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罪有應得
一聲『你最可憐』，一句『不那麼恨你』就像一根根鋼針，狠狠地扎在了淑妃的心口上。
這要原本等著看好戲的淑妃再也忍受不住，『噗』的一聲再次吐出一口悶血，整個人眼皮一翻，就直挺挺的朝著身後倒了下去。
至於圍在淑妃周圍的人看到孱弱倒下去的她，卻是沒有一個人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攙扶；直到平康帝叫來御林軍將其拖入天牢，宮人們快速進來將地上的血漬擦拭乾凈，殿中僵冷的氣氛才算是徹底得到了緩解。
平康帝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殷瀲，銳利的目光在瞟了眼殷璃后，就將殷瀲叫到跟前，蹲下身，扶著他小小的肩膀，道：「父皇與你皇姐答應你的，都已經辦到了。如今，罪魁禍首伏法，你母妃的在天之靈也算是得到安息；瀲兒，淑妃已是難逃一死，朕將處決她的權利交給你，你是想要將她車裂，還是直接賜一杯毒酒？」
殷璃聽到這話，立刻看向平康帝，她倒是沒料到父皇竟然向殷瀲問出這樣的問題，這是何意？真的只是純粹想要給瀲兒出氣嗎？
殷瀲小臉平靜的看著平康帝，藏在袖下的小手攥緊了又鬆開，鬆開后，又攥緊，最後，給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她已難逃一死，怎麼死對兒臣來說並不在意；但是，這件事畢竟是皇族的醜聞，兒臣不想用車裂這種殘忍的刑罰來對付這個女人，因為按照我大周律法，但凡是車裂的罪犯都會被刑部記錄在冊，這豈不是要讓後人知道，父皇的後宮之中曾經出現過一個如此泯滅良知的后妃？而且這個后妃還為父皇誕下過皇嗣？總體來說，皇族顏面還是要顧慮的，所以兒臣想要請父皇派人給她送一杯毒酒吧。就讓她活著的時候所犯下的罪，在死後，去了地府再好好地向母妃贖罪吧。」
平康帝看著眼前的孩子，終於明白為什麼他那個心思狡黠的女兒會看上這個孩子。
這般年紀，就能有這樣的考量，這可不是一個一般的孩子就能夠做到的。
平康帝滿意的摸了摸殷瀲的臉頰，又捏了捏他小小的身板，臉上露出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慈愛神情：「你母妃雖然去了，但從今往後你的身邊還有父皇，有你皇姐照顧，不必感到太過悲傷，這人活著，就是要經歷這樣一場場告別的。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身邊所有的至親之人都會慢慢離你而去，而你要學會的就是在這些人離開之後，依然堅強的走自己的路，活出自己的風采來。以後你就隨著你皇姐生活在東宮，如果有什麼想要的，只管向你皇姐開口，若她給不了，就來找父皇；你是個聰慧的孩子，也十分懂事，父皇很喜歡。」
「兒臣謝父皇！」
經過這半天的折騰，平康帝還是累了，在簡單的交代了殷璃幾句之後，就要魏德全扶著，坐著龍攆回了崇德殿。
很快，殿中就只剩下麗貴妃這波人。
麗貴妃還是有些頭腦的，在淑妃被拖下去之後，就隱約猜到了什麼，走上前，同殷璃道：「殿下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連本宮都被你算計了。」
殷璃含笑，朝著麗貴妃賠罪，「還請貴妃娘娘不要同孤計較才是，改日，孤備上厚禮，去向娘娘請罪。」
「罷了，雖說你利用本宮，但本宮倒是很開心這次的被利用。殿下剛從民間回來不久，恐怕還不知道本宮這些年是怎樣被淑妃這個賤人欺壓的；這個狐狸精，仗著自己動不動就哭的本事，可是沒少跑到皇上面前給本宮上眼藥，若不是皇上知道本宮的性情，又需要用到本宮的母家，恐怕本宮還真有可能被她給暗戳戳的穿了小鞋害了呢。而今，她有這樣的下場，本宮只覺得心中痛快，所以就算是被你利用，本宮也開心。只是可惜啊，齊貴妃是個命薄的，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被害死了，讓人真是感慨啊！」
殷璃倒是相信麗貴妃口中對齊貴妃的感慨，莞爾一笑，道：「貴妃娘娘是個有福氣的，如今你在這後宮之中也算是能呼風喚雨了，眼下又除了淑妃這個大敵，恐怕將來孤都要貴妃娘娘你多多照拂呢。」
