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全族被滅的傷痕
待殷璃回到宮裡,看見前來尋他的陸遙,這才從恍恍惚惚中回過神。
「你這一大早去了哪裡?宮裡都快被我給翻遍了,硬是沒尋到你的影子,剛才要不是東宮的宮侍過來告知,你已經回到了書房,恐怕我都要急的去父皇的崇德殿找你了。」
看著著急詢問自己的陸遙,殷璃就知道自己這突然消失不見定是嚇著他了,便壓下心頭的千頭萬緒,笑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胳膊,道:「怎麼?不過是短短一個時辰沒見到我,就這麼想我嗎?」
「沒同你說笑,你到底跑哪兒了?雖說現在宮裡的情況基本上都是被你掌控著,但難免還是會有危險;你需時刻小心才是,萬不能自己獨自一人玩消失。」
殷璃承諾道:「好,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可以了嗎?以後若我去任何地方,都跟你知會一聲,這樣你滿意了吧。阿遙,別生氣了,我跟你賠罪。」
「賠罪倒不至於,就是你到底跑哪兒了?是出宮了嗎?」陸遙也不傻,既然在宮中尋不到殷璃,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背著所有人,悄悄地離開了皇宮。
殷璃擔心他會多想,就道:「是出了趟宮,但絕對沒去你想的那個地方。」
陸遙見自己的心思被她猜透,就眼神一閃道:「我又沒開口說什麼,你怎麼就先否認了。」
殷璃笑著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你我是夫妻,你心裡在想什麼,介意什麼,我雖不能猜到十分,但是八九分還是能辦到的。我只是覺得宮中太憋悶了,所以就出去走走,至於是不是往沈府走了,你儘管放心,絕對沒去。」
陸遙看了眼殷璃,然後就牽上了她的手,帶著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今天早上我收到了影衛的飛個傳說,幾經努力,總算是弄清楚那個老大夫為什麼不肯離開渙州的原因。只因他的妻兒屍骨就埋在渙州,當年在他的亡妻墓前,他曾發下重誓,有生之年他都不會再離開妻子一步,將用餘生來陪伴著她;所以,無論守在他身邊的影衛如何苦口婆心,他怕是都不會前往京城的。這兩日我也詢問了太醫有關於沈墨池的身體狀況,他眼下情況並不是很好,不適合再長途勞累,如果我們帶著他去渙州治病,恐怕這人還沒到渙州,他就會將自己交代在半路上了。如今,兩個法子都行不通,這可該怎麼辦。」
殷璃早就猜到那個脾氣怪異的老大夫定然是有原因這才不肯離開渙州,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竟然是這樣一個悲傷的緣由;看來這古怪的老大夫,看似是個無情之主,實則卻是感情至深之人吶;這樣的一個人,想到他今後餘生都要守著兩座枯墳度過,不免心生感慨,道一句不易。
「你說影衛已經查清楚那個老大夫不願意離開渙州的原因,那麼影衛有沒有查清楚,他早亡的妻兒是因何而死的?」
陸遙道:「說起這件事,還真是有些古怪。聽說這金大夫本是土生土長的渙州人,並且出身還不錯。你我皆知,渙州是我大周的藥材庫,在大周市面上流通的藥材,百分之七八皆是出自渙州,而金大夫自幼就出生在醫藥世家,而金家也曾在渙州藥材市場上佔據著不小的地位。據影衛探聽來的消息說,曾經的金大夫那也是意氣風發,因歧黃之術了得,美名遠揚的;絲毫不像現在這般常年隱居在深山之中,不喜同他人打交道,更不似現在這樣性格古怪孤僻的樣子;只因在三十幾年前,金家發生了一場很駭人的變故,聽說金家一夜之間百餘口人葬身在火海之中,上到金大夫的父母妻兒,下到府中的雜役小廝,無一人生還逃出大火,當時的金大夫在臨城外出行醫,這才逃過了一劫,免於葬身火腹。但是,當他回到家中,看著原本的家宅變成了一片廢墟,而自己的至親家人們則是被燒成了一具具連面目都無法分辨出來的屍體時,可想受到的衝擊與刺激。也是從這件事之後,金家一蹶不振,金家的藥材生意也漸漸被其他家族瓜分佔領,而金大夫因一時無法承受親人的離世,族人的被滅則日夜以酒澆愁、痛苦買醉,慢慢的,當年在渙州赫赫有名的金家也就徹底走向了敗落;現在,除了一些年長的人還知道當年的金家之外,現如今的許多年輕人恐怕連金家的名號聽都沒聽說過。」
