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山外青山 第一百九十五章 請君入甕(求訂閱!)
「你要真有本事,就算算道爺我叫啥名字。」
城北牆根。
一個小道童雙手叉腰指著身前不遠處的山羊鬍老者,語氣高昂。
說完小道童又微微低著身子,雙手捲起衣袖,橫放在胸前,手繞著手飛快的旋轉,同時還嘟著嘴巴不停地喊著,「嚯嚯嚯——」
從左邊打到右邊,再從右邊打回左邊,最後在老頭面前站定,一手指著他,大喝道:「兀那老道,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還不快快報上名來!」
老頭笑著捋了捋鬍鬚,笑著一句話就讓道童瞬間破功。
「觀州,牙女郡。」
道童靜止不動,若是尋常人說出這地名,他頂多哈哈大笑。但現在他知道這老頭說的是什麼意思,也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四周人群忽地靜止不動,死寂一片。只剩下道童身子微微起伏不定。
院內默默修養的一個清瘦老者好像感受到什麼,猛地睜開雙眼,但轉瞬也化為雕塑。
盤坐在城頭的定北關將主也猛地驚醒,身形瞬間消失,但轉瞬又被擠壓出現,站立城頭不動。
一切,真正靜止。
道童低垂著雙手,緩緩抬頭,雙目之內血火燃燒,不斷有著火花落在地面,化為一堆堆野火,如那陰間厲鬼,嘶吼不斷朝著四周席捲而去。
野火所過之處,房屋盡毀,人群消融天地之間只剩一片血色,再無一物。
若有人憑那無上術法從極高處看去,便可見,整座定北關都被一個血色囚籠所籠罩。其內靜止,連那光陰長河都得繞道而行。
「喲,人挺小,脾氣還挺大。」
瞧著這無邊手段,老道也不驚訝,泰然自若。而後一手捋了捋鬍鬚,一手卷書拍了拍桌面。
血色囚籠莫名崩碎,蔓延出去的野火也如那畫面倒放般收回,所過之處,一切回歸原樣。
若不是這定北關內的光陰長河依舊靜止,道童眼內依舊血火燃燒,一切都彷彿從未發生。
「老道,你在找死。」
道童面目扭曲猙獰,其上不斷變換著各種變形的人臉,嘶啞著喉嚨說道。
山羊鬍老道搖了搖頭,「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一天天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成何體統。」
說著老道忽地伸出右手食指,指著道童背後逐漸浮現的血海,沉聲道:「給我閉上,別逼本尊真的出手。」
「吼!」
道童驅散血海,猛地化開身形,居高臨下對著老道張開血盆大口,欲要一口吞吃。
老道避也不避,直接一腳踹出,落空未中。但那道童卻彷彿受了山嶽襲身般的一腳,小腹瞬間空癟,裸露出來的肌膚也如泥瓦片般布滿裂痕。
道童氣息一萎,瞬間回歸正常大小,原本停滯不前的光陰長河也再次流淌。
隱蔽小院修養的王碑帖破空而去,心中暗罵不已,這他娘的是什麼鬼地方,隨便挑了個地方養傷竟然能遇見阻隔光陰長河的大神仙!
與對方相比,自己這歸真可真的是紙糊的了。
大瑞不敢走,只有北上離開!
離得最近的那城頭上的將主也是探頭往下一望,卻是只看個朦朦朧朧。
老道卻是一驚,一腳踏出,光陰長河再次停滯不前。
衣衫獵獵的王碑帖再次被虛空擠壓而出,好落不落地落在了那將主身旁。一時間,定北關內的兩名上三境修士齊聚,但都只能當那木頭人。
好在老道也沒心思管他們,只見他一手摁住道童的頭顱,不斷縫補著那密密麻麻的裂痕,嘴巴也在嘀咕個不停。
「你他娘的都啥情況了,還出來浪,真不怕浪死啊。」
「為了找你老道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心思,今兒個你就是想死也死不了了,還是跟老道走吧。」
「醒來之後可別忘了認個爹啊,爹為你可是操碎了心。」
道童滿臉裂痕之上宛如有那纖細聖手,有著絲絲縷縷白線不斷來回縫合,所穿之處逐漸被縫補。
半晌,道童恢復如初,老道也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起身,「果然,這針線活還真不適合老道這大老粗干。」
說著老道整理了下衣衫,拍了拍屁股後頭的塵土,又摸了摸自己雜亂的頭髮,才咳了咳,朗聲道:「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瞬間,天地清明,道童生黑髮。
……
兩人忽地從空中一躍而下,絲毫不知道先前已在空中滯留了盞茶功夫之久。
但這也只是相對於外界來說罷了,畢竟這定北關內都是一樣的。
「老徐,我怎麼覺得你這方向好像是往城中間走啊……」
薛南也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難道老徐是覺得城中更多修士,在這城中間他們就更不敢動手?
可這城中,不管從哪個方向過來都很近啊!
徐長生微微點頭,他自然知道這是去往城中的路,但卻不是最中間,而是中間稍微偏北的一條寬敞大道。
因為那裡有棟高樓。
平地起高樓。
徐長生猛地一側身!一柄飛劍貼身而過!
再一轉身,一式不動如山。
殺至又反的飛劍與拳頭相接,劍氣四溢!
