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最苦的煎熬
對上殷瀲詫異睜大的眸子,殷璃繼續道:「你剛才說,你的母妃是你的底線,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孤很開心。因為只要是人,都應該要有自己的底線,一個沒有底線的人,跟只會掠奪的禽獸又有什麼區別?淑妃就是太沒底線了,才會視生命與無物,隨意剝奪他人的性命,這樣的人到最後,只會自己斷送屬於自己的出路。為了守護好自己的底線,為了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拼盡一切、此心不悔,這樣才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
「六皇子就是因為沒有屬於自己的底線,才會跑到齊貴妃的靈前胡言亂語,而你為了守護好自己的母妃,在心中對他生出不悅,並且不輕易原諒,在孤看來,你的行為不是不僅沒讓孤失望,甚至還讓孤看到了你至情至性的一面。瀲兒,在咱們的這座皇宮裡,最不缺少的就是高高在上的禽獸,而最缺的就是活的有血有肉的人;皇姐希望你將來一直都能保持初心,當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而不是被那些魑魅魍魎同化,成為他們的同類。」
「你不原諒六皇子,不願意同他交好,皇姐支持你。其實,你的性格都算是好的了,如果有人敢在孤的面前詆毀孤的母后,別說是那個人是皇子了,就算他的身份再尊貴,孤也會讓他掉一層皮。」
殷瀲感動的撲進殷璃的懷中,緊緊地抱住她,道:「皇姐對瀲兒的諄諄教導瀲兒都銘記於心,絕對不會辜負皇姐的期望。至於六弟,瀲兒可以承諾,只要他以後不再主動招惹我,看在父皇與靜妃娘娘的面子上,我都不會刻意針對與他;可若他還是死性不改,那就別怪我這個當五哥的,對他不客氣了。」
殷璃好奇起來,挑著眉角問他,「哦?你準備怎麼對他不客氣?」
殷瀲仰起頭,看向殷璃:「皇姐剛才不是說了嘛,對於敢侮辱我們生母的人,不死也會讓他掉一層皮,以後見到我,定然會嚇的繞道走!」
「哈哈哈哈!孤的瀲兒果真是霸氣無比啊!真不愧是孤的弟弟!孤喜歡!孤甚是喜歡!」殷璃眉開眼笑的抱緊了殷璃,「做咱們東宮的人,就該有這樣的膽氣,真是好樣的!」
殷瀲看著開心的殷璃,也笑著望著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里已經沒有多少讓人感到哀傷的痛楚,能看的出來,這個孩子應該是快從失去生母的悲痛之中走出來了。
陸遙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殷璃拉著殷瀲的手,同他說話的一幕。
瞅著眼前這姐弟情深的畫面,陸遙臉上的笑容剛剛升起,但很快就又被一抹思慮壓了下去。
只見他故意咳嗽兩聲,提醒這對說話說的忘神的姐弟自己回來了。
殷璃聽到陸遙的咳嗽聲,扭頭就看過去,臉上的笑容亦是十分燦爛:「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今日要在宮外用膳了呢。」
殷瀲向陸遙行禮,道:「瀲兒給姐夫請安!」
一聲『姐夫』算是叫的陸遙通體舒暢,只看他從懷中掏出一包糖炒栗子送到殷瀲面前,笑道:「答應給你帶的,嘗嘗吧!」
殷瀲抱著那油紙包還沒打開就已經飄散出香甜氣味的糖炒栗子,歡喜的驚呼一聲,在道了謝之後,就忙不迭的跑開了;瞧那樣子,定是迫不及待的趕緊打開,好一嘗這京城裡最有名的糖炒栗子。
殷璃看見殷瀲蹦蹦跳跳的跑遠,擔心的在後面叮囑道:「瀲兒你慢些跑,還有,這糖炒栗子吃多了容易上火,你可千萬別一口氣都吃完了,留些明天吃也是好的,知道了嗎?」
小傢伙耳朵尖,就算是跑遠了也能聽見殷璃的嘮叨,只聽伴隨著一陣笑聲,殷瀲的聲音隨之傳回來:「皇姐放心,瀲兒會自己掂量著的。」
殷璃伸長了脖子看向殷瀲離開的方向,還是有些擔心,剛準備吩咐殿中的宮人出去盯著,就被陸遙拉住了手,道:「五皇子是個聰慧的性格,又十分聽你的話,只要是你說的,他都會照辦,你放心就是了。」
