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心生不滿
平康帝回到崇德殿，就倚在龍椅上休息，兩個乖巧的宮女跪在地上，為他捶著腿，魏德全拿來一張薄毯子，蓋在他的小腹上。
平康帝看著一圈人圍著他忙活，就笑著同魏德全道：「朕不過是走了一趟東宮，眼下身子乏力，瞧你們一個二個緊張的樣子，怎麼？真擔心朕的身體出事嗎？」
「呸呸呸！皇上怎麼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皇上龍體康健，當然是無病無痛、無災無礙的。」魏德全糾正著平康帝的言詞。
平康帝笑了兩聲，隨著魏德全的話，道：「好！是朕瞎說，你也別放心上，這樣總可以了吧。行了，你們這些人圍著朕，朕光是瞅著都覺得眼前發暈，留下魏德全伺候吧，剩下的人都出去。」
宮人們聽了這話，就絡繹不絕的退到了殿外，很快，這殿中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魏德全走上來為平康帝掖了掖毯子，道：「皇上將閑雜之人都屏退出去，可是有事同老奴說？」
平康帝笑道：「你這個老狐狸，還真是將朕的心思給揣摩的透透的，不錯，朕是有些話想要同你說說；眼下，淑妃是必死無疑了，只是，她生前作惡多端，這死後也是不能入葬皇陵的，這樣，回頭你通知淑妃的母家，讓他們去天牢，將淑妃的屍體接回去安葬吧。」
魏德全明白平康帝這樣的安排，就一邊半跪下來為他捏著腿，一邊道：「皇上還是顧念著六皇子的情分，這才同意讓淑妃的家人去接了她的屍身吧。看來淑妃娘娘還是看走了眼，她說您是無情之人，可事實上，皇上的情感不是她那樣的人有資格配擁有的。」
平康帝嘆了聲氣，道：「當年，是朕一點一點的扶持著她，讓她有了今天這樣的位份，甚至還驕縱著她同麗貴妃在後宮之中爭奪；可沒想到，朕給她的底氣竟然讓她養出了虎狼之心，連后妃她都敢殺害，阿璃說的沒錯，留著這樣的人繼續在後宮，指不定在將來還會幹出些什麼。現在讓她死了，也是為了大家好，更是為了六皇子好。」
魏德全看向平康帝，問：「既然現在後宮之中再無淑妃，那年幼的六皇子該怎麼辦？這般小的年紀，也不適合在外立府，皇上可是打算將他交給其他的后妃來撫養嗎？」
平康帝想到自己那個最小的兒子，眉心就擰了起來：「魏德全，你可還記得，在千秋殿的時候，阿璃在提起六皇子時是怎麼說的？」
魏德全低下頭，回憶著殷璃的話，「殿下似乎說六皇子對齊貴妃的亡魂不敬，甚至還咒罵過五皇子；皇上，老奴跟您說句實話，如果這些話是別人說出來的，老奴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可若是殿下講出來的，那就當然沒有冤枉了六皇子。老奴只是想不明白，在皇上面前嬌憨可愛的六皇子，在外面怎麼會是這樣一副嘴臉，老奴身為下人，本不該講這樣的話，但老奴知道皇上喜歡聽實話；那老奴就僭越一二，說兩句不太中聽的。老奴覺得，這六皇子怕是不太好教養，他被淑妃娘娘養的不甚好，如果眼下不努力將他身上的毛病與短處改過來，將來只怕他還會闖禍。若真是那樣，可就不太妙了！」
平康帝表情和順的長處了一口氣，說：「你說的這些話不至於僭越，朕知道，你講出來的這些皆是肺腑之言。六皇子的確是被淑妃給養歪了，這對母子，在朕面前還有兩副面孔呢。一面溫順可愛，一面只怕比麗貴妃還要囂張跋扈；朕以前沒有將過多的精力放在他們母子身上，竟然就這樣被他們誆騙了這麼久，現在想一想，還真是愚蠢的厲害。」
「皇上千萬不要這麼說，這朝堂之事，讓您日理萬機，後宮諸人那麼多想法，您又怎麼可能會一一了解呢？不過好在有皇太女調查清楚這一切，也算是沒讓皇上您繼續被蒙蔽下去。」
「嗯，你講得不錯，幸虧有阿璃！」平康帝道：「所以，想要將六皇子教好，必須要有一個像阿璃這樣稍微厲害一點的后妃來重新教育他才行。如今阿璃的身邊已經有了五皇子，麗貴妃也不適合養小六，朕想來想去，在這後宮里恐怕也只有那一個人適合了。」
魏德全立刻就明白平康帝口中所指的人是誰：「皇上是說，靜妃娘娘嗎？」
平康帝笑著點了點頭，道：「朕的靜妃，可是一點都不安靜。那一身行伍功夫，恐怕就連御林軍都未必有幾個會是她的對手。」
