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快刀亂麻
陸遙說著,就又朝著殷璃靠近了些,「沈墨池是個聰明的人,他一看尉遲敬在回到京城之後沒有住進東宮,應該就想到這其中的緣由。他鐘情於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永遠跟你在一起,而今,眼見這個心愿將要破碎,你覺得他還能撐得住嗎?阿璃,我知道在你的心裡還是心疼著他的,但是眼下,比起你的心疼,他更需要你能去看一看他,哪怕是只說兩句好聽的話,讓他有堅持下去的念頭,也是好的。」
殷璃抬起手,輕輕地撫摸著陸遙的耳廓,看著他俊美的容貌,淡淡的笑著,「我的阿遙還真是良善呢,現在,連自己的情敵都開始同情起來了。好,聽你的,明日孤就去一趟沈府,探望他沈墨池。」
陸遙本是忐忑,但在聽到殷璃答應下來之後,心也總算是踏實下來了。
他剛準備像以前那樣抱上她,但在手還沒觸碰到她的時候,殷璃就巧妙地又退了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孤突然想起來還有摺子沒有看完,就先去書房裡打理啊,阿遙你剛從外面回來,好好歇一會兒吧。」
說完,不等陸遙給出答覆,殷璃就直接越過他,走出了殿外。
陸遙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殷璃的背影在一個轉身之後,就消失在眼前,好半天都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樣,沒有動彈一下。
竹蘊早就站在一旁急的抓耳撓腮,尤其是在看見自家公子還傻獃獃的愣在原地時,更是顧不得其他,衝上來就同公子道:「公子,你怎麼這麼糊塗啊,居然主動讓殿下去探望大駙馬,你沒看出來嗎?殿下她都生氣了。」
陸遙倒還算是坦誠,直接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沒看出來,現在看出來了。竹蘊,你說她怎麼就生氣了?我做這一切還不是為了她好?這京城的百姓誰不知道沈墨池是她殷璃的大駙馬,如今沈墨池生病,她卻深藏在宮中避而不見,此事如果傳出去,對她的名聲可是大大有損的。何況,我也不希望她將來後悔,這才咬了咬牙說出這些話,難道她不知,讓她去見沈墨池,我才是心裡最難受的那一個。」
竹蘊急得直跺腳,道:「我的公子啊,你怎麼就這麼傻?明明自己心裡難受,卻還同殿下說出這樣的話,沒錯,你做這一切的確是為了殿下,可是殿下她心裡會怎麼想?她恐怕以為你根本就沒有太在意她,所以才會輕描淡寫的說出讓她去見大駙馬的話。殿下定是被你的話給傷著了,這才找了借口離開的。」
陸遙聽見竹蘊這麼講,先是一愣,跟著就搖頭,道:「不會的,阿璃不會這麼想的。她很清楚在我的心裡她有多重要,我們之間總不會是因為這點小事而產生誤會。」
「公子啊!這些想法都是你認為的,殿下是如何認為,你可知曉?」竹蘊苦口婆心道:「公子,奴才知道你是個面冷心熱的,也知道在這個世上,你才是那個最無私深愛著殿下的人,但是公子,我們要明白,你就算是再愛著殿下,也不能讓殿下去做惹人多想的事。你明知道那大駙馬對殿下向來不死心,就算殿下一顆真心都在你的身上,你也不可讓殿下去做這樣冒險的事;這世間之事可是有萬一的,萬一到時候,殿下看見大駙馬被病痛折磨成那般模樣,心中動了惻隱之心,同意了沈家人的請求,將大駙馬接進了東宮裡,那你到時候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公子,您現在是跟殿下情比金堅,但是你不能忘了,殿下這輩子第一個喜歡的人可就是他沈墨池啊!奴才早就聽說過,這女人跟男人不一樣,在她們的心裡,會對她們第一個深愛的人戀戀不忘的。」
陸遙本是心平氣和,但在聽了竹蘊的這番話后,反倒是被這小子攪得心緒不寧了,「竹蘊你別瞎說,阿璃不是那樣的人,她早就放下和沈墨池的過往了。」
竹蘊道:「公子,奴才是不是瞎說,你自己心裡最清楚。都說了,這病弱之人最是惹人憐惜,別的不說,這大駙馬的那張臉也是生的很不錯的,那樣一個脆弱的人虛弱的躺在床上,任誰看見了,都會不忍心吧。再加上那位沈公子可是最擅長順桿兒爬的人,萬一到時候他要求同殿下一起進宮,殿下看著他那副模樣,你覺得適合拒絕嗎?」
