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說來蔣曄也是可憐,好不容易盼來了兩位兄長,京城卻接連下了幾日的大雪,這樣的天氣,母親自然不肯讓她出門胡鬧,便只能乖乖待在家中。

好在幾日之後,大雪已停,公主府送了帖子來,說是公主要辦冰嬉會,請蔣家幾位公子姑娘前去。

大長公主趙斐,封號清河公主,並非當今聖上的親妹妹,但當年她母親為救皇上而死,皇上和太后感念其母親救命之恩,將其接在身邊撫養,所以她雖不是聖上親妹妹,卻頗得盛寵,自太後去世后,更是這京城最尊貴的女子,且其行事乖張,性格喜怒不定,睚眥必報。京城傳言,寧可得罪聖上也不可得罪長公主。此言雖是誇張,由此卻也可見長公主之地位與行事風格。長公主相邀,自然沒人敢駁這個面子,李慕亭也不敢攔著蔣曄出門,可惜蔣晫身子弱,實在不能出門,蔣晟待嫁,也不便出門,最後便是蔣暉和蔣晨帶著蔣曄同去了。

李慕亭如今忙得腳不沾地,蔣曄出門前她還是特地來疏桐院再三叮囑:『到了公主府一切聽你兩個哥哥的,不許惹事,不許出頭,不許靠近長公主,更不可惹惱了長公主。」說起來李慕亭真是不放心蔣曄去公主府,只是公主相邀,誰敢推辭。

李慕亭與長公主也算同輩,早年間待嫁閣中的時候也是遠遠見過兩面的,成親之後因著侯府的緣故也曾與長公主有過幾面之緣,話也說過兩句,她瞧著早年間長公主脾氣雖也算不得好,但行事倒還沒有如此乖張,也不知為何,近幾年行事越發沒有顧忌,傳聞她只要看誰不順眼便要命人將那人活活打死再丟出去,公主府不知為此丟了多少無辜人命,偏偏皇上寵信她,自然沒人敢在皇上面前告狀。

李慕亭想到這裡便看著蔣曄嘆氣:「我說得話你都記住了沒有。」雖說蔣曄畢竟是侯府的女兒,長公主倒不至於如此膽大包天將人打死,但若是不小心惹了她不高興,誰知道她會做出些什麼。

蔣曄由清韻給自己繫上披風點頭道:「母親放心,我記得了,我之前又不是沒去過,哪一次惹了麻煩?」規矩她還是懂得的,又對長公主的行事作風有所耳聞,怎麼會去主動招惹她,她只是跟兩個哥哥出去玩一趟而已。

李慕亭抬手為她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又仔細看了她的頭飾,微微點了點頭,她這一身裝扮規規矩矩,既不寡淡也不張揚,這樣很好,不會引起長公主注意。

長公主本人最喜奢華,卻又最見不得旁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但若是打扮得太寒酸了,難免引人注目,如今這樣便很好,李慕亭點了點頭道:「去吧,帶上清越。」今日這樣的場合,帶著清韻她是不放心的。

蔣曄聞言也乖乖點頭,帶了清越與母親道了別便徑直去了門口。

她到時蔣暉和蔣晨已經在等著了,如今外面冷,兩人也並未騎馬,見到蔣曄過來,蔣暉便對她招手道:「四妹妹。」蔣曄連忙應了跑到馬車邊由大哥哥扶著上了馬車。

公主府在城南靠近皇城的地方,滿京城最奢華廣闊的院子除了皇宮便是公主府了,如今這冰嬉會也安排在公主府之內。馬車行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蔣暉先下了馬車,然後伸手將蔣曄扶了下來。

蔣曄下車的時候一回頭正看到陳家的馬車就在身後,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今日陳燃也來了。

陳燃是陳家嫡女,她的姑母是當今聖上的寵妃陳貴妃,表哥正是三皇子趙謹,她這樣的身份,蔣曄並不願與她有太多牽扯,奈何也不知為何,她總是看蔣曄不順眼,每次見面必定要明嘲暗諷幾句,蔣曄一般都裝作沒聽見,只是次數多了也難免覺得煩,此刻一見到陳家的馬車,蔣曄便忍不住開始頭疼。

