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兩個人,兩個截然不同的命運
回到悅仙宮中,衛昭停住,看著一扇緊閉的房門。
綰綰走過來道,「娘娘深居簡出,很少出門的。」
「她在屋內做什麼?」衛昭對姜寧的這位母妃有些好奇。這幾日不見她來過問,平日里也見不著人,連著宮宴那麼重要的場合,她都沒有出席。
「奴婢不知,大約只是做做女紅,看看書吧?」
「她,母妃一直都這樣嗎啊?與我也不親近嗎?」
綰綰面露難色,隨即猶猶豫豫道,「娘娘她想來也不是針對殿下,娘娘對所有人都是這般。都說以娘娘的姿色,想要獲寵是件極為容易的事情。可娘娘偏偏從來也不爭寵,有幾回皇上來了,偏偏被娘娘冷言冷語的給氣走了,自那之後,皇上便不來了。外邊都說,說……」
綰綰看了一眼衛昭,底下的話說不出來。
衛昭無所謂的接過話,「都說這悅仙宮就如同冷宮一樣,是不是?」
綰綰抿唇點頭。
這姜寧的母妃倒是個奇怪的,進了皇宮,成了皇上的妃子,也為皇家誕下一女,卻什麼也不爭,連著自己的女兒也是不聞不問,著實令人看不透。
衛昭感嘆道,「母妃不見我也不礙事,我連日來實在是倒霉,母妃與我親近怕是要受我連累。」
「殿下,娘娘斷不會……」綰綰要說幾句,就見衛昭已經抬步去了自己的屋子。綰綰無奈搖頭,這一對母女真是她見過最奇怪的一對了。
回了屋中,衛昭坐在桌邊若有所思。
她很想去見一見蘇鶯鶯,但又覺得自己過去實在是突兀,何況她又該以何種身份去見她?若是以晉國九公主,蘇鶯鶯自然不會聽信於她。若是以北齊公主去見她,又多一份危險,更何況蘇鶯鶯也不見得會信她。可是蘇鶯鶯是她現在在這裡唯一熟識的人,她心中擔心蘇鶯鶯會不會還做出什麼冒險的事情來。姜善將她留在身邊,自然是有這個自信能防住她,蘇鶯鶯或許會自投羅網。
但她已經冒險救過她一次,蘇鶯鶯應當認清現在的局勢,所有的一切只能徐徐圖之,而不是用這種最簡單愚蠢的方式。若是蘇鶯鶯如此有勇無謀,那她也難成大事,自己救與不救也沒什麼關係了。
這般想著,衛昭便不再去想蘇鶯鶯,而是問綰綰道,「綰綰,今日是什麼日子了?」
綰綰忙回道,「殿下,今日已經是二十六了。」
「二十六?」衛昭心中一盤算,離著她要去桃花庵的時間還有不過十日了。這十日不能白白度過了,她需得做些什麼才好。
初六?衛昭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綰綰,「如今是幾月?」
綰綰不知道衛昭為何問這些,但依舊回道,「五月。」
那就說明姜寧的生辰是六月初六。衛昭一驚,這姜寧的生辰竟與她是同一日。難道……
衛昭復又問,「我今年是什麼年紀了?」
綰綰只心中想著,這小殿下果真是失憶了,連著自己的生辰年紀都不記得了。她復又感嘆,只要人好好的沒事便好了,然後回道,「到了下月初六,殿下就十六歲了。」
十六……
這姜寧竟是與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彷彿冥冥中自有天註定,所以她才會重生到這裡來吧?
同一天,姜寧的出生被視為不祥,而在北齊,她一出生便身上帶著一朵如血般紅艷的鳶尾花,被視為是天選之子,日後必是鳳命。
兩個人,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
這莫不是天上的司命星君調皮故意寫的兩個人生吧?
衛昭一笑,對綰綰叮囑道,「你這幾日也別閑著,將我下月初六就要去桃花庵的消息散播出去。」
「殿下為何如此?」
衛昭道,「便是要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綰綰似懂非懂,也沒再追問。
——
秦羨從皇宮內出來,端坐在馬車內,忍不住想了不久前在宮裡頭的那一巴掌,雖說力度不大,可卻是讓他震驚的。
不過一句男女授受不親,擔不起她那一巴掌。再加上前日里宮宴之上,她醉酒之後死死盯著他的模樣,倒像是與他有仇一樣。
秦羨與這位九公主少有往來,只知道是個姜善極不待見的公主。自己莫不是做了什麼事,讓她心生了怨恨?