一夜之間家人皆葬身在火海之中,如此血淋淋的真相與刺激,這個金大夫難怪會性情大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當年之事既然鬧的這麼大,那後來可找到了放火的兇手?金家既然是以醫術行走世間,想必也不會輕易與他人結仇吧,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竟然這樣喪心病狂,放火殺人全家的?」
陸遙搖頭,表情沉肅。
殷璃看見他這樣子,著急了,「你搖頭是什麼意思?難道至今都沒有將兇手找到,令其伏法嗎?」
陸遙嘆了口氣,道:「可不是嘛,三十幾年前,金大夫也曾努力的尋找過兇手,聽說當地的知府也曾派了諸多的衙役捕快查辦這件事,可是前前後後折騰了一年多,硬是連兇手是什麼人都沒找到;總之啊,這樁案子在當年那可是鬧的人盡皆知,但到最後,卻成了一件懸案,整整三十幾年過去,依然連丁點頭緒都沒有。想來這金大夫也是可憐,家人慘死,徒留下他孤身一日恩行走在這人世,想必他這些年的苟活,應該也是存著一口不甘的氣,想要為家人找到兇手吧;但奈何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當年都沒找到兇手,現在恐怕只會是更加大海撈針。」
說到這裡,陸遙的眉宇間就露出痛苦之色,「在剛剛聽聞金大夫的遭遇時,我曾帶入過自己的感情,試想,如果承受這一切的人是我的話,恐怕就算是不瘋也入了自己的心魔了。所以這些年來,這金大夫能夠扛著一切走到今日,實在是太不容易。」
殷璃看了眼陸遙,見頭擱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道:「不會的,我們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一定會保護好我們,我說過,將來我要同阿遙你一起回覺鳴山莊,一起生育我們的孩兒,此生此世,我們一家人都要在一起,誰也不離開誰。」
陸遙低頭看著殷璃,想要去瞧一瞧她的小臉,可是她卻垂著頭,只能讓他看到她的頭頂;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根據她的語氣,他還是隱約聽見了她的緊張與語氣的生硬。
看著這樣的殷璃,陸遙清然一笑,「怎麼了這是?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瞧著你倒像是當真了一般。」
殷璃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仰起頭對著他笑笑,道:「我這不是受了你的情緒影響,跟著也有些想東想西了嘛,好了,咱們眼下還是說正事吧。我想到了一個法子,能讓這位性格古怪的金大夫乖乖隨著影衛來京城。」
陸遙看著她的小臉,雖然心底還是存了疑惑,但還是順著她的話,問:「你想到什麼辦法?」
殷璃道:「這樁三十年前的舊案對金大夫來說,就是他此生最大的心結與心病,如今他守著妻兒的墳墓死活不肯離開渙州半步,就是覺得心中對自己的家人有所虧欠,這才如此的。但,若是在這個時候我以皇太女的身份承諾他,定會將火燒他全家的兇手找出來,猜猜看,他會不會因為這個承諾而來到京城,為我所用?」
陸遙忙聲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其實影衛在調查出藏在他身上的秘密之後,也就相當於將請他來京城的辦法交給了我們。是啊,我們可以同他來一場交易,他幫著我們將沈墨池的病軀治好,而我們替他調查當年的家人被滅的慘禍,以他這些年來的隱忍和心底所承受的痛苦折磨,這個時候我們提出這樣的條件,他一定會心動的。」
殷璃笑道,看向陸遙:「我現在就親自寫一份信給這位金大夫,同時拿出東宮的腰牌,你立刻派人將我的書信與腰牌送去渙州,交到金大夫的手中。只要他的心中存著為家人報仇雪恨的念頭,看到這封書信,他一定會隨著影衛來京城的。」
陸遙道:「好,你現在就寫,寫好了我立刻派人去送!」
殷璃站起來到書桌前,拿起狼毫筆,展開宣紙就開始親自動手寫起來。
最後,再在信箋的下方印上屬於自己身份的印章,待紙上的筆墨的幹了之後,殷璃就立刻交給陸遙,陸遙則是快步將東西拿了下去,吩咐身邊的影衛速速去辦這件事。
至於殷璃,則是一人坐在書桌后,看著從窗欄口照進來的秋陽,淺淺的眯了下眼睛;看來對於三十年前的這樁舊案,她要親自跑一趟大理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