正想著呢,就看到陳燃從馬車上下來朝著自己走過來了,與她一起的還有陳家大公子陳楚。既看到了,蔣暉便不能轉身離開,待兩人走近后,蔣暉很客氣地與陳楚見了禮,陳燃也直接走到蔣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裝扮,露出幾分不屑道:『呦,曄兒妹妹也收到了帖子啊。」

蔣曄不願意搭理她,便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被這樣明目張胆的無視,陳燃便要生氣,只是可惜這是長公主府門前,誰敢造次,她雖看不慣蔣曄,也還不至於蠢到在公主府生事,只冷哼了一聲,從蔣曄身邊走過時說道:「曄兒妹妹可別像平常那麼不懂規矩,若是不小心惹了公主不高興可沒人救得了你。」

她如此挑釁,蔣曄也只是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低著頭不說話,直到陳燃走了,她才抬起頭狠狠翻了一個白眼。她平日在家裡雖有些頑皮,但是出門在外從不與人交惡,實在不知這陳燃怎麼想的,竟是跟她杠上了,每每見面,不諷刺自己幾句她便不痛快。蔣曄雖不與人主動交惡,但也不是旁人招惹自己她還能笑臉相迎的人,對陳燃自然也是頗多不耐煩。

蔣暉也含笑送走了陳楚,一回頭看到蔣曄正翻白眼,無奈地搖搖頭提醒她:「曄兒記住,這是公主府。」不必多言,只需這一句,所有警告的意味便都包含其中了。

果然蔣曄聽了深深嘆了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蔣暉道:「我知道的,大哥哥放心吧。」

蔣暉這才欣慰地點了點頭,帶著兩人一起進了公主府。

公主府佔地廣闊,修得富麗堂皇,奢華無比,據說公主府的後花園是照著御花園修的,這冰嬉會就在後花園的湖面上舉行。

眾人來了便直接被帶到湖邊的亭子里,亭子以上首中間的位子為中心,兩邊一溜排開長長兩排矮桌與矮凳,上有各色水晶琉璃盤,內有新鮮瓜果,又有各色點心水酒。眾人來了便有人引著到各自的位子上坐好,長公主最看重尊卑,位子都是按各家地位排好的,像蔣曄這種侯府的小女兒,位子稍稍靠前,卻又不至於太靠前,與蔣暉和蔣晨遙遙相對。

蔣曄坐下后看了一眼,他們三人來得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如今除了陳家兄妹還有武城侯家的幾位公子已經到了,此刻正坐在蔣晨的旁邊。大約是因為陳貴妃和三皇子的緣故,陳燃和陳楚被安排在了前面,蔣曄看到便鬆了口氣,今日在長公主面前,陳燃總不至於隔著這麼遠還要找自己的麻煩。

三人剛坐下不久沈家兄妹和大姐姐也來了,大姐姐是與齊國公府的幾位公子姑娘一起來的,卻在見到蔣曄后明顯眼睛一亮,便走了過來,蔣曄也連忙起身,蔣煦拉著她的手說道:「我就想著今日四妹妹必定也是要來的。」

蔣曄見到大姐姐也很高興,笑道:「我也覺得大姐姐肯定是要來的,只是可惜三姐姐身子弱,不然她也能來了。」

蔣煦聞言點了點頭道:「這樣的場合,三妹妹不來也好。」蔣煦話中有話,她深知蔣晫生得貌美,女子的美貌在這樣的場合是註定會引起注意的,可是叫長公主注意到卻不是一件好事,好在蔣晫因身體虛弱平日也不大出門,公主府的冰嬉會更是一次也沒來過,所以時至今日長公主尚未親眼見過蔣晫,倒也是一件幸事。

「那大姐姐什麼時候回家,祖母也想你呢。」蔣曄拉著她的手問。

蔣曄畢竟還是小孩子,不懂蔣煦的艱難。齊家人多,她身為齊國公府的長孫媳,上有祖母,婆母,下有妯娌,小姑,哪一個都要照顧到,而她又是新婦,每日忙得哪裡得閑,所以便是齊家離蔣家並不遠,她成親后也沒回去過幾次。何況,出嫁之後總往娘家跑是會惹人閑話的,婆母看了也會不高興。不過今日蔣曄問她,她便說道:「祖母還好吧?我這幾日不得閑,等叔父回來的時候我便找個機會回去,叔父可曾寫信來說什麼時候回來?」

