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青越皇子
我端著托盤輕步走進御書房，剛進大殿已經聽到裡面傳來了爽朗的大笑聲，看來兩人交談的很是愉快，也驗證了傳言，他們倆關係真的不一般。
我低著頭走進去，南宮瑾與那個青越三皇子正臨窗坐著下棋。
那個三皇子背對著我坐著，一身素色錦袍，身形俊逸修長，溫潤清朗，一種獨特的氣質，讓人有莫名的親切感。
我忙低著頭上前將茶水放下，轉臉對著那個三皇子，準備給他奉茶時，整個人一下僵住了。
那個青越的三皇子，竟然是我的莫北先生。
依然是那樣和煦溫暖的笑容，依然是那麼的瀟洒儒雅，我的眼睛一熱，眼前一下模糊起來。
迎著他帶笑的眼眸，我忘乎所以的緊盯著他，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一種莫名的委屈瞬間涌滿了心頭。
「咳……」旁邊突然想起南宮瑾低沉的咳嗽聲，我猛的醒轉過來，手一抖，托盤上的茶盞就一下翻落到地上。
「啪」一聲摔的粉碎。
驚慌的抬頭，正迎上南宮瑾帶著怒氣的眼眸，忙跪到地上，哽著嗓子請罪：「奴婢該死，請皇上恕罪。」
南宮瑾半天都沒有吭聲，一定是因為我給他丟臉而無比的生氣。
「阿瑾，這盤棋我輸了。」
莫北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南宮瑾才轉移注意力朝棋盤看去，朗聲笑道：「你小子，棋藝怎麼退步了？」
我知道，他是在為我解圍，所以主動認輸。
心裡一暖，趕緊伸手去收拾地上的殘片，失神慌亂的退出御書房。
重新沏了一杯茶，又倒了一盞白水，小心的端著向御書房走去。
站在門口平息了一下情緒，才抬步進去。
將香茶放在南宮瑾面前，又將那杯白水放在莫北的面前，他掀開蓋子，微怔了一下，朝我暖暖一笑。
我也淡淡的朝他笑笑，看到南宮瑾疑惑的掃了我們一眼，趕緊低眉斂目的退了出來。
我始終記得那時，莫北曾對我說，他喜歡白水，要我也學會喜歡，不要摻雜任何東西，慢慢的就會體味出水的甘甜。
這麼多年，我都記得，始終都記得，只是我從來體會不到那純凈白水的滋味。
靠坐在長廊的欄杆上，仰頭看著天空，那麼的藍，純凈的沒有一絲雜質，就像莫北的笑容。
「婉兒，你……過的好嗎?」一聲親切的讓人想要流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轉頭，莫北已靜靜的站在我身旁，幽深的眼睛緊緊盯著我，眸光淡若清泉，卻總是讓人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彷彿又回到了從前在小院的時光，他教我讀書，手把手教我寫字，帶給我對生活的希望，也帶給我很多人生的歡樂。
突然又對他生出一絲怨來，斂去臉上的笑容，站起身，依照應有的禮儀恭敬的向他行了一個禮。
不顧他臉上閃過的錯愕與傷痛，我站起身，冷聲說道：「不知奴婢是該叫您莫北先生呢？還是三皇子殿下？」
我曾經無數次猜測過他的身份，從一開始他的出現就很突然，之後也是異常神秘，他的言談舉止和自然流露的貴氣都告訴我他的身份定是不簡單，可我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是青越的皇子，更想不通他為何願意屈尊來當我的先生。
「婉兒，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他猛的握住我的胳膊，急急的想要解釋。
我的心裡卻依然難以釋懷，曾經，我那麼相信他，把他當成我心中的神，依賴他，崇拜他，可是他也隱瞞了我。
眼前漸漸模糊，我卻努力的恢復清明，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毫不留情的譏諷道：「是嗎？不管是不是，你都騙了我。」
掏出衣袖裡的那個用錦帕小心包著的盒子，雙手遞到他面前，咽了咽乾澀的嗓子，不顧他臉上的痛楚，任性而又無禮的盯著他，「三皇子的禮物太貴重了，奴婢受不起。」
莫北眼裡的傷痛更深，俊眉緊緊皺了起來，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略微抬高了音量，聲音有些暗啞，「婉兒你一定要這樣嗎？」
我眼裡慢慢湧上淚水，哽著嗓子叫道：「那你說我應該怎樣？」
進宮后我害怕，失措，迷茫……
每每我都告訴自己，我不孤單，我還有個愛我的姐姐，有個寵我的先生，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什麼都變了，再也不像以前了。
姐姐不再原諒我，連我最親近最信任的莫北居然都是假的……
莫北打開盒子，拿出裡面的金簪，仔細的插在我的發間，看著我的眼睛，神情認真而又專註，俊朗的容顏已恢復了那讓我熟悉的和煦笑容，「送給你的東西我從未想過收回，所有的東西都是，而我……永遠都是以前的莫北。」
一股暖意慢慢涌了上來，我終於放心了，也不再害怕，原來我的怨和怒只是因為我害怕他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莫北了。