「殿下就別說笑了，殿下的身份又豈是本宮能夠真正比較的？本宮雖然愚鈍，但還不至於蠢笨到不自量力的地步。殿下只管放心，本宮雖然也有野心，可是本宮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讓自己和四皇子都安安穩穩的；將來，若是四皇子真有那個造化，本宮自然是樂意跟著他一起享福，但若是沒有這樣的造化，也不會怨天尤人，左右人活一場，知足才是最重要的。正如殿下所言，如今本宮位同副后，在這後宮的風頭無人能出乎其右，將來四皇子最差也能混個王爺，不管是成為這世間最尊貴的女人也好，還是將來混個太妃噹噹，本宮依然是能吃香喝辣，這種福氣也算不錯。殿下你說是嗎？」
看著帶著幾分試探的麗貴妃，殷璃就知道，這個女人算是將淑妃的那些話聽進去了；不過，既然已經被他們察覺到，殷璃也不打算繼續瞞著，「孤說過，貴妃娘娘會是個很有福氣的人。還記得初次見到四皇子，孤就知道他是個仁善寬厚的孩子，能夠在這後宮之中生存，還保留著內心深處純粹的美好，足見這跟貴妃娘娘平日里的教導是絕對分不開的。如此重情重義的孩子，長大之後也定會好好孝順貴妃娘娘你，絕對不會真的讓你受了罪去；何況，五皇子同四皇子之間兄弟感情也是不錯的，將來二人互幫互助，定會成為讓天下百姓都津津樂道的談資；到時候，咱們皇家也給世人做個榜樣，告訴那些成天在茶樓里說著什麼『天家無兄弟』的說書先生們，誰說我殷氏皇族沒有令人羨慕的兄弟之情？瞧！眼前這不是有活生生的例子嗎？！」
麗貴妃的笑容雖然始終在臉上停留著，但能看的出來，在聽了殷璃的這番話后，那笑容之中還是有些勉強的；但，看見淑妃鬧出來的下場，麗貴妃也深知自己不是殷璃的對手，便也只能在心中默嘆一聲，她與她的皇兒都是沒那個福分的。
罷了！正如她所言，只要她同四皇子能安安穩穩的活著，她也沒多大的野心與期望了；總不能像淑妃那個蠢貨一樣，玩命的折騰，到最後真的連自己的性命都搭進去吧。
麗貴妃看了眼站在殷璃身邊的五皇子，如今再看這個孩子，很顯然麗貴妃的眼神之中已經沒了曾經的不屑之情，反倒是一團和氣，道：「瀲兒如果有空，就常來本宮的宮中坐坐，你四哥的殿中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你都可以去同他一起玩。」
殷瀲先是仰起頭看了下殷璃，在殷璃一點頭之後，他這才抱拳向麗貴妃行禮道：「謝貴妃娘娘，瀲兒有空定會去打擾的。」
麗貴妃又在深深地看了眼殷瀲后，這才由宮人攙扶著走出了千秋殿，坐上鳳攆，離開了東宮。
待千秋殿的一切都歸為平靜之後，殷璃這才長出了口氣，剛準備叫來幺雞奉茶，就看見站在身邊的殷瀲突然『噗通』一聲就向自己跪了下來，小小的臉上布滿了眼淚，「皇姐……」
殷璃被殷瀲這一跪驚了一跳，趕緊蹲下身要將其攙扶起來，卻被殷瀲推開。
「皇姐，今日若不是皇姐，母妃的大仇也是難以得報，還有我的這條性命，怕是也要被那賊人早早害了去。皇姐對母妃有討還公道的大恩，對我亦有救命之恩，從今往後，瀲兒的這條性命就是皇姐的了。只要皇姐需要，只管吩咐瀲兒一聲，刀山火海，瀲兒都會為了皇姐去闖。」
殷璃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還沒長大的豆芽菜，揉著他的發頂，語氣中滿是寵溺：「你這個孩子，沒看出來還是個心思重的，年紀這麼小，就在心裡給自己豎起要報恩的旗幟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性格若是不改改，將來長大了之後，可是會很辛苦的。」
「瀲兒不怕苦，只要能夠永遠守護著皇姐，能夠幫助到皇姐，讓瀲兒去做什麼，瀲兒都會照做不誤。」
「好了！地上涼，你這幾日都沒好好休息，要是在這個時候著了涼生了病，那可就不好了！」殷璃親自將殷瀲扶起來，替他揉了揉膝蓋，問：「跪疼了沒有？」
殷瀲眼角含淚，緊抿著嘴唇搖頭：「不疼！」
殷璃笑著，道：「瀲兒，皇姐幫你為齊貴妃討還公道，還有救你性命，做的這些都是自己想要做的，從一開始皇姐就沒想過要你將來報答我。對皇姐來說，你是很重要的弟弟，保護你是孤應該做的，你只要好好地成長，將來能夠擔負起肩上的責任，皇姐就心滿意足了。」
殷瀲立刻表態道：「皇姐放心，瀲兒會成為一個男子漢的，不會給皇姐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