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頭鯨魚
身邊很是嘈雜,是各種儀器的滴滴聲,她感覺渾身像是散了架,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
她睜開了眼一瞬,又撐不住閉上眼。
黎姿眷置身於藍色的海面,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可以站立在海面上,但是她就是做到了,她一直向前走,海水清澈,水面上倒映藍天,海水和藍天,一時間,她分不清水天的界限。
後來,她記得自己走累了,坐在海面上抱著膝蓋休息。
她聽見身邊有人喊她的名字,不停地叫她睜開眼,黎姿眷很奇怪,她一直都睜著眼。
遠處有水波蕩漾,黎姿眷向著那邊走,她本來是個膽小的孩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夢境中,她什麼也不怕,或許是內心深處的一種暗示。
她的心暗示自己,她已經死了,這是天堂的入口,她很快就要離開世界,去往一個遍地是花,沒有痛苦和悲傷的地方。
走到水波搖動的水域,黎姿眷才看見那裡有一隻鯨魚在打盹,一邊打盹,一邊吐泡泡,咕嚕嚕,咕嚕嚕……
她說,真可愛啊。
就這一聲,鯨魚醒來了。
他看著黎姿眷,彷彿認識她一樣。
鯨魚一大半的身子都在水中,只露出一點頭頂,眼睛藏在水下,從水下向上望黎姿眷。
他陪了他很久,最後搖搖尾巴,沉入了海底。
黎姿眷忽然難過得想哭,她想要挽留這隻鯨魚,可是他還是離開了。
黎姿眷又向前走,一直走。
「醒醒,密斯黎。」塞西爾趴在黎姿眷耳邊說。
她揉揉眼睛,「我怎麼趴著睡著了。」
塞西爾說有一位女士正在外面等著見她。
黎姿眷嗓子有點疼,「幫我倒杯水,謝謝。」
她站起來,走到櫃檯那邊,看見有一位客人面朝櫃檯而坐,那裡的視線並不好,光線也有些昏暗。
不過,她也不是來賞風景的。
「您是……安米婭?」
「對,記性真好。」
黎姿眷對她的印象壞極了,她口氣也不好,「衣服我做好會讓人送去你家,我平常不和訂貨的客人見面,你有什麼事可以找我的員工解決。」
安米婭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她已經在家中和章鉞笛大吵了一次。
章鉞笛說,他有了新的訂婚者,把手上的戒指也還給了她。
她清楚他的脾氣,如果他說出口了,那這事也挽留不了。
家裡的人說,章鉞笛最近只來過這個旗袍店,見店主人密斯黎。
「他說他愛你嗎?」安米婭問。
黎姿眷愣一下,反應片刻才明白她說的是章鉞笛,對了,她險些忘了,她已經接受了章鉞笛的求婚。
「沒有。」
「那你們為什麼要在一起?」
黎姿眷從她身邊走過去,「現在還不愛,等到結婚以後,說不定會愛。」
「你……」
她成功惹惱了安米婭。
「婊子!」安米婭邊說,邊從手包里拿出手槍,抵在黎姿眷太陽穴上。
「我命令你離開他。」
黎姿眷也不怕,「你敢開槍嗎?」
安米婭當然敢。
只是她還沒有扣動扳機,有人就已經卸下了槍。
章鉞笛把她的手槍丟到一邊,「你在做什麼?」
「我殺了她,看你怎麼辦。」
章鉞笛越發煩她的無理取鬧,先前藏著掖著要和德非林在一起,現在他同意了,準備從中退出,她卻又死皮賴臉纏著他。
「你敢。」他的眼神變冷了。
安米婭氣得大哭,「我告訴爸爸去。」
旗袍店的員工扒著牆壁偷聽他們講話,聽到章鉞笛說出你敢兩個字,激動地手舞足蹈。
只有程午肆,一句話都沒有說。
黎姿眷把地上的手槍撿起來,「型號不錯,是新出來的系列?」
