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6 有些事不能做
那二人一走,衛昭的肩頭都鬆了下來。她往軟榻上一躺,嘆息了一聲。
鳳隱知道人走了,便走了進來。上前替她捏了捏腳。依著她的經驗,逐漸的腿腳便有腫脹的徵兆,鳳隱便提前替她捏一捏捶一錘,到時候不至於多難受。
「累著了?」鳳隱一邊捏著,說道。
衛昭嗯了一聲,又道,「累了也值。我的態度都表明了,長公主她是明白人,知道我什麼態度,日後便不會為難我了。我本想著,她開口,我便能出宮去了。可沒想到七哥愣生生將她給拒了。」
鳳隱道,「他不讓你走?」
衛昭道,「也沒說不讓。只說生了孩子再說。」
鳳隱道,「到時候若是秦大統領回來了,誰也沒個理由留你了。」
衛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也沒多說什麼。許是長公主也這麼想,便沒和七哥再爭下去。哎,我算是輕鬆了。大家都知道彼此什麼心思了。」
鳳隱不由一笑,「那趕緊進去睡下吧。」
「是該睡了。今天都沒睡幾覺。」
鳳隱拉著她起來,扶著她進了屋。
翠寧宮一片寧靜,卻不知道坤寧宮卻出了事。
姜舒和姜安走了一段路。有些話如鯁在喉,忍了半天,沒忍住。
「小七……」姜舒叫住他。
姜安與她並排走著,姜舒這一喊,姜安便停下了腳步。
小良子忙喊住了前頭兩個打著燈籠的小宮娥。
「皇姐,前頭就是昭陽殿了。」
「我有話對你說。回去說不方便。」
「皇姐想說什麼便說,你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姜安的話給了姜舒一些勇氣。姜安他還是自己的弟弟。他們之間一直都是無話不說的不是嗎?
想了一下,姜舒說道,「你留下小九是什麼目的?」
小良子倒吸一口涼氣,她怎麼問起這個了?
姜安淡淡道,「只要她在宮中好好的。她如今有孕,在大統領府無人照拂。我是她的七哥,自然要對她有所照拂。」
姜舒道,「僅僅如此?」
姜安道,「皇姐要說什麼?」
姜舒看姜安那副模樣,心中憋了一團火。可他是自己的弟弟,便又不忍。
她壓制下來,又耐下性子,道,「你如今是皇帝。做的事情多少人看著,什麼事情都得三思。」
「若是做了這皇帝,卻還有許多事請不能做,許多事情還要忍著,那當這個皇帝又有什麼意思?」年輕的帝王有些苦惱,有些不甘。
「便是你做了這個皇帝,身份不同,責任不同,所以才有許多事情不能做。知道可以為之而不能為,若是為了,便要傷害許多人。你只想著你的立場,可曾想過旁人的?」
姜安皺眉。
姜舒道,「你可曾想過,小九她也不想留在此地。你可曾將小芙的立場考慮進去?小七,你如今是這晉國的皇上,不再只是我的七弟。」
姜安道,「皇姐,我這一生,從未覺得何時順遂過,順心過?僅這一此也不行嗎?」
姜舒看著姜安,堅定的搖頭,「不行!一次也不行!」
姐弟倆不歡而散。
姜舒嘆口氣,「大了,不好管了。」
舉步進了昭陽殿,去找虎頭去了。
而姜安卻抬步去了坤寧宮。
魏芙喝了幾杯酒,覺得頭有些暈暈的,便先躺下了。後來貼身婢女給她煮了醒酒湯,她便起來喝了。然後靠在軟榻上歇息了片刻。
姜安幾步衝進來的時候,魏芙有些驚訝。
他那樣的神情,是魏芙從沒見到的。他性子一向冷冷清清的,偶爾也有著急的時候。可他那副冷酷的樣子,還是魏芙頭一次看到。
而且那副冷酷是針對她的。
「出去……」姜安冷著臉說了一句話,屋內的宮娥都匆匆退下。
魏芙也從軟榻上起來,上前問道,「這是怎麼了?快些坐下。」
魏芙作勢要去扶他,可姜安卻避開一些,然後繞過她在桌邊坐下。
魏芙抿了唇,然後轉過身也在他跟前坐下,「七郎。」
魏芙溫聲一遍七郎,姜安的怒氣消散了一些。可他還是有些生氣。
「是你寫信叫來了皇姐。」
「七郎,我,沒有。」心中有些心虛,那話便沒法理直氣壯。
姜安抬眼看她,「沒有嗎?小芙,我要聽實話。你不是那種人。」
魏延說,什麼都不要做。
她確實什麼都沒做。這一點也得要姜安知道。
魏芙說道,「皇姐不是我叫回來的。」
「還說沒有?」姜安將桌子上的茶具一下子拂到了地上。
碎了一地。
那聲音讓外面的宮娥們都嚇了一跳。
「離著遠些,這是在聽誰的牆角呢?主子說話你們也敢聽?」小良子將人都支開,他自己也離著遠了些。
魏芙從沒見姜安對她這樣過,一時間被嚇住了。
他性子清冷,但其實對她一直很和善。他只是話不多,但其實心很熱。
姜安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她,道,「你在數月前,就開始命人打掃昭陽殿。那時候我都沒有收到皇姐的信。你又是如何知道皇姐要回來的?你敢說,不是你寫信叫她回來的?為了趕走小九是不是?」
魏芙看著他,沒有說話。
「還不承認?如果不是你,那隻能是……」
「是我。」魏芙急著承認。
她承認,總好過他說出父親的名字。姜安總不至於對她怎麼樣。
「為什麼?」
魏芙不知道該怎麼說。
「為什麼?」姜安咄咄逼人。
「我嫉妒……」魏芙說道。
她閉了閉眼,重新看向姜安道,「七郎,我是個人。我知道我是皇后,許多事情不能做,許多話不能說。我要做個賢后,給別人看,給自己看。可我是個人啊,七郎,我會嫉妒,我會吃醋。我不是個聖人。七郎,你這樣對我不公。」
「不公?」姜安冷笑兩聲,「這世道何來公道?若是公道,我母妃不會慘死。若是公道,我便不會飽受二十幾年的毒發之苦。小芙,你出生相府,家中和睦,從小便不缺愛。你如今成了皇后,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人。可你此時,與我說不公?那於我呢?我經歷那麼多,順心一次,那麼難嗎?你反對,皇姐反對。你們都出來說我不對。我做了什麼不對?我不過是讓小九住在宮中,不過是我可以時常見她一面。除此之外,我做了什麼?她本就是公主,她經歷了那麼多苦楚。如今在宮中受我照拂一番,有何不對?你們拿著世人的標準,在這裡指手畫腳,還嘆這世道不公?魏芙,你有何資格說不公?你一直以來,得到的就比別人多,不夠,還不夠嗎?」
一番話說的魏芙無言以對。
姜安拂袖走了出去。魏芙聽到姜安冷清的聲音在外面傳來,「告訴別人,皇后病了,需要靜養。任何人不得探望。」
魏芙一隻手撐在了桌子上,眼淚從眼角滑落,她忙用手擦了,隨即又重新坐好。
她是個皇后,她是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