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不會有人看到
司亭寒見非亦白來了,也顧不上與他論情況,只得讓開了身,讓非亦白先行看看蓮霜沉。
墨重胤沉著一張臉,他撇了司亭寒一眼,司亭寒更擔心蓮霜沉,便未顧他寒意。
可他不顧,墨重胤就能放過他嗎?
不能!
當下是墨重胤揚起手,細小尖銳的針尖直抵司亭寒喉嚨。
司亭寒意識到有危機,但他自信墨重胤不敢在這裡對他動手。
他堂堂樊皇,被墨宮宮主拿著細小的武器抵在喉嚨口,他如何能舒服,顏面還要不要。
司亭寒道:「放肆,宮主莫不是以為這是在你的墨宮。」
墨重胤眼裡森寒,他道:「她為何嘔血?」
墨重胤是懷疑他和那個人又給蓮霜沉下毒了,或者那解藥里本身就有毒,否則蓮霜沉怎麼會失去記憶。
司亭寒聽他冰冷的問蓮霜沉為何嘔血,當下更是氣憤,即以甩袖。
「宮主這怕是問錯人了吧,她為何嘔血?這不是拜宮主所賜嗎?」
不管是蠱毒也好,記憶也好,司亭寒私心裡都將這錯搭在墨重胤身上。
墨重胤被司亭寒反咬一口,手中武器不免更近咽喉一分。
非亦白在給蓮霜沉把脈,這兩人就在他身後殺氣騰騰,一邊慧蘇更緊緊盯著司亭寒咽喉處的武器,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司亭寒是自認沒有過錯的,而且這裡是他樊國的皇都,連城山莊里更是精兵護衛眾多,墨重胤要敢傷他,他就立時要了墨重胤的性命。
如今墨重胤是孤身在司亭寒重兵包圍之中。
哪怕他墨重胤有通天之能,這在他司亭寒的地盤,在墨重胤還沒通天之前,司亭寒便會將他阻在地面,讓他插翅難飛。
屋裡一時氣氛凝重,屋外一直暗布的精兵護衛聞到那詭異的氣息,當下便是嚴正以待,有輕裝護衛靠近房門,探看房內情況。
非亦白閉了閉眼,這還叫他怎麼救人。
他頓的站起身來,抬手指了指墨重胤和司亭寒,連帶著慧蘇,他道:「你們都給我出去,關上房門。」
榻上的蓮霜沉臉色極差,蒼白中透著青痕,受了打擊,還催動了體內的制壓。
都說了不能讓她去強行翻找已失的記憶,這會催動深藏在她體內的制壓,這制壓可以解釋為蠱毒的解藥,一但制壓崩塌,解藥失了效,蠱毒便會立即發作。
是要她死還是讓她失去一段記憶?
都選了前者,那就別在揪著後者不放。
這樣痛苦的是她。
非亦白盯著沒有動的三人,最後把目光放在了墨重胤身上。
他道:「想她死嗎?那我們就這麼一直僵持下去。」
墨重胤幾乎是惡狠狠的撤回了手裡的殺人兇器,然後轉身出去。
墨重胤一走,非亦白就盯著司亭寒,他沒話對司亭寒說,只甩袖側開臉去,連看都都不想看他。
司亭寒張了張嘴,想讓非亦白救蓮霜沉,但很顯然,不用他說,非亦白也會救蓮霜沉。
最後終是輕嘆一聲,走出房門,房門在他身後被隨後出來的慧蘇關上。
司亭寒出來沒看到墨重胤,想是墨重胤回房去了。
司亭寒也不想在此處等,便吩咐慧蘇:「你在這裡等著,有了結果,讓護衛報與朕。」
慧蘇欠下身應是,恭送走了司亭寒。
而墨重胤回房后,步舒和姬白媚迎上來,他們還在等他的命令。
墨重胤只輕輕道了兩個字——
行動!
步舒和姬白媚領了命,當下便退了出去。
兩人是輕裝護衛扮像,暗處看守的人甚至沒見到兩人進屋,此時看到墨重胤回來,又有兩個輕裝護衛從他屋裡出來,只當是這兩人趁墨重胤出去,進屋查探的。
蓮霜沉嘔血昏迷后,她在道路的終點看到前面無盡的墨暗裡,似乎出現了一些斑駁的光點。
可她怎麼抓都抓不住,那些光點又好似在對她開口,是哥哥在喚她。
是爹爹在喚她。
還有娘親在喚她。
她看著那些光點逐漸稀薄,就要消失,她猛的撲上前去,投身黑暗。
就在這黑暗中,有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的身子。
它的主人像在對她說什麼,可她聽不太輕,她連他的樣貌身形都看不清。
「誰?你是誰?你為什麼要救我?」
就讓她也被這黑暗吞噬掉吧,隨她的爹娘而去。
那個人還在不停的說著什麼,但她聽不到。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到……」
她想說,你大點聲,再大點聲……
但這些都無力發出。
榻上蓮霜沉眉目深嵌,意識不清的嘟囔著。
「你在說什麼……」
「我聽不到……」
「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麼……」
墨重胤坐在榻邊,他握著蓮霜沉的手。
他道:「阿沉,不用害怕,有我在。」
夕陽西下,明月光空,夜深人靜,暗處的守衛都不由打起了瞌睡。
蓮霜沉終是掙脫黑暗,看到黎明曙光。
清早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門窗撒進屋內,蓮霜沉醒來。榻邊是坐在地上靠著榻沿睡著的慧蘇。
只是指尖似乎還有一些溫度,好似有人徹夜將她包裹在掌心。
腦中還是很混亂,但她也記起了司亭寒跟她說的話。
後山?