章鉞笛沒有在意她這句話,他望著安米婭離開的背影,這丫頭最會撒謊,真的把爸爸騙了的話,依照阿弗里斯的性子,他非得殺了黎姿眷。
「她脾氣不好,你別惹她。」留下這麼一句話,章鉞笛就從這裡離開了。
黎姿眷氣得跺腳,到底是誰先惹了誰!她把那槍組裝好,對著牆壁射了一槍,驚得牆后的幾個夥計跑出來。
程午肆把槍奪過來,「當心走了火。」
「他竟然叫我別惹她,她生氣了,他就去哄,我也生氣了,他是瞎子嗎?」
黎姿眷把成捆的昂貴布匹撕開,撕了還不滿足,又拿剪刀破開,「狗男女!」
程午肆抱著她的腰,把她從布堆里拉出來,「我說了姓章的靠不住,你不信,把戒指給我,回頭我還給他。」
「我不。」黎姿眷堅持。
「你沒看見他對你的態度?」
「看見了,所以他不和我道歉,我不會再理他。」
程午肆捂住頭,真頭疼啊,她不撞南牆不知道回頭。
章鉞笛和那個安米婭,不是簡單的墨西哥人,每一次他們來,身後的黑色車中都有一車的人跟在身後保護。
安米婭前腳到家,章鉞笛後腳就等在了阿弗里斯門外。
聽見安米婭又哭又鬧,阿弗里斯一根接著一根抽雪茄,屋中煙氣瀰漫,安米婭不知是被熏的還是難過的,哭個不停。
阿弗里斯對黑人管家道,「把安赫利托叫來。」
門一開,章鉞笛已經等在那裡。
阿弗里斯也不多問,「你還娶安米婭嗎?」
「不,我愛上了別人。」
阿弗里斯把金邊眼鏡摘下,「是那個中國女人?」
章鉞笛對於他知道密斯黎的存在並不驚奇,點點頭。
「我叫人把德非林給殺了,你能消氣嗎?」
安米婭聽完,眼鏡瞪大了,哭著說,「爸爸,不要殺他……」
阿弗里斯從座位上站起來,一巴掌把安米婭打得往後倒,「不要臉的東西。」
章鉞笛扶住她的腰,「這並不是主要原因,我不愛安米婭。」
「我還有幾個女兒,你看著哪個漂亮,回頭在教堂里結婚。」
「阿弗里斯!」章鉞笛生氣了。
「安米婭是不好,做錯了事,這樣吧,你殺了她,也和那個中國女人斷了聯繫,我們像以前一樣生活。」
安米婭也不敢哭泣了,抽噎著不相信這話。
「我不會殺了她,也不會和我未婚妻分手,我期待著與她的愛情,誰都不能阻止。」
「好,那我殺了她。」阿弗里斯舉起槍對著安米婭。
章鉞笛無奈,一揮手把槍打歪,子彈擊碎了身後的一盞水晶燈。
「你不讓我殺她,那你就娶了她。」
安米婭拉著章鉞笛衣服,小聲念叨,「安赫利托,安赫利托,安赫……」
章鉞笛頭一次覺得阿弗里斯不近人情,「假如您一定要我娶我不愛的人,那就請殺了我吧。」
他把自己皮夾克里的手槍遞給阿弗里斯,阿弗里斯沒有接,說道,「那個女人叫密斯黎?」
章鉞笛嘆息,他全都知道。
安米婭和他的事,沒有一件瞞得過他,他早就感覺到了阿弗里斯的控制,從小就是這樣,他愛他們,但是他也控制著他們。
「就下個月吧,你們結婚,我把德非林的頭送給你們當新婚禮物,還有我三分之一的公司股權,都是乾淨的生意,結了婚,你們別再插手家裡的事。」
安米婭不說話了,也不在意德非林生死,比起他的命,她自保更為重要。
阿弗里斯揮揮手讓他們出去。
就在這時,章鉞笛忽然道,「爸爸。」
他小時候很喜歡逮著他叫爸爸,後來長大了,就直接叫他阿弗里斯。
「我會和安米婭結婚,但是請您用您的信仰發誓,絕對不會傷害我愛的那個女人。」
阿弗里斯的鬍子一動,那是他氣急了。
「她還沒有這個資格讓我用信仰起誓。」
「我再次請求。」
阿弗里斯看著面前比他還要高大的安赫利托,原來他已經無聲無息成了個大小夥子,須臾起了誓言。
他絕對不會傷害密斯黎。這是男人對男人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