講著,竹蘊就嘆了聲氣,用眼尾掃了眼明顯有些著急的公子,繼續道:「公子啊,你可讀懂剛才殿下在離開之前說你『心善』的真正含義?對弱者投以關懷自然是善良的,可是,將自己喜歡的人推向自己的情敵,那就不是心善了,而是愚蠢。」
陸遙被竹蘊的話惹得心緒不寧,「好了!不要再說了!我對阿璃有信心,對我自己同樣也有信心。」
說完,陸遙就沉著臉色走回內殿。
竹蘊本想跟上去,可是考慮到剛才自家公子做出來的愚蠢行為,連他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再看見公子的那張臉;是以,在躊躇片刻后,竹蘊就轉過身,走出了千秋殿;看他去的那個方向,應該是去書房的。
而此時的書房中,殷璃一人坐在寬背靠椅上,手中隨便拿了一本《史記》翻閱著,可是任誰都能看的出來,她是連一個字都沒瞧進去。
幺雞奉上新鮮的水果,打量了一眼自家殿下,出聲:「殿下如果看不進去書,奴才陪著你出去走走,如何?」
殷璃涼涼的瞥了眼幺雞,道:「誰說孤看不進去,孤現在看的挺認真的。」
幺雞忍著笑,道:「真的是認真嗎?哦,我家殿下既然說認真,那就一定是認真的;只是殿下呀,你真的好認真哦,認真到連書拿倒了都不知道!」
殷璃聽到這促狹的話,趕緊低頭一看,果然,真的是倒拿著書的。
當場,她的臉色就漲紅了,瞥了眼用雙手捂著嘴巴偷笑的幺雞,乾脆也不裝了,『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書籍丟在書桌上,雙腿一抬,蹺在了桌案上,整個人一副大爺的模樣,癱坐在舒適的靠背椅上,說:「孤真是白養你了,將你的膽子養的越來越大,現在連孤都敢調侃。」
幺雞看出她這是心情不好,就湊上來,帶著笑,道:「殿下,可是在為三駙馬的言詞不悅著?其實在奴才看來,您大可不必多想,三駙馬就是太好心了,這才讓你去探望大駙馬的。你要是想多了,那才是誤會了三駙馬,不是嗎?」
殷璃道:「孤當然知道阿遙是在乎孤的,可是孤在聽到他說出那些話之後,心裡還是有些不太舒服。想想以前的他,多緊張孤啊,只要孤提一提他沈墨池,他陸遙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恨不能上躥下跳的撓死孤;可是現在呢?他居然親口說出讓孤去探望沈墨池的話,他明知道沈墨池對孤的企圖,也知道孤不去探望他,是為了我們的共同將來。而今,他這一反常態,饒是讓孤有些困惑;好像在我們這段感情里,只有孤一個人努力似的,他陸遙倒好,又得了便宜還能賣乖,實在是讓人心情不太爽利。」
幺雞道:「看,奴才就知道,殿下是誤會三駙馬了!」
「殿下啊!你好好想想,三駙馬為什麼要讓你去探望大駙馬?還不是因為如今你與大駙馬的頭上還擔著夫妻的名義?而今,大駙馬身體出現問題,人人都知道他在沈府養病,可你卻一次都不去探望,時間短了還好說,但若是時間長了,難免會被人留下一個薄情寡義的名頭。殿下,現在不比以前了,你可以任性胡來,不在意那些名聲,可如今這朝堂上下人人都知道,皇上對你這個儲君十分看好,天下百姓也都希望看到一個寬容柔善的未來女帝,可你現在對待大駙馬的做派,可跟眾人所期望的相悖啊!照此以往,定會有御史在朝堂上參奏你,屆時,雖不到口誅筆伐的地步,但難免還是會給你的生活增添煩惱不是嗎?」
「三駙馬在此時提出讓你去探望,一來是可憐大駙馬身體有恙,二來其實也是為了你著想。沈府可不是一般的府邸,人家那才是真正的世家大族,你這樣對待大駙馬,可算是讓沈府顏面掃地;幸虧沈太傅性格是個溫和的,忍到現在都沒有發作你,殿下你想,如果這件事擱在一個性格火爆一點的朝臣身上,人家能忍你到如今?咱們呀,還是知足點兒吧,其實就是讓你去瞅一瞅大駙馬,又不是逼著你去做什麼,你又何必如此排斥?」
殷璃看著說的頭頭是道的幺雞,道:「這些道理,孤都是懂得的,只是孤也有自己的考量。孤知道沈墨池對孤的心思,孤這不是怕見多了他,又給了他希望,將來孤又給不了他一生一世,只能再辜負他。如此周而復始,這不是在折磨他嗎?既然這段感情註定了是沒有結果的,還不如快刀斬亂麻,別再牽扯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