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郡主嘔血
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是黑暗襲來,蓮霜沉最後的一問。
蓮霜沉暈倒了,她覺得有些累,睡著了恍恍惚惚,似乎醒著的時候不記的那些過去,便會在夢裡圍饒著她。
而她醒著的時候,對那些過去卻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如此周而復始的陷在其中,她大概會瘋吧。
或許她不應該在糾纏著那些忘記的過去。
人都是往前走的。
去迎接明天不是更好嗎?
六年太長了,能發生的事太多了。
蓮霜沉就像是跌進了一片虛空里,她一直漂浮著,沒有任何東西能借力給她。
如今她所記得的事,像是才發生在昨天,可一覺想來,時光已經是六年後了。
都說她是病了,所以忘記了。
可得是什麼樣的病,才能讓人將整整六年的光陰全都忘記。
蓮霜沉忽然又身在了漩渦之中,她怒力的伸出手,想要被人一把撈出去。
她的手伸了好久,她所期盼的人,卻一個也沒有向她伸來援助的手。
她快要溺死了,身子很沉重,人也很疲憊,她沒有力氣在掙扎,她想,就這樣吧,讓這洪流將她掩埋,無人掛心她,她的離開,就不會有人傷心。
漩渦里,她閉上了雙眼,緩緩垂下了求救的手。
可耳邊為什麼有些吵呢?
「阿沉……阿沉……你醒醒……阿沉……」
不,她不要醒來,就這樣沉睡才是解脫。
滄海桑田,斗轉星移,春去冬來,她好像沉睡了幾個世紀。
耳邊有人聲,鼻端有花想,腦中還有鳥語蝶飛。
榻上,女子睜開了雙眼。
榻邊焦急等待的人還在與一旁的侍女說著什麼,不凄然間轉眸,見到她醒來。
「霜兒……」司亭寒見蓮霜沉睜著一雙有些滄桑的眸子,好似看破了生老病死,一夕間,再也沒有昨日初晴般的真摯,那些屬於她該有的美好也當人物存,就似……
那個天真的她已經死去。
怎麼會這樣?
司亭寒一怔。只是一個眼神,他竟是覺得蓮霜沉已經……
他微嘆息一聲,輕聲道:「霜兒,你醒了,先起來把葯喝了吧。」
旁邊慧蘇端著葯,司亭寒來扶蓮霜沉。
蓮霜沉眼裡漸漸恢復了焦距,她坐起身來,看司亭寒接過慧蘇遞來的葯碗,試了試藥的溫度,然後要一勺一勺的喂她。
蓮霜沉垂眸看勺子里的葯,她木訥的張開嘴,葯入口中,苦澀的味道瞬間渲染開去,從嘴裡苦到嗓子端。
明明很苦,她能清晰的感覺肚子里有一個小人兒,是以前的她,在叫苦不跌。
明明這麼苦,為什麼還要喝。
她究竟是生了什麼病?
這葯是否能醫治好她?
蓮霜沉只一口一口的喝著葯,她什麼都沒有說,房裡也因此有些死寂。
司亭寒終是受不住這種氣氛,他道:「霜兒,你怎麼啦?」
蓮霜沉盯著他看了半響,才納納的道:「葯有點苦。」
人生百味,何嘗沒有苦。
司亭寒聽她這麼說,當下鬆了口氣,笑著道:「就知道你怕苦,慧蘇,把糖拿過來。」
糖果早就準備在手裡了,慧蘇聽命的遞上糖。
司亭寒拆開糖紙,將糖喂到蓮霜沉嘴邊。
蓮霜沉上嘴把糖咬過去,糖果的甜絲絲從舌尖鋪開。
蓮霜沉轉眸望了望屋裡,只有司亭寒和慧蘇在。
她張口道:「宮主呢?」
蓮霜沉只是想確認,墨重胤不在了,她是不是就要被司亭寒帶進宮去了。
司亭寒還愁著蓮霜沉好似有了改變,不是恢復記憶的樣子,那是哪裡出了問題?
現在可找到了答案,是墨重胤。
司亭寒道:「他都跟你說了什麼?」
原本的真相是商議過在告訴蓮霜沉,現在蓮霜沉變化這般大,定是墨重胤趁機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蓮霜沉想起她初醒后見到司亭寒,司亭寒告訴她墨重胤是來巴結她的,司亭寒不認識墨重胤?
現在想來,這裡是樊國皇都,她住在這兒,司亭寒和墨重胤見面雖不怎麼說話,但也不是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這兩個人啊,她該相信誰呢?
蓮霜沉道:「寒哥哥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他的身份,以及他要送她入宮的事。
這是她想知道的。
蓮霜沉不答反問,這就讓司亭寒更確信墨重胤沒有按商議好的真相來說。
司亭寒道:「原本我是想等你身子好全了,在一一告訴你的。」
蓮霜沉道:「不用等,我早就準備好了,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見蓮霜沉給他這個反應,司亭寒便想到了後山那幾個立著無名碑的墳堆。
他仰天閉了閉,道:「這件事,確實由我來告訴你更為妥當。你的爹娘和哥哥……」
等了這麼久,終於聽到了爹娘和哥哥的消息,蓮霜沉面容和緩了許多,笑意馬上就要在唇邊擴展開來。
司亭寒接著道:「他們不幸遇難,在朝中權力的爭奪中,成了犧牲品。」
陽春三月,空氣中都是暖絲絲的。
可就在這一刻,蓮霜沉全身泛冷,猶如身處寒冰深淵。
她只聽到有一個聲音嘶啞的道:「你說什麼?」
什麼叫不幸遇難?
