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她一直在等
蓮霜沉如今對自己的認識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她就是連城山莊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少莊主。
她是深閨女子,反正都是不出門的,在哪兒不都一樣。
不過唯一的不同是,在山莊她能日日去祭拜父母,進了宮,卻是不行了。
蓮霜沉道:「謝陛下關心,連城是閨閣中人,悶是不會覺得悶,只是……入宮了,不能像在山莊時那樣,常祭拜父母。」
蓮霜沉也不知道她進了宮,山莊會怎麼樣,司亭寒的人會撤走吧?那山莊會不會變成一個空殼子。
別的蓮霜沉倒不在乎,她是在山莊醒來,但那山莊是司亭寒的,只因她父母和哥哥的墳墓在山莊里,她便也認了山莊是她的家。
現在她走了,山莊要是空了,她父母和哥哥的墳墓怎麼辦?
司亭陸微怔,如今接了蓮霜沉入宮,外面多的是人在打探連城郡主的身份,至少現在,還不能讓她回山莊。
司亭陸道:「知你孝順,只是你才剛入宮幾天,等局勢穩定些了,我會陪你回山莊祭拜二老。」
蓮霜沉不確定的道:「陛下要陪我回山莊祭拜父母?」
司亭陸瞧她不相信,他道:「你不願意嗎?」
蓮霜沉沒有回答。
司亭寒在山莊的時候都未曾陪她去祭拜過,反而是墨重胤,為她帶路,替她賣來祭品。
唯一一次去祭拜,還是她要入宮了,司亭寒隨她去墓前行了一禮。
蓮霜沉垂了雙眸,她輕聲道:「好。」
雖只是一個字,但卻足以表達她的心意。
司亭陸極是高興,陪著蓮霜沉說了好一陣的話,因為蓮霜沉剛入宮,又不曾出門,對宮中情形不了解,司亭陸就一一為她講來。
事實上,司亭陸也剛將那些地方走過一次,畢竟以前他都是躺在榻上的殘疾人,如今能走了,自然是要將他的皇宮好好看一番。
蓮霜沉聽司亭陸滔滔不絕,便也仔細的聽著,當司亭陸說到蓮妃的蓮沉宮裡,司亭陸語氣里可疑的停頓和探究的眼神,讓蓮霜沉心下警醒。
等司亭陸一走,蓮霜沉就喚來慧蘇。
司亭寒和墨重胤都避諱與她講那些過往的事,其實她也隱約察覺到他們的避諱原因。
可那些事是她曾經發生過的,那些空白總要有東西來填補。
於是蓮霜沉拉著慧蘇道:「你曾跟我說過,我與蓮妃長得一模一樣。」
蓮霜沉這話才開了一個頭,慧蘇便跪了下去,改口道:「郡主恕罪,那是奴婢胡說的。」
蓮霜沉終究不是之前的蓮妃,慧蘇此話她一聽,當下訝了訝,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當初她剛醒來的時候,慧蘇可是緊張又神秘的告訴她,她與蓮妃長得像。
這事兒不是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嗎?
為何現在不能在提起了?
蓮霜沉錯愕半響,罷道:「你快起來,我就是隨口問問。剛剛陛下與我說了宮中的情形,我就想到了蓮妃,想問問你,蓮妃在宮裡與誰比較交好?」
慧蘇是聽了吩咐,這才改口不在提蓮妃的事。
但蓮霜沉要問,慧蘇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當不當講。
蓮霜沉看她為難,最後嘆一聲道:「罷了,你不方便說,那就別說了,等下次陛下過來,我再問問他。」
慧蘇也是沒有辦法,比起蓮霜沉的性命,真相和記憶都不重要。
慧蘇垂頭低眉,她警言慎行,不當講的,以後絕對半個字也不在講。
晚膳過後,蓮霜沉在園子里消食。
司亭寒知道白日里哥哥來過,但他也忙著這麼多日沒見過蓮霜沉了,所以忍不住,便一步轉個彎,來看蓮霜沉了。
蓮霜沉瞧見他時驚訝了,雖說兄弟兩長得一模一樣,但是表情多有不同,司亭寒也未穿白日里司亭陸的衣衫。
蓮霜沉是瞧見他了,但張了張嘴,該叫他什麼呢?
陛下?
殿下?
寒哥哥?
所以蓮霜沉沒有開口。
司亭寒與她遙遙相望一瞬,看蓮霜沉張了張嘴,卻也沒有喚他,終是自己走上前去。
揮退了宮婢,司亭寒與她並肩站立。
蓮霜沉沒有開口,司亭寒便道:「在宮裡這幾日可還習慣?」
蓮霜沉沒有回答,只開口道:「寒哥哥。」
司亭寒全身一震,然後聲若蚊鳴:「嗯。」
蓮霜沉想問什麼,可看向司亭寒后,卻又將想好的話全都咽了回去,轉而繼續在園子里閑逛消食。
司亭寒就跟在她身邊,一步一步陪著她。
終是蓮霜沉道:「寒哥哥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父母和哥哥去世這等沉痛的打擊她都已經接受了,其餘的,他們大可不必瞞著。
她道:「我想聽聽蓮妃的事。」
原本是想等司亭陸再來的時候,問司亭陸的,現在司亭寒過來了,她也省得去問司亭陸。
外界怎麼傳蓮妃的?