他沒變，一點都沒有變，他還是之前的那個莫北，容忍我的任性，容忍我的無理。
其實，我何嘗不是也在騙著他？我欺騙了他我的容顏，我也欺騙了他我會武功。
只是對於我的一切，他卻從沒有質疑，總是默默的選擇包容。
眼裡的霧氣越來越重，積攢了多日的淚水終於肆無忌憚的傾瀉而出。其實我是多麼的自私而任性。
莫北滿臉疼惜的撫上我的臉，擦去我掛在腮邊的淚水，聲音暗啞，長長一聲嘆息，「婉兒，這麼美的眼睛，不該總盛淚水……」
迎著他的眼眸，我突然想起，為何見著我時他一點差異都沒有，之前他看到的我都是臉上帶著一塊印記的。
「你都不想問問我的臉是怎麼回事？」忍了半天我還是忍不住的發問。
莫北揚起嘴角淡淡笑了起來，那笑容和煦的像清風拂過，暖暖的包圍著我，讓我的心情也不再沉重。
「你的容貌我早在十年前就看過。」
這下我更疑惑迷茫了，只是傻傻的看著他。
他看著遠處的亭台樓閣，似陷入了沉思與回憶。
「十五歲那年，我身受重傷被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救下，當年就在你家中養傷，由你爹照顧，為了掩藏身份，我一直住在你家後院的閣樓上，記得那時你的笑容好燦爛，讓我忘記了身上的傷痛。」
他收回視線，眸光直直的落在我臉上，笑著說道：「那時你還只有這麼高呢。」
他說著伸手放在腰下比了比，又抬頭看著我，一副感嘆時光飛逝的模樣，「現在你都長這麼高了。」
他的話說的跟我的長輩一樣，我不高興的撇了撇嘴，一臉的不服氣，「你不要弄得跟看著我長大的一樣好不好？」
「哈哈……」莫北開心了笑了起來，那如風過竹林的笑容感染了我，心裡拂過溫潤的暖意，頓住笑傻傻的盯著他，他眼眸含笑，深深的凝住我，「婉兒，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
我臉一紅，一時有些尷尬，想起姐姐，心裡一酸，輕聲問道：「姐姐現在怎麼樣了？」
莫北臉色一頓，半響才開口，「你走後我就沒有去過你家了。」
我心裡升起自己也分不清的怒氣，語氣裡帶著明顯的埋怨：「我走時跟你說過的，你也答應我會好好照顧姐姐，你怎麼能食言呢？」
一疊連聲的怪責，讓莫北臉上有些尷尬，等我說完他才說道：「答應你的事我自然都會做到，雖然我沒去，但我一直派人暗中保護你姐姐的，而且……你姐姐她很好。」
看他頓了一下，我不相信的再次確認：「我姐姐真的很好？」問完緊緊盯著他漆黑的眼眸，生怕他會騙我。
莫北清澈的眸子深看著我，肯定的點點頭，「真的很好。」
我微微放下心來，可是心裡依然不悅，「你怎麼那麼狠心，難道不知道姐姐她對你……」
「婉兒……」
不等我說出下面的話，莫北已經打斷了我。
他緊擰著漂亮的眉，眸底竟然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惱意，「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我愣了愣，心裡湧起一股酸楚，不知是為姐姐還是為誰？
我怎麼忘了，他是皇子，身份尊貴，而且博學多才，姿態翩然，他那麼優秀出眾，身邊自然會有很多出色的女子，怎麼也輪不上姐姐的。
看出了我神情中的落寞與失望，他雙手握住我的肩，急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心中的那個人雖沒有高貴的出身，但是她比誰都高貴。」
又深看了我一眼，才繼續說道：「也比誰都美。」
我心一下急速的跳了起來，慌亂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裡面含著太多的深意。
忽然想起他之前既然身份都隱瞞了，那名字呢？
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幽幽問道：「我以後該怎麼叫你呢？」
莫北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總是會遮蓋住萬物的光華，「我真叫漠北，不過我姓楚，我叫楚漠北，大漠的漠。」
楚漠北，我在心裡默默念著他的名字，展顏笑了起來，真好，他真的沒有騙過我。
漠北看著我的笑顏，也笑了起來，伸手撫了撫我的頭頂，俊逸的眉眼專註而溫柔，「婉兒，你笑著最好看。」
我臉一紅，皺著鼻子做了個鬼臉，漠北朗聲笑了起來，我也開心的笑，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正快步朝我們走來，我趕緊斂去笑容，恭敬的側身站在一旁。
南宮瑾走近我們，眼睛緊緊的盯著我的頭頂看著，眸中神色沒來由的讓我發慌。
心一緊，他肯定是看到了漠北剛給我戴上的金簪了。
他明黃色的衣袍一動，抬步向我走來，漠北突然側身站在我身前，擋住了南宮瑾上前的腳步，看著他笑道：「阿瑾，好久沒和你切磋過了，有沒有興趣去較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