦袋的。
龍乾宮裡仿似都因著華裳郡主的到來而籠上了柔情蜜意,金鏤花熏里天香輕籠,如夢似幻,寬大的龍床上輕薄的紗帳低垂,隱隱可以看見裡面相擁的兩個人影。
我低低的垂下頭,輕步走到龍床前面,跪到地上,將手中的托盤高舉著,輕輕的深吸口氣,才語氣平靜的恭聲說道:「請皇上用茶。」
大概是沒有想到這會兒會是我過來奉茶,紗帳猛的被人掀開,微風帶著一股馨香,拂亂了我鬢角的一縷碎發。
可是,那人半天都沒有伸手過來端茶。
我低垂著眼眸,穩穩的舉著托盤,靜等著他用茶。
半響,茶盞終於被人端走,他好像喝的很快,然後將茶盞放回我手中的托盤,只是那個紗帳沒有再放下。
我朝他低身福了福,才站起身來,自始至終沒有抬過眼眸看他一眼,一臉平靜的退到外面。
心裡不疼是假的,只是這份疼痛我不想讓他看到,更不想讓他知道。
走出殿外,大步向前跑著,淚水也跟著流了出來。
玉清婉,我討厭你,我討厭這樣的你……
為什麼從我進宮以後,淚水就越來越多?一直,我都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經乾枯了。
為什麼此刻,我的心那麼的疼?那麼那麼的疼……
回屋時斯琴已經睡下了,我不想自己的情緒吵到她,伸手從包袱下拿出玉笛一個人向御湖深處跑去。
當第一縷陽光射到地面時,我已經恢復如常,臉上平靜的沒有一絲異樣。
端著茶水走進御書房,南宮瑾意外的沒有坐在御案旁批閱奏摺,而是站在窗邊望著外面若有所思,清晨的陽光柔柔灑在他身上,竟讓人覺得迷離而恍惚。
我深吸口氣,收回眸光,低著頭快步走向御案,想趁他沉思時將茶水放下離開。
輕輕將茶水放下,剛想轉身離開,眼角餘光發現,他已經轉過身來,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我。
「請皇上用茶……」我低眉斂目的向他福了福身,轉身向外走去。
「玉清婉。」聽他叫我,只好頓住腳,轉回身,低著頭面對著他站著。
「你昨晚睡的可好?」
我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頓了頓,才低著頭輕聲答道:「回皇上話,奴婢睡的很好。」
「哦?可是朕昨晚睡的一點不好。」他的聲音有著明顯的戲謔和玩味,這麼好心情和我說話,看來華妃的到來讓他心情大好。
「皇上真是說笑了,有美相伴怎麼會睡的不好?」心裡莫名的就生氣惱火,出口的話語竟然不受控制的帶著譏諷。
好半響,南宮瑾突然不吭聲了,我暗自後悔剛才的話語過激,惹惱了他我又沒有好果子吃。
正在我兀自懊惱時,他卻慢悠悠的走到我身邊,曖昧的俯身貼近我耳畔,氣息拂面,聲音綿軟深長:「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懂得的倒不少。」
他溫熱的氣息扇羽一樣從我臉頰拂過,我後背陡然一僵,忙後退了兩步,耳根發熱,額角也突突跳個不停,「奴婢愚鈍,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他輕笑一聲,沒有說話,轉身走到御案前,端起茶水輕抿了一口,我偷偷抬眼看去,他也剛好轉身看我,視線相觸,他勾起薄唇笑的極有深意,我趕緊若無其事的又垂下頭,只聽他淡淡說道:「昨夜也不知是誰吹了一夜的笛子,讓朕都沒有睡著。」
我緊握了下手中的托盤,頭更深的低了下去,答的恭敬而又肯定,「奴婢昨晚睡的很好,不曾聽到有誰在吹笛,想是皇上心情大好,有如仙樂在耳了。」
「哈哈……是嗎?朕覺得也是。」他朗聲笑了起來,轉身走到御案前坐下,開始批閱奏摺。
我暗暗鬆了口氣,朝他又福了福,退了出來,他也沒有再叫我。
自此,我每日盡量避開與他的正面接觸,等他下朝前一刻已將茶水沏好送進御書房,隨著眾宮人侍婢恭敬的侍奉在大殿外,每次他回來都微擰著眉心看我一眼,不過我事事都做的嚴謹無錯,他倒也沒有說什麼。
一切都變的平靜無瀾,那晚的心疼讓我猛然清醒,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如今這樣,我很開心。
生活終於扯回了偏離的腳步,我也慢慢找回內心的失落,再有三天就是南宮瑾的萬壽節了,各國來祝壽的人都已經抵達驛館休息,青越來的人是三皇子,聽說他與南宮瑾關係一直很密切,所以他會來也很正常。
鍾離果然沒有來人,看來兩國關係還真的是很緊張。
以龍乾的實力,威震四方,很多周邊小國都來了人,最讓人驚訝的是一直遊離在兩國之中的北齊竟然也來了。
那北齊皇帝倒是兩邊都好,誰都不得罪。
正清洗著茶具,凌公公來傳話說皇上來了青越的貴客,讓我趕緊沏茶送去御書房。
青越的貴客?看來應該是那個青越的三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