「老徐,拘劍符!」
薛南遠遠喊道。
徐長生一愣,飛劍瞬間返回,破空而去,而後急轉直下,消失不見。
薛南掠至身旁,看向他。
徐長生搖了搖頭,根本不知道動手的人是誰,但肯定是那暗澗塢的,也敢肯定不是劍修。
如若不然,徐長生斷然不可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
也來不及問那從未聽過的拘劍符是何物,朝四周人群掃視了一眼。
兩人再次離去。
追殺自己的人多了去了,哪能一一「照顧」得到。
剛剛那一劍,也是試探居多,而不是真的想一劍就要了他的命。
兩人剛走,就在剛剛徐長生站立的一旁酒樓之上,臨街的那桌突兀地現出身形,坐著的是一男一女。
一青年男子和一一名身背兩把短槍的俊秀女子。
「你這樣真的合適么?畢竟柳前輩可是讓我們……」
女子一臉擔憂傳音道。
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盞,淡定笑道:「讓我們怎樣?讓我們翻出來罷了,現在我們已經翻出來了,也在跟著,還讓人去通知他了。不管怎麼算,我們都是按他的要求做的。」
女子還是有些擔心。
「凈雅,現在什麼情況你也知道,再不給自己留個後路,你準備怎麼辦?」男子揉了揉眉心,神色只見也是有些愁苦。
到底是和情況,兩人也是明白,從前段時間開始,這個柳前輩給兩人的資源突然驟減,而那個時候,恰好是暗澗塢被滅的時候。
所以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沒說罷了。
良禽擇木而棲,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
自那一劍之後,追上圍殺的人明顯多了許多。
不斷有著入玄境修士從兩側街道或是人群之中殺出,有的是一擊便走,也有的苦苦拖延。
因而哪怕是在這人群雜亂之中,徐長生都已拳殺了三人,至於薛南也是差不多。
一身衣袍染血,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臉色蒼白,薛南是因為靈力消耗嚴重,徐長生則是因為巨痛,難忍的巨痛。
唯一還好的,就是那棟高樓已是越來越近。
除此之外不好的,就是捕風捉影地聽到,「有神魔衛來了。」
大瑞鷹犬,哪怕徐長生沒直面過,但也一直從各種地方聽到他們的傳言,能止小兒夜啼都是誇讚。
兩人逃地愈發奔命,符籙都是不要錢地往身上拍,也還好先前從那兩個倒霉鬼身上得到了些符籙,也都沒有在那聚寶齋內被清理掉,而是都放在身上保存了下來。
至於架雲,純粹就是找死。
到了這,薛南也知道他的打算了,是去那聚寶齋。
但這也只是治標不治本。
聚寶齋雖說與大瑞一般,都是二級勢力。也有規定,不管那人在大瑞境內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但只要他進了聚寶齋內,就算是聚寶齋的顧客,那便不能在聚寶齋內拿人。
如若拿人,便是在打聚寶齋的臉,那沒得說,聚寶齋自然會出手護下。至於接下來該怎麼處理,自然有聚寶齋與大瑞商討。
但聚寶齋也不可能平白庇護,半個時辰,被追殺進去的人只能在裡頭待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不管那人有沒有做完自己需要的買賣,聚寶齋都會將其送出。
這也算得上是聚寶齋對大瑞的投桃報李。
所以看到有人被殺的逃往聚寶齋,歷來不缺的看客們也就人傳人,呼朋喚友地招呼著。
畢竟進了聚寶齋,大部分都是準備上台唱戲了。
不管成與不成,半個時辰之後。
要麼被追殺的人當場圍殺,要麼被城衛軍或是神魔衛帶走。
不過現在必定是後者,現在誰人不知定北關內那遊盪著的大瑞鷹犬早已代替了那可有可無的城衛軍。
一時間,兩人牽動半城!
還是修士最為集聚的定北關內城,人影奔走,也有越來越多的人趕來。無人出手,只有觀戰。
也有人認出了,追殺的是定北關內的吞鯨幫,只是沒人認出那被追殺的誰。
只有人說那負劍少年的腰間狹刀好像不錯,但一身武夫底子卻是打的稀爛,腳步虛浮,看氣息也好像是剛從換血境跌落。
不過這也很正常嘛,不見怪。
至於另一位少年修士,普普通通,頂多算是個小天才,在這年紀就到了入玄境。也不知道是來自哪家山上勢力,連個行走山下的護道人也沒。
沒有也好,有的話就沒這好戲看了。
忽地,異變再起!
就在這聚寶齋相鄰的一條街道上,一聲暴喝,「柳木哪裡走!」
而後軍陣暴起,憑空現出一個數十丈高的金甲神人,手持金劍,氣息浩蕩。
神人怒目持劍斬,如無人之境。
在那軍陣上空憑空浮現兩個大瑞古文,威壓橫空。
「神魔!」
大瑞神魔衛。
所誅之人,暗澗塢余虐,柳木!
一時間人群紛紛各馭道法,朝著戰鬥方向趕去,呼吸之間,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瞬間空了大半。
畢竟與那神魔衛圍殺相比,一個小幫派圍殺兩個下三境修士,實在沒什麼看頭。
連那些圍殺徐長生的吞鯨幫幫眾都有些尷尬,不知該何去何從。
徐長生兩人對視一眼,身形卻忽地消失不見。
緊接著的是那被神魔衛圍殺的柳木心頭,忽地響起一道蒼老,且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少年已入陣。」
柳木消失不見。
而在那無名客棧裡頭,一衣衫襤褸的少女正依偎在一中年男人懷裡。
沒有絲毫言語,兩人不見。
城北城頭。
站著那位邊關將主,將主左邊站著一位山羊鬍老道,老道左手摁著一個道童。
看著點點流光入陣,老道捋須笑道:「乖兒子,有好戲看嘍。」
小道童跳了跳,卻始終被壓地穩穩噹噹,於是只能無奈道:「爺爺是大老粗,爺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