犧牲品?權力的爭奪?
他們為誰爭權奪利?
又為誰做了犧牲品?
蓮霜沉這等反應,倒叫司亭寒不知所措了。
他以為是墨重胤向蓮霜沉透了底,這才告訴她真像。
現在看來,蓮霜沉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墨重胤設的局?
司亭寒道:「霜兒,你冷靜一點,他們已經走了三年了,屍骨就埋在山莊的後山。」
後山……
蓮霜沉不相信,她當下就要起身去後山。
司亭寒將她攔住:「霜兒,你別激動,你聽我把話說完,等你身子好一些了,我會帶你去後山祭拜他們。」
蓮霜沉推開他,可她使盡了力氣,他卻是紋絲未動。
她眼淚溢滿眼眶,如斷了線的珠子噼啪滴落。
她道:「我不想聽你說,你肯定是在騙我,他們好端端的,他們沒有死,你騙我……你在騙我……」
司亭寒任由她打罵,她的拳頭落下,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他索性將她困在懷裡,他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當年你經歷這等痛苦的時候,我沒有在你身邊,如今,你要打要罵,我都由你。」
蓮霜沉不住的搖著頭,淚水模糊了雙眼,她道:「我不相信……你在騙我……」
可她心底是已經相信了的,她生病這麼大的事,她最親的人,一個也沒有守在她的身邊,這麼久了,一個都沒有出現。
司亭寒邊安慰她邊道:「霜兒,沒事的,都過去了,你以後有我,我不會在讓你離開我的身邊。而那些害死他們的仇人,很快,我也會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蓮霜沉哭著哭著,哭累了,然後心口像是有無數針在扎著她的心臟,痛,痛到無法呼吸。
嗓子里竄出一股腥甜,毫無預兆的,她唇間哇出一口血來,她眼神迷濛,好似看到了她的爹娘和哥哥。
「爹爹……娘親……哥哥……你們終於……終於來看我了……」
司亭寒看到她嘔血,當下面目就十分的猙獰,他伸去手將她唇邊的血擦去。
他怒道:「怎麼會這樣,慧蘇,去把非亦白給朕找來……」
慧蘇急急應下,跑出門去。
墨重胤收到消息,外頭幾路人蠢蠢欲動,多地墨下天胭脂行讓人侵襲,好在尚在能控範圍,都要等墨重胤拿主意。
墨重胤現在一門心放在蓮霜沉身上,那些布下的棋,展開的局,都沒有了後續。
如今墨宮四面楚歌,樊軍在邊境給黎國施壓,桑國也在拔出墨宮眼線。
墨重胤此時是危險重重,不露面尚還叫人不敢輕舉妄動,若是他在此的消息一旦走漏,便會引來無數人追殺。
而現在知道墨重胤在此處的就是非亦白,司亭寒,還有蓮霜沉。
非亦白和蓮霜沉不會透露他的行蹤,只有司亭寒,他一直未有所動,或許是因為蓮霜沉,可更多的,是想留住他,亦或是控制他,得到墨宮。
其實除了這幾個人,還有一個人知道墨重胤的行蹤。
花想容等了幾日,墨重胤沒來找她,司亭寒也沒來找她,她聽說燃焦果樹枯萎了。
她便猜出墨重胤會在連城山莊。
現在連城山莊精兵守衛眾多,沒有人能進出。
但在密不透風的牆,也有薄弱處。
步舒和姬白媚便透過這薄弱處進到了山莊。
此時在墨重胤房裡,在謀事。
非亦白早上起身在院里打了一套拳,都是花架子,好看,沒什麼力道。
暗處那些輕裝護衛看了只給一陣冷笑。
非亦白剛收拳,慧蘇就急急的跑過來了。
「白大夫,快隨我去看看郡主吧,郡主嘔血了。」
非亦白一聽嘔血,不由自主的撇了一眼墨重胤的房間。
慧蘇這麼大聲音,房裡的墨重胤等人必定都聽到了。
當下,房門打開,墨重胤一身冷氣像是從寒冰地獄的里走出來。
非亦白偏偏頭,兩人便急步往蓮霜沉房間而去。
司亭寒上一次見蓮霜沉嘔血是在她被拿下要問斬,那是因為她中了毒蠱。
可現在毒蠱已解,那個人明明說這解藥只會讓她忘記一些事情的,為什麼現在還會嘔血。
蓮霜沉躺在榻上,恍恍惚惚,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渾噩。
就像那種將死之人,魂若即若離,神遊太虛。
司亭寒擦著蓮霜沉額間的汗,對外吼道:「人呢?都死哪兒去了?」
非亦白應聲而來,他身後還有墨重胤,然後是慧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