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步步計劃
殷璃的動作崇德殿的那位當然是知曉的,尤其是在他得知殷璃還專門找了康樂郡王幫忙之後,更是來了興緻,「康樂郡王是個有本事的,更妙的是此人進退有度,永遠都很清楚的將自己擺在一個非常合適的位置,讓人甚是喜歡;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之間插手一個已經塵封了三十幾年的舊案?這件案子對阿璃來說,當真就有那麼重要?」
伺候在平康帝身邊的魏德全回話,「皇太女殿下素來就是個瀟洒恣意的性子,當年同康樂郡王初識的時候雖說鬧了些誤會,但兩個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從此關係還算是不錯的。雖說那位郡王爺素來不願意讓自己和郡王府攪和進這朝堂的旋渦之中,向來以明哲保身自居,但若是殿下親自出手請他相助,他還是會買殿下面子的。更何況,聽說郡王爺曾在大理寺任過職,而且能力十分不錯,此次殿下讓他相助,也算是叫他舊地重遊,興許還能勾起他一些有關於過去的回憶呢。至於殿下為何對這樁案子如此上心,據老奴所知,殿下所做這一切,都是因大駙馬。」
平康帝抬起眉角看向魏德全,「她的心裡,不是只有那位寶貝三駙馬嗎?何時又同沈墨池攪和起來了?」
魏德全道:「皇上誤會了,殿下只是純屬關心大駙馬的身體狀況。大駙馬的病症是頑疾,就連太醫那邊也都是用名貴的藥材吊著性命,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一句有萬全的把握能夠治好;皇上您也是知道的,咱們殿下素來就是個不喜歡欠人情的性格,大駙馬的身體之所以會被磋磨成這個樣子,這病根也是出在殿下的身上;興許是因為這一點,殿下對大駙馬的病情十分執著,甚至聽說他還當著沈太傅的面親自許諾,一定要尋來名醫,替大駙馬治好這一身的病痛。」
「這不,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讓殿下找來了一個名醫。但據老奴知道的情況是這位名醫是個性子古怪的,想要請動此人,必須要有用些非常的法子;而眼下殿下著手調查的這樁案子,就同那位名醫有關。殿下現在這樣費心費力的查辦這樁舊案,說到底真正的原因也是為了大駙馬。皇上,殿下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如今雖說對大駙馬已無男女之情,可是還是會將他視為好友,真心相待。」
平康帝聽出魏德全是在自己面前誇讚殷璃,想到那日她在自己跟前說的那些放肆的言詞,平康帝就沒了好氣,冷哼一聲,「她是重情重義,她的情義都用在了沒用的人身上,朕如此盡心竭力的培養她,最後且將她養成了一副優柔寡斷的性子,朕現在真是後悔;當年就不該讓她那麼早就迎駙馬,更不該同意叫她迎了那陸遙入宮。」
魏德全看出平康帝對三駙馬的厭惡,一時之間也不敢觸碰逆鱗,只能岔開話題道:「今早邊境傳來消息,說是北戎那邊又開始不安分了,沒想到,這締結的盟約才剛剛過去沒多久,北戎那幫傢伙們就又開始鬧騰起來;老奴聽說,有關於北邊的情況朝臣們可是寫了不少的奏摺送去了東宮,怕是此時東宮書房的龍案上,都摞成小山高了吧。」
提起北戎的情況,平康帝也有些不太安心,頭疼的揉著蹦蹦跳的眉心,道:「北邊的戰事向來都是我朝最膠著、最吃緊的,這些年,幸虧我朝有出色的將領人才,這才讓那幫狼子野心的東西稍有收斂;但不料這些不長記性的東西卻是個欠收拾的性子,每每安分不了幾天,就要開始鬧騰,看來朕過去對北戎還真是過於仁慈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們機會,這才將他們驕縱成這幅無賴性子。」
魏德全伺候在平康帝的身邊,經常會聽到朝臣們來崇德殿議政,所以對於朝堂上的事還是很清楚的,是以就算是聽到平康帝說什麼,自己也能接上兩句;而平康帝也對他頗為放心,偶有恩典,准許他一個內官可以同他說上幾句朝堂政事。
「老奴聽說,今年北戎因天氣原因遭了幾次災禍;眼下,眼見著天氣一天天的轉冷了,這北戎是馬背上的民族,不管是糧食的產量還是他們賴以為生的草原牧場都不比往年肥沃充實;所以他們才會生出想要再次滋擾邊境的意思。不過,好在邊境向來是由尉遲老將軍他們守著,北戎小兒就像是想要再生事端,也要看我大周的將士答不答應。」
