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頭鯨魚
有時候,他覺得阿弗里斯和別人說的不一樣,他們說他是個狠毒的人,可他見過阿弗里斯的一筆筆捐款,給兒童基金會的,給殘疾人求助聯盟的……
總之,他也說不好阿弗里斯到底是不是個好人。
他是殺了很多人,販賣了毒品,但是,大家都在干這事,所以,他也就不覺得這是錯誤。
他還見過那些政府官員來家裡求見阿弗里斯,求他在選舉時讓集團能夠出資幫助,列舉出了無數好處。
這樣的政府官員不在少數。
反正,相比起這些表面上為了國民努力演講的政客,他更喜歡父親阿弗里斯,他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家人和朋友。
阿弗里斯讓他保護安米婭,是因為安米婭的男朋友是另外一個集團的成員,家裡有個規矩,女孩子在十六歲前必須是處女,阿弗里斯說了必須,那就是必須,章鉞笛只能接下這樣奇怪的任務。
安米婭很討厭他,討厭到了極致,她甚至想要殺了他,反正父親不會在意一個中國小孩,但是章鉞笛實在太聰明,普通的殺手還沒有近身就被他解決了。
他倒是不怎麼討厭安米婭,她有時候脾氣很像阿弗里斯,他能接受她那些小脾氣,充其量也就是嬌小姐的蠻橫。
安米婭和他不一樣,她從小是被嬌慣長大的。
非要找一個具體的時間點,說他喜歡安米婭,應該是她和她男朋友打架那一次,他要幫著揍她男朋友,安米婭死死拉住他,不許他碰她男朋友德非林,他一晃神,她男朋友一把將她推摔下階梯,章鉞笛跑下去檢查她是不是受傷了,那人丟下來一塊碎玻璃,章鉞笛撲在她身上保護她,玻璃碎在一邊,濺起的碎片割傷了他的手。
安米婭有些愧疚,她以為他會和父親告狀,但是章鉞笛不是那樣的人,他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晚上,她叫一聲,「鉞。」
他就從隔壁房間來到她這裡,「你怎麼了?」
她笑嘻嘻從身後拿出醫藥箱,「你受傷了,我很抱歉。」
他說不用。
說起來,她也是第一個願意給他上藥的人。
後來,他不知道怎麼就和她睡在一起了。
總之,安米婭沒有因為她男朋友失去貞潔,反而是因為他。
他對她的好,有一部分也是責任感,阿弗里斯知道后,只說叫他從軍隊回來后就和安米婭結婚。
他沒有拒絕,和她結婚,沒有什麼不好。
他哄著她,護著她,也早就成了習慣。
安米婭沒有什麼不好,除了有時候任性之外。
他殺的人太多,阿弗里斯說他身上有一種戾氣,叫他學學樂器。
於是他就跟著安米婭學鋼琴,開始每天只練一個小時,後來安米婭厭煩了,他每天自己練習,一練就是七八個小時。
音樂確實可以讓人擺脫想要屠殺的慾望。
他學習的一直都是西洋樂器,後來,在一家華人開的古箏店中,他聽見了一曲來自古老中國的古箏音樂,帘子后就是彈奏那曲子的人,不知男女,他聽了一個小時,那一個小時,是他難得的心靈寂靜之時。
他從那家店離開時也買了一架古箏,但是始終沒有去看彈那曲子的人是誰。
有時候,全都看破了,他未必會滿意,留下個念頭,一個秘密,在這個下雨的天氣,他更喜歡這樣。
定製旗袍的中間,他去過一次旗袍店,因為擔心時間來不及,回頭安米婭生氣,他想去看看半成品如何。
推門進去,店裡的人見他來到,眼神都有些古怪,他好奇,難道他們都知道他和安米婭是哪家的人?
可是,他們的眼神中不是懼怕,而是……可憐。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又見那個穿著旗袍的中國女子,她叫,密斯黎。
年齡在二十四五左右。
因為年輕,那種成熟女人身上的氣質,雖然她穿了旗袍,卻也只展現幾分,他想,她還是個很稚嫩的小女孩,連眼神都不會掩飾好奇。
那日簽字時,她盯著他的手看,一寸一寸的看,他知道,卻沒有抬起眼和她對視。
她沒有看見他來了,對塞西亞說,把鳳凰扣和琵琶扣拿過來,他站在門口遠遠看她,他的視力很好,能看見她臉上每一個表情。
她鼓起腮幫子,等到把所有的扣子都試了個遍,氣得她拿起剪刀就剪碎了那條裙子,章鉞笛不知道,她的脾氣原來也是很大的。
剪完了,她又趴在桌子上哭。
程午肆在一邊安慰。
「這些盤扣太丑了,我怎麼配衣服啊!」她邊哭邊說。
十分委屈。
「約瑟琳夫人的開衩也高,我說好了不做那樣丑的開衩,都能看見內褲了,哪裡還有美感!非要我做……這些白皮鬼子,整天欺負人……」她哭著說。
「我就不做……」她把碎衣服丟在地上不知和誰置氣。
店裡的人正想和她說有客人來了,她一個一個訓話,都是平日里他們的小毛病,他們也就閉上了嘴,誰都沒說還有個外人在櫃檯那邊看著她。
她眼淚還沒幹,忽聽那邊有個陌生人的笑。
「誰!」
「人家都站在那邊半天了,你還哭。」程午肆說。
「啊?」密斯黎擦乾眼淚。
「是預定的客人嗎?」
「日安,密斯黎。」
黎姿眷一看是他,「您好,章先生。」
「需要這個嗎?」他遞給她一塊手帕。
「謝謝。」她說。
「您是來看衣服的嗎?」
「本來是,但是看見您哭了,想著那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所以也不著急。」他說,「要去街角喝杯咖啡嗎?」
程午肆盯著他,片刻把地上的碎衣服撿起來,「章先生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黎姿眷搖頭,「我今天沒有完成工作,必須要做完這個。」
「那……改日。」
「嗯,等下一次我沒有別的事,可以約你。」
「好,再見。」
「你不看衣服了?」
看她都看飽了,哪裡還看得下衣服。
「下次吧,下次我來拿衣服。」
他走了后,店裡的人都圍上來,有笑密斯黎出醜的,有幫忙延長約瑟琳夫人衣服日期的,總之,大家忙活完后,統一得出個結論,章先生,真可憐。
塞西爾說,「密斯黎,要不下次我們告訴他吧。」
「這樣不好。」密斯黎搖頭。
程午肆說同意,「他看起來就不是省油的燈,不必我們多管閑事。」
「可是,聽說已經十年了不是嗎?」派司加說。
後來,這件事也就這樣稀里糊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