「祖母很好,父親前幾日寫信來了,大約也就這幾天便回來了,大姐姐可別忘了回來。」蔣曄提醒她道。

蔣煦忍不住笑了笑點頭:『好。」又回頭看向沈玉文主動說道:「這位便是玉文妹妹吧,前幾年你來蔣家咱們還見過的,沒想到幾年不見,妹妹出落地越發端莊秀麗了。」她方才瞧見沈思嘉與她一起進來的,她認出了沈思嘉,加上之前畢竟見過的,自然也認出了她的身份。

蔣煦主動說話,沈玉文連忙起身不好意思道:「見過大姐姐。方才見大姐姐與曄兒妹妹說話,便沒敢插話。」

蔣煦笑了笑說道:「我家小妹年紀小,不懂事,玉文妹妹與她坐在一處,少不得要勞煩妹妹照顧她一二了。」

沈玉文聞言便笑道:「曄兒妹妹乖巧懂事,大姐姐放心吧。」

蔣煦聽了欣慰地點了點頭又對蔣曄說道:「我的位子不在你身邊,你自己注意些,別鬧出什麼動靜。」

蔣曄聞言嘆了口氣,拉著蔣煦的胳膊故作不滿道:「大姐姐,你這是多不放心我啊。」

「好了好了。」蔣煦無奈道:「放心!你好好坐著吧,我過去了。」因著齊國公府的緣故,蔣煦的位子在更前一些,且她是帶著齊國公家的幾個姑娘一起來的,也不便一直留在這裡。

蔣曄聞言雖不捨得大姐姐就這麼離開,但是也知道她的為難,於是便點了頭告訴她放心吧。

蔣煦離開后,蔣曄左手邊的位子也坐了人,正是徐家的小女兒徐幼安。

蔣曄看看坐在前面的陳燃再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徐幼安,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若論起來,徐幼安的身份比陳燃更高貴一些,她的姑母乃是聖上的元后,也是聖上唯一一位皇后,當年她難產一屍兩命,那個沒能活下來的孩子被聖上追封為太子,皇后追封純懿皇后,並下旨,此生不復立后。所以如今的陳貴妃再得寵也不過是個貴妃而已,從貴妃到皇后的這一步之遙只怕她永遠也邁不過去了,大約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陳貴妃才一直蠢蠢欲動吧。何況,徐家乃百年世族,與靠著陳貴妃和三皇子才起家的陳家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可是如今物是人非,便是唯一的皇后又如何,徐家人只能坐在自己身邊,而陳家人卻坐在前面。

不過這些蔣曄也只是閑得無事隨便感嘆一番而已,只要陳燃不坐自己身邊她便高興了,至於她坐在哪裡,蔣曄才不在乎呢。

蔣曄在位子上坐了一會兒,便見到各個位子陸陸續續有人落座了,長公主唯一的兒子宋珅也已經落座,緊挨著中間那位子的兩個位子卻還空著,徐幼安悄悄轉頭低聲問蔣曄:「難道今日還有貴客?」

蔣曄聞言輕輕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不過她想,位子在長公主之下,便是再貴又能貴到哪裡去呢,在場所有人,說到底還是長公主最尊貴。

這邊話音剛落,徐幼安口中的兩位貴客便到了,竟是三皇子趙謹和他的胞妹五公主趙嘉月,倒還真是貴客。

他們一來,本來正在說話的眾人連忙起身站好行禮,趙謹倒是十分客氣地笑道:「今日都是受長公主之邀前來參加冰嬉會的,諸位不必客氣,都坐吧。」

趙謹和趙嘉月的到來讓整個場面頓時安靜了不少,只是他落座后卻轉頭看了蔣曄一眼,蔣曄覺得莫名,她與三皇子並不熟,他為何看自己。不過蔣曄很快就把這件事忘了,因為他們剛來不久,今日冰嬉會的主人,清河大長公主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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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河之君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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