殷璃抱怨的看了眼陸遙,道:「我早就跟你說過,這孩子身體虛,就算現在養在我的身邊,日日都在給他進補,但也費一日之功就能將他內虛的身子調理好。太醫也說了,似他這樣的身子,最容易上火了,且這一上火就十分難受。就你喜歡這樣慣著他,明明知道這糖炒栗子吃多了嘴角容易長泡,可還是給他買了這麼大一兜;瀲兒雖然乖巧聽話,可我發現,這孩子也是個嘴饞的,萬一沒控制住,明天嘴角生了燎泡,那該多疼啊。真的是,不是你的親弟弟,你還真不知道心疼是不是?!」
「殷璃,你這可就冤枉我了,我若不是心疼他,又怎會在回宮的路上,專門繞了好幾條街,就是為了給他買一包栗子?」陸遙雖然在反駁著殷璃,可是手卻已經伸到殷璃的腰間,將她輕輕地勾入懷中,看著她那雙明媚的眼睛,繼續說著:「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原來你還是個嘮叨的性格,看來以後咱們有了孩子,你一定會是個最先遭到嫌棄的;小的時候我就不喜歡父親常常在耳邊嘮叨,覺得他實在是太煩了。」
「嘿!誰敢嫌我嘮叨?小心我劈了他!」剛說完,殷璃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頓時低下頭,表情羞澀起來:「陸遙,你要不要臉吶?動不動就將孩子提在嘴邊,你不害臊,我還羞的不行呢。」
陸遙就是喜歡看她這幅模樣,將她抱入懷中,笑道:「你我是十分恩愛的夫妻,早晚都是要有孩子的,我現在說這些話也沒什麼不妥不是嗎?再說了,咱們的速度都算是慢的了,看來以後,為夫還要多多努力,這樣的話,才能完成阿璃你想要趁早為人母的心愿吶!」
「陸遙!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看著懷中真的害羞起來的小女人,陸遙仰起頭就笑了兩聲,然後,在又咳嗽了幾聲后,收起了自己的打趣兒,講了正經事,「今日我隨著太醫一起去了沈府,探望沈墨池,你可想知道他的情況?」
殷璃從陸遙的懷中退了出來,走到桌邊,親自為他倒了杯差,奉上,道:「辛苦你走這一趟了,這段時間我實在是太忙,對於墨池的情況根本就是分身乏術;如果不是你替我照應著,恐怕我這真是要忙的焦頭爛額、腳不沾地了。說說看吧,他的狀況如何了?可有好好配合太醫的診斷?好好用藥?」
陸遙道:「他的性格你是了解的,看上去溫文爾雅、謙遜溫和,但實際上卻是最執著、最倔強的一個人。剛回到京城的時候,他還算是好好配閤府中的大夫和太醫的診治,但自從尉遲敬回到將軍府之後,他的情緒似乎就受到了一些波及,這幾天雖然也有按時用藥,可是整個人精神看上去都有些不太好;聽照顧在他身邊的晴雲說,這些天每每到了半夜,他都會止不住的咳嗽,就算是好不容易入了夢,睡著了,也會不止一次的驚醒,醒來之後就再也無法入眠,唯有一直睜著眼睛到天亮。」
聽到沈墨池的情況,殷璃立刻急了,「這樣怎麼能行?他的病情本就是一種消耗病,必須要好好休息才行,像現在這樣夜不能寐,豈不是在熬他的身子?太醫就不能想點別的辦法,讓他入睡的安穩一些嗎?」
陸遙道:「太醫想法子了,但是就算在他的葯中重新加了安神的成分,還是沒有辦法讓他睡個好覺;聽太醫的意思是,他這無法安眠的癥狀應該是心病,普通的藥物對他來說根本就沒用。」
說到最後一句,陸遙就看向了殷璃,「你應該知道的,在他的心中最惦記的那個人就是你,既然是心病的話,那麼可能治好這個病症的人也只有你一人。阿璃,我知道你不願意再見到他,其實真正的目的是不願意在將來再傷害他,可是他現在是個病人,而且還是個生著重病的病人,對待他這樣的情況,我們不能再用尋常的普通法子了;必須要想個辦法將他的身體慢慢的將養好,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們有時間將渙州的大夫請來為他看病。」
殷璃明白陸遙的意思,看向他,道:「你是希望我能夠去見一見他?」
陸遙嘆了聲氣,道:「其實讓你去見他,我才是那個最不情願的,這種感覺就像是要讓自己的女人去別的男人那邊似的,心中甭提有多難受了。可是今天,看到他一臉雪白的躺在床上,空氣中儘是濃的化不開的藥草味,要不是確認他還有呼吸,我恐怕都要以為他這個人還活不活在這個世上了。看見這樣的他,我覺得心口堵得慌,更有些同情他,這世上最苦的事恐怕就是曾經得到過,可到最後卻又失去了吧;現在的他,應該就是在承受著這樣失去的滋味,痛不欲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