想到那個在後宮之中身份特殊的主子，魏德全也是忍著笑，道：「皇上您是知道的，靜妃娘娘出自將門，年輕的時候甚至還上過戰場，聽說那百十來斤重的流星錘在她手裡，就跟丟個石子一樣輕鬆；靜妃娘娘雖說只育有一位公主，但是小公主卻是被她教養的極好，就是這性子完全隨了她，也是個活潑好動的。可是皇上您不是也說了嘛，您的女兒就算是好動些，那也是嬌憨可愛的，誰也不能多說一句不是。靜妃娘娘可是這後宮之中難得的通透之人，亦是真正善良的，如果真的將六皇子交給她來撫養，很有可能還會為我大周的將來，養出一個能征善戰的王爺呢。」
平康帝笑道：「朕倒是對小六沒那麼高的期待，只希望他跟在靜妃的身邊，多多學習靜妃的善意之心，少跟他那個生母一樣，勾心鬥角、口出惡言。當然，靜妃自入宮開始，雖說在後宮裡生活的還算是如意，可朕畢竟還是辜負過她，如今給她一個兒子，將來也好讓她有所依仗，朕也算是能安心一些。」
「皇上千萬不要這麼說，要老奴看，靜妃娘娘實在是個心胸豁達之人，她可不像後宮里其他爭風吃醋的后妃們那般，只會斤斤計較、睚眥必報。不過，皇上將六皇子交給她撫養，相信以靜妃娘娘的智慧，定會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其實老奴覺得啊，皇上您現在的身邊還是多幾個貼心人比較好，靜妃娘娘就是很不錯的人選。」
想到那個曾經在獵場上，敢跟自己比著騎馬射箭的女子，平康帝的臉上就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只是這笑容也僅僅只在臉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你回頭親自去一趟角鹿宮，將六皇子接出來給靜妃送過去，告訴靜妃，以後這就是她的兒子，怎麼教養全靠她自己來。至於淑妃的母家，真不希望那些人再來接觸六皇子圖謀其他，這家人簡直就是自不量力，朕現在已然對他們心生不喜。」
魏德全道：「皇上息怒，老奴知道該怎麼辦了，您放心，這些你不喜歡的人，老奴都不會再讓他們來輕易打擾你的。」
「好！對了，今天瀲兒你看見了吧，那個孩子，你覺得他可像阿璃？」
魏德全笑道：「五皇子與殿下皆是皇上的孩子，他們姐弟之間生的相似，也是應該的呀！」
「老糊塗，又開始跟朕裝傻是不是？朕哪裡在說是他們的容貌生的相似了？朕是說，瀲兒的身上，有一股跟阿璃相似的聰明勁兒；朕今天問他，要如何懲辦犯下重罪的淑妃，那個孩子給出來的答案，就連朕對他都是刮目相看的。難怪他能讓阿璃另眼相待，有這樣的能力與天賦，朕以前還真是看走了眼，沒想到朕最出色的兒子，居然會是一個不受寵的女人生出來的。」
魏德全的心裡已經在開始悄悄打鼓了，觀察著平康帝的神情，道：「五皇子的確是冰雪聰慧，老奴看見了，也甚是喜歡。」
平康帝瞥了眼魏德全，繼續道：「淑妃在被拖下去之前，說的那些話，你可還記得？朕倒是意外了，阿璃居然瞞天過海，悄悄地派影衛接送瀲兒，私底下在給他授課？他們這姐弟倆到底在做什麼打算？魏德全，你可有聽到風聲？」
魏德全趕緊搖頭道：「皇上，老奴怎麼可能會探聽到風聲呢，如果老奴知道了，可是會第一時間告訴皇上您的。」
平康帝哼了一下，道：「朕知道，在你的心裡，最疼愛的人可是阿璃，就算是朕，恐怕都要排到第二位的。」
魏德全趕緊跪在地上，說：「皇上，您這麼說，可是在要老奴的性命啊！」
「瞧瞧你，朕還沒說什麼呢，怎麼就跪下了？快些起來吧！」
魏德全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就聽見平康帝繼續道：「其實，看見你疼愛阿璃，朕的心中是歡喜的。那個孩子自小就受了不少的苦，如今身邊多一個人喜愛她，朕的心裡也算是能多幾分好受。只是，朕不喜歡她如今的舉動，她不該瞞著朕，私底下教授五皇子的功課，也不該瞞著朕同五皇子如此親密接觸；難道，真如那淑妃所言，她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將來能夠讓五皇子坐上她的位置，而她自己能擺脫京城裡的一切，跟自己的駙馬一起去過逍遙快活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