黎國細作!
蓮妃是什麼下場?
午門斬首!
這其中的陰謀陽謀,如何道於現在的蓮霜沉知曉。
司亭寒倒沒有一口拒絕,而是對她道:「霜兒怎麼知曉的蓮妃?」
蓮霜沉失去了六年的記憶,蓮妃也就近幾月開始的。
司亭寒想,除非蓮霜沉自己記得些什麼,要麼就是墨重胤告訴她了些什麼,否則在他的銅牆鐵壁的安排下,她是不會知曉蓮妃這號人物。
況且,就算她從宮婢們閑談的嘴裡聽到這號人物,知道她是細作,被斬首了,也不會聯想到自己。
最後司亭寒打定主意,蓮霜沉要知道蓮妃的事,他就當一個不相關之人,挑揀一些告訴她。
蓮霜沉自是不會告訴司亭寒,是慧蘇一早就告訴過她蓮妃這號人物,而且還給她透露了他們到現在都會對她避之不談的她和蓮妃之間的關係。
她沉吟道:「寒哥哥當真想知道?」
司亭寒也好奇了:「是不能說嗎?」
蓮霜沉搖搖頭,她道:「寒哥哥既然這麼想知道,那我說了,寒哥哥可不要生氣。」
他為何要生氣?
他道:「嗯,不生氣。」
蓮霜沉瞧他一幅絕不生氣的姿態,她道:「是陛下告訴我的喲。」
陛下二字一出,蓮霜沉就笑看著司亭寒。
她見過司亭陸了,其實她一直在等司亭寒來給她解釋陛下的事,剛剛她也開口問了,但司亭寒卻未打算說。
蓮霜沉這才轉了彎,問蓮妃的事。
司亭寒沒有生氣,但他見蓮霜沉那笑,便一下子有些通透了。
這些天他一直未出現,當蓮霜沉在山莊見到司亭陸時,知道司亭陸是陛下,且與他長得一模一樣,她失去了六年記憶,自然便不記得司亭陸了。
於是她一直在等他來,等他給她一個解釋。
畢竟她的記憶回到六年前,便只知道他是皇都的貴公子,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所以問蓮妃的事,只是為了讓他自己明白過來,然後給她一個解釋。
司亭寒忽然打心底冒出一絲絲的寒意。
哪怕是記憶和本性回到六年前,她也這般精明城府嗎?
司亭寒搖了搖頭。
不。
應該只是他多想了。
蓮霜沉看他搖頭,很是不解,她道:「寒哥哥……」
脆生生的語氣,神態依舊純良無害。
這分明是六年前的她。
那個一開始想見她還會害羞躲在她哥哥背後的小姑娘。
後來結識了,方坦誠的大膽的,喚著他一聲又一聲的寒哥哥。
司亭寒微微吸了口氣,他沉聲緩緩道:「陛下啊!霜兒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我跟陛下長得一模一樣?」
蓮霜沉心底頓時翻了個白眼,這麼淺顯的問題,她需要問嗎?
答案她都不屑得聽!
可嘴上卻不得不道:「我早就想問寒哥哥了,就是一直沒見到寒哥哥,寒哥哥是陛下嗎?你們只是長得一模一樣嗎?」
司亭寒道:「陛下是我的皇兄,你也知道,他身患殘疾,終年在榻上過活,朝中有些大臣想掌控皇權,皇兄於他們沒有威脅,但我不一樣,我身康體健,我會妨礙他們掌控皇權,所以他們要除掉我,這也是我為什麼會受傷在斛州被你爹救起的原因。」
蓮霜沉道:「那些大臣就是後來害死我爹娘和哥哥的人嗎?他們是誰?」
其實這不用問,現在朝中哪些大臣權力大,害死她父母的人就有哪些。
但司亭寒都講到這兒了,她也就順嘴在問一句。
司亭寒看了看蓮霜沉,瞧出她像是聽故事一樣,只是問出心中疑惑,並非是有意而為,便也與她講來。
「樊國有一個三朝元老,叫凌腫奎,當時就是以他為首,刺殺我,在朝中結黨營私,徇私舞弊,誅殺多位朝中棟樑之臣,讓樊國沒了反對他的聲音。如今他雖告老,但朝中仍是由他培養出來的那群人在掌管著權力,生殺奪予。」
蓮霜沉又道:「這麼說來,這幕後還是他在掌控著皇權?」
司亭寒點點頭,他道:「沒錯,他的存在不可小覷。」
蓮霜沉點點頭,暗自將這些記住。
不過現在話題走得有點偏了,蓮霜沉道:「那現在陛下身體好了,寒哥哥也回來了,是不是就能將那群宵小一網打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