罷了。
秦羨也懶得去理會那些女兒家的心思。
馬車停下,外頭的長生替他挑了車簾,秦羨下了馬車。
「大統領,今兒個宮裡的事情早就傳開了,怕是府里也有所耳聞了。」長生笑眯眯說道。
秦羨橫他一眼,道,「不要多嘴多舌,否則就去軍營呆著去。」
長生忙垂首道了一句,「是。」
進府的時候,趕巧和一位大夫擦身而過。這大夫他是認識的,秦羨大約是知道所為何事了。那大夫見是秦羨,忙躬身要行禮,被秦羨止住。二人只是打了個招呼,那大夫便離去了。
秦羨舉步進府,到了屋中,見孟瀾正背對著他坐著。大概是聽到了動靜,孟瀾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站起身,見是秦羨忙笑臉相迎,「原來是夫君回來了。」
秦羨看她眼眶泛紅,知她方才定然是哭過了。心中一動,便順勢坐下,問道,「方才可是大夫來瞧過了?」
孟瀾替她倒了一杯茶,回道,「你知道的,每隔一個月,娘便讓王大夫過來給我搭脈。即便是夫君此次征戰出去一年多,也是從未斷過的。」
「大夫怎麼說?」
孟瀾欲言又止,一雙通紅的眼睛只是瞧著秦羨。
秦羨握了茶杯,道,「有什麼直說便是。」
孟瀾這才道,「大夫說我的身子調理的挺好的,倒沒什麼問題。」
秦羨聽了,便將茶杯遞到嘴邊喝了一口,道,「這是好事。」
孟瀾只是垂首,不言。一旁的侍女香蘭看不過去,便插了嘴,「大統領,夫人這是將委屈自己受著,這才不是什麼好事。」
孟瀾忙抬頭斥道,「香蘭,莫要胡說。」
秦羨將茶杯擱下,淡淡朝香蘭看過去,「你將話說明白些。」
香蘭看了一眼孟瀾,便大著膽子說道,「先前大統領在府中的時候,老夫人便多有催促。大統領該是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讓夫人給大統領添個子嗣。後來大統領在外征戰,老夫人也不好多提。如今你回來,老夫人便讓王大夫過來診脈,言外之意,就是讓夫人趕緊有個孩子。可是這事哪是夫人一個人急得來的?夫人她……」
話沒說完,就被孟瀾止住,「香蘭,你怎麼這般多話,去外面候著吧。」
香蘭滿腹委屈,也只得出了屋子。
秦羨看了看孟瀾,自她與他成親以來,一直溫柔嫻淑,對他侍奉無微不至,對薛老夫人也是十分關切。尤其是他經常在外,薛老夫人年事已高,府中都是她照料著。這番辛苦,秦羨是知道的。
他握了孟瀾的手,道,「你有無子嗣這件事,為何不與母親說清楚?並非你的過錯。」
秦羨清心寡欲,與孟瀾已經成親數年,可是留宿在她房中的次數屈指可數,孟瀾懷不上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薛老夫人大概不知道其中緣由,以為是孟瀾的肚子不爭氣。
被秦羨握著手,孟瀾有些激動,溫柔道,「夫君經常在外,難得回來陪陪母親,我又如何能說那些話。何況這懷不上孩子,本就是女人家的問題。我若是說的多了,母親她又該失望了。而且……」
孟瀾頓了頓,像是有些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而且如何?」
孟瀾道,「前日宮宴上夫君拒絕了十公主,此事已經家喻戶曉。母親的意思是,畢竟觸犯了天家的威嚴,事情不會這般好好的就結束了。若是我的肚子爭氣些,對此事也是有幫助的。不過夫君,母親雖然這般說,我並不想催促夫君。我知道夫君一切都是有你的主張的。」
薛老夫人的考慮不無道理,秦羨點頭,道,「現在戰事已經結束,想必短時間內我不會有什麼事,我們可以……」
孟瀾欣喜笑道,「夫君說的是真的嗎?」說著,便將頭靠在了秦羨胸膛,「我能夠常伴在夫君身邊,便已知足。」
孟瀾突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對秦羨道,「阿芷在你去早朝之後,便離開了大統領府,說是回軍營了,我勸她了,沒有勸住。她素來是只聽你的話的。」
「由她去吧。」
孟瀾點頭,復又道,「爹爹去世,我便如姐如母,夫君,她年紀也不小了,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讓阿芷嫁了?她畢竟是個女兒家,總是在軍中也不合適。我不求她能大富大貴,便是一生平安便好,如此我也對得起故去的爹娘了。」
「此事我會留意,只是還需問過她的意見。」
「也好,改日她回來,我再與她好好談一談吧,只是怕她不願聽我的。她素來是個極有主見的。」
秦羨只是應了一聲,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