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蕪盡處是春山
顧姻再次醒來,是被痛醒的。
正對著她的掛鐘一步一步地走著,此刻的時間指向凌晨一點。
屋子裡的燈光刺目,她歪著頭微微皺眉,牽連右肩的傷口,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她的頭有些目眩,所以半晌才發現自己正坐在陌生的沙發上,肩上的傷口已經包紮,腳被一雙手給捧著。
任平生正低頭用鑷子夾她腳上的木刺。
顧姻的腳白皙通透,腳趾甲染著熱烈的紅色,兩種顏色形成鮮明對比,她的短裙被自己撕破,宛如幾片廢布掛在身上,這樣的坐姿下,她的黑色鏤空內褲暴露在燈光之下。
「你。」顧姻剛說出一個字來,便已痛得蒼白了臉。
顧姻忽然感受到自己沒穿內衣,臉上出現憤怒的表情,她微微轉過頭,看到自己輕薄的黑色內衣被扔在地板上,上面顏色暗沉,似乎沾滿鮮血。
她的腳細嫩,正被一雙大手寸寸撫摸,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雙手的溫度與手掌上的繭。
什麼東西牽連著心臟,讓她心顫了一下。
任平生輕而易舉便握住那雙腳,鼻翼里鑽進一陣陣誘人的芬芳,也不知這女人身上抹了什麼,他給她處理傷口時,一直被這股香味包圍,不難聞,卻讓很久沒碰女人的他有些浮躁。
挑完刺后,任平生給她腳上那些划痕上藥,然後給她包紮起來。
他低著頭,顧姻只能看見他的頭髮,他的頭髮看上去很硬,也許有些長了,劉海垂下,遮擋住顧姻看他時的目光。
顧姻想著優盤,看來優盤裡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誰,那些追他的黑衣人又是誰,黑幫,團伙,高利貸,可為什麼上次見到他時,他卻被那些警察追著。
記憶被翻閱,顧姻似乎又回到那個雨天,她看到每一滴雨水落下的姿態,她聽到身後傳來踏破雨水的聲音,風吹起耳邊長發,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至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瞬間。
「是你把優盤放在我帽子里的。」顧姻記起來了,她怒火攻心地說。
任平生此刻抬起頭來,刺目的燈光下,她甚至能看清楚他眼裡的冰霜。
「把你牽扯進來我很抱歉。」任平生冷靜的說,他將她的腳輕輕放在一雙灰色拖鞋上,起身將葯都收拾好,顧姻發現他真的很高,此刻站起來,他的影子完完全全將她覆蓋。
一聽他這麼說,顧姻真的氣急了,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她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甚至還在死亡線上跑過一回,任她再淡漠,此刻也無法將生死置之度外。
顧姻張嘴譏諷:「在你的話里,我可聽不到一絲愧疚。」
伶牙俐齒,任平生的心中當即浮現出這四個字。
他本來想再說些什麼,可此刻看見她難掩疲憊卻還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刺蝟,警惕而戒備地盯著自己,便不想與她過多計較,於是沒有吭聲。
顧姻一出氣沒地方撒,傷口又痛,她簡直想狠狠踹他幾腳,可她的腳也受傷了,諸事不順。
「他們是誰,為什麼為了那優盤來追殺我,優盤裡面有什麼?」顧姻又問。
任平生不予回答,彷彿充耳未聞。
「夜深了,你需要休息。」任平生朝她彎下了身子,作勢要將沙發上的她抱起,「我抱你去房間。」
他很危險,像一團迷霧,此刻她在迷霧中心,不知前方是懸崖還是道路,有猛虎還是鮮花。
「別碰我。」沒有聽到她想聽到的答案,顧姻知道他不肯告訴自己,她很厭煩地說。
任平生剛伸出的手停在空中,他看向沙發上顧姻巴掌大的臉,他的目光很深,似乎要看到她的心裡,顧姻不甘示弱地回望過去,她的心跳加速,就在她已為這個男人要用目光將她活剝時,他道了句:「你隨意。」
顧姻在心底驀然鬆了一口氣。
任平生去房間睡覺,他關了客廳的燈。
黑暗中,顧姻的心裡始終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卡在喉嚨里,沙發太狹窄,她睡得很不舒服,右肩又綁著繃帶,她連翻身都不能,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顧姻忍著痛伸手向四周摸,然後摸到一個東西,似乎是個玻璃杯,她用左手將玻璃杯狠狠摔向地面。
很大的聲響,玻璃杯似乎碎成一片。
顧姻側耳去聽卧室裡面的動靜,就當她冷笑著,還想再摔什麼東西的時候,客廳的燈又被打開。
顧姻費力起身,看到任平生站在卧室門口,他似乎已經睡著了,又被吵醒,可他的面色靜靜,看不出一絲惱火,他身上只穿著一件黑色背心,身上的肌肉暴露在外,身材極好,可以說是顧姻見過的男人裡面最好的身材。
「我要睡卧室。」顧姻盯著他,一字一頓說。
任平生並沒有抱怨什麼,聽清楚她的要求之後,他走向她。
顧姻冷冷地看著他,縱她衣衫不整滿身狼狽,可她紅唇依舊,眉眼風情,依舊是一個女王。
她看著任平生朝她走來,彷彿在等待一個侍衛的簇擁。
任平生走到顧姻面前,伸手將她抱起。
他的胳膊很熱,隔著一層薄料貼在顧姻腰間,顧姻幾乎能感受到腰下他手臂肌肉的賁張,他的另一張手就在她膝蓋處,像是一塊洛鐵,似乎要將她灼傷。
顧姻的頭靠在他胸膛處,煙草味夾雜著一股特有的男人味道一下子便將她包裹,她的長發凌亂,一縷頭髮貼在她嘴角邊。
她此刻沒穿內衣,曖昧的內褲直接暴露在任平生眼中,雪白的肌膚柔軟,此刻她玉體橫陳,像是一個吸人精氣的妖精。
任平生將她直接放在床上,顧姻在床上,目光挑釁似瞥一眼他身下,任平生彷彿沒看到她這眼神一般,只道了句:「好好休息。」
然後就離開了。
顧姻沒看到自己預期下任平生的窘態,心中煩悶,她將被子裹身,這床上有一股味,不難聞,反而有點安心,就和任平生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顧姻這次一閉眼,昏昏沉沉便進入夢鄉。
反而是任平生這快一米九的男人,縮在那麼小的沙發上,真無從適應,他側著身睡,鼻子里鑽進一股女人味,纏纏繞繞地,就像方才他抱她時,她的一縷頭髮一直蹭在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