她撐起身子,不驚醒慧蘇的情況下起身更衣,走出房門。
慧蘇哪裡又不知道她起身了,看她輕手輕腳,似是不想讓她知道,她便只好裝睡到底。
只是她方出了門來,便碰上帶著假面的墨重胤。
她張了張嘴,最後道:「主公。」
墨郎……
她叫不出口,再說,她也分不清他嘴裡說的是不是又全是真話。
墨重胤看她蒼白著一張臉,眼窩都是凹陷下去的,一看就是重病,沒有休息好,身體又虛弱,但她穿戴整潔,輕手輕腳的出來,將房門關上,這是要離開嗎?
他張口:「想去哪兒?」
蓮霜沉撇了他一眼,不管怎麼樣,他救她的事,應當不假。
而且她內心裡似乎更接受於他,反倒有些排斥司亭寒。
她道:「後山。」
後山他去過,陪蓮霜沉去祭拜。
他道:「我知道路,我陪你去。」
蓮霜沉點了點頭,她只知道後山,也沒去過,而且就她現在這身子骨,一個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後山去。
墨重胤向她伸來手,蓮霜沉怔了怔,她搖搖頭,還能堅持住。
而此刻的蓮霜沉的倔強,讓墨重胤似看到三年前她得知父母和哥哥被斬首的真像后,不服法判,想去皇城申訴時的模樣。
同樣是眼裡有星火,同樣是身骨端立正,同樣是受此沉痛打擊而不屈不撓。
墨重胤輕輕嘆了一聲,他收回手,走在蓮霜沉身邊。
他道:「三年前你知道他們身死的時候,也是這般含淚磨血,苦難都自己吞下。那個時候我沒在你身邊,如今你有我了,萬事不用在一個人擔著。」
墨重胤雖這麼說著,但蓮霜沉卻不敢這麼輕易的信他。
他是墨宮的宮主,是黎國人。
他在人前都帶著假面。
這麼一個人,她不知道他為何會守在她的身邊,也不知道他為何流露出的總是深情。
或許她沒失憶前,確實與有他過什麼。
可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只想去後山看看。
蓮霜沉不答,墨重胤也並不灰心,他繼續道:「上一次我們去後山,這山莊里還什麼人都沒有。這才幾天啊,精兵暗衛,隨處都是。」
說著,墨重胤一眼掃向暗處想阻止他們的人。
蓮霜沉身子弱,武力也隨之消減,這山莊有精兵暗衛她知道,但此時正虎視眈眈環視著她們的,她卻是一處也發現不了。
暖陽越爬越高,陽光灑在前路,蓮霜沉卻總覺得她的前路一片暗黑。
頭有些眩暈,身子不由往前要栽倒,而這時,那雙強有力的臂膀就出現在她身下,將她牢牢托起。
墨重胤道:「要不休息一會兒在去吧?反正就在這後山,它又不會跑。」
可蓮霜沉搖搖頭,她道:「我想現在去。」
其實墨重胤不想蓮霜沉現在去,畢竟那些墳上立著的是空墓碑,連姓名都沒有。墨重胤還想著把蓮霜沉勸退了,他去把那些空白的石碑刻上碑銘。
但蓮霜沉堅持要去,墨重胤又怕她還沒走到後山就先累得暈過去,便是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蓮霜沉木的一驚,私心裡竟出現在司亭寒的身影。
她柔弱的道:「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墨重胤不管,反正蓮霜沉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他四下張望了一記,然後放低了聲音在蓮霜沉耳邊道:「沒人,不會有人看到的。」
蓮霜沉聽他這麼一說,當下更是羞憤不已,她道:「我能走,你放我下來。」
墨重胤不聽,他抱著她大步往後山去,還道:「上一次來,也是我抱著你的,而且,在他們的墓前,你也是介紹過我的身份的。」
蓮霜沉聽得訝然,她不記得了呀,不管他怎麼說,她都不記得。
什麼是他抱著她,她有這麼柔弱嗎?可她此時就是這麼柔弱!
原本蒼白的臉此時因為種種情緒,竟染上絲絲桃紅。
她撇開頭去,墨重胤臉覆假皮,那假皮下的容顏她是見過的,哪怕油燈昏暗,她亦是見得那剛毅俊美,刀削斧刻的容顏。
可她明明……
她明明喜歡的是司亭寒啊?
她心裡早已裝滿了寒哥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