平康帝揉著自己的眉心,思付道:「尉遲老將軍雖說能征善戰,可是畢竟年紀擺在那裡,早些年,老將軍也曾上書,想要卸任,只是那時他身邊的將領年紀還小,比不上他經驗豐富老練;最看好的兒子也被朕那個性格乖張女兒收進了東宮裡,為了邊境的安穩,朕硬是壓下他的奏疏,讓他繼續在邊境駐守;如今,二駙馬尉遲敬同阿璃的關係已經不像過去那樣牽扯緊密,況且這個孩子此次回來之後,也沒有將尉遲敬再接入東宮,看來這二人的意思是想要將過去的關係解除。如今,邊境恐再燃戰火,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朕該是時候將尉遲敬放回去了。」
魏德全眼底閃過一抹慧光,抬起頭看向平康帝:「但是皇上,尉遲將軍眼下還是戴罪之身,被您罰著在將軍府里好好思過呢。」
平康帝道:「眼下的情況不是不比尋常嘛,至於他的那點過錯,只要是朕開了口,也沒有不長眼的朝臣敢拿出來再提;只是這件事,要通知一下阿璃。既然她現在巴心巴肝的只守著她的三駙馬,那麼,她同尉遲敬關係就必須要弄明白了。只有這樣,尉遲敬才算是徹底恢復了自由之身,能安安穩穩的回到邊境,替朕盯住北戎的動靜。」
魏德全道:「皇上的意思是,這件事由皇太女出面,讓她親自解除同三駙馬的關係?」
平康帝道:「你看他們二人眼下的相處模式,像是一對夫妻的關係嗎?尉遲敬自回到京城領罰之後,就一直住在他的將軍府里,而阿璃呢?也從未去過御令將他接回東宮;京城裡的人都是生了一顆靈透的心,這二人這麼做,分明就是已經在告知世人,他尉遲敬已經不是東宮的駙馬爺了。只是,當年阿璃是用正大光明的由頭將尉遲敬迎入了東宮,眼下既然要解除關係,當然也要由這個孩子來做。你回頭就去一趟東宮,將朕的意思告知給她,讓她以自己東宮儲君的身份下一道詔令,別再綁著人家尉遲家的好兒郎,耽誤人家的大好青春。」
魏德全立刻領旨。
平康帝在交代完這些之後,一時也頗有感慨,道:「如今,朕這才意識到當年那個還需要各方庇佑的孩子已經長大了。朕至今還記得當初在知道她要同時迎三位駙馬入宮的時候,心底所承受的衝擊與震怒;朕當時還想不明白,這孩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就算是著急給自己攬權,幫自己找助力,也用不著用這樣的方式吸引人眼球吧。雖說她是東宮儲君,身邊可以有幾位駙馬,但像她這樣急不可耐的同時給自己找來三位駙馬的儲君,絕對是大周自建朝以來的第一人。那時候,全京城上下的人都在嘲笑她,就連宮裡的那對母女都在背後笑話著她是個荒淫無度的性子,就算是被扶上了東宮皇太女的位置,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存在;現在看來,這個孩子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心謀划的。」
「她用自毀清譽的手段蒙蔽了世人,連朕都被她誆騙了,真以為她是個胡鬧的性格;卻不知,她就是故意將自己的名聲給搞差的,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個沒用且又好色的東西,遮掩住自己的鋒芒,藏住自己的智慧,等待著有一天,對著自己的獵物,一擊即中。朕的女兒啊,可真是個厲害的角色,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做法,就算是朕年輕的時候,怕是都沒有她這樣的魄力與膽氣。」
魏德全嘴角勾著笑,同平康帝道:「殿下的確是個聰慧過人的人,不然,又怎會一路披荊斬棘,成為讓群臣、讓百姓們都信服的儲君呢。」
平康帝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道:「是啊,她絕對是最合適坐在這張龍椅上的人,可是為什麼這張龍椅對她來說,就那麼沒有吸引力?她到底是厭倦了那些爾虞我詐?還是厭倦的是朕這個父皇?」
魏德全趕緊道:「皇上怎麼這麼說?連老奴都看的出來,殿下是最有孝心的,您看,自從殿下回來之後,日日都來崇德殿請安,對於皇上您交代的事,她也是盡心竭力的去辦,從未有過半點含糊與敷衍。老奴覺得,在殿下的心中,定是十分尊敬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