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斷腸人在天涯
好不容易安置好何綿綿，外間的賓客竟然已經開始紛紛離席。景月在走動的人群中艱難地尋找著司徒風的身影，可是她的身量在這人群中並不夠高，視線被遮擋住不少。
忽然左手被人緊緊地攥住，輕輕一帶便到了人群之外。
「你跑到哪裡去了，我還以為你偷偷開溜了呢。」
司徒風的語氣中頗帶著些責備，但還是主動用帕子替景月擦拭額頭的汗水。
「王爺還在這裡，我怎麼敢開溜呢。」
「你不敢，這天下還有什麼你不敢的事情呢。」
說著司徒風便帶著景月向外走，景月卻遲疑著搖了搖司徒風的手。
「王爺，我還有事情沒辦，要不你先回府？」
「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了，你還有事情沒辦？」
「今日，無論多晚也該去蓬萊閣看看。」
司徒風一下子就反應過來景月指的是什麼，沒有猶豫便點了點頭。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今日的蓬萊閣並沒有因為京城中有王爺成婚這樣的大事就閉門，京城中達官顯貴沒法來，它照樣有的生意做。
還未進門，景月就看到是羅裳在大堂中坐鎮。
「見過王爺、王妃。」
羅裳一見景月，立刻起身小聲地問安。若是平日里景月一個人來，她們都是打打鬧鬧的，但是司徒風一來，就自動轉為很是正經的模樣。
「本王只是過來討杯酒喝，不想耽誤你們做生意，也不必驚動旁人。你們有什麼話，請自便吧。」
司徒風說著，自己就走到酒台邊，熟練地點起酒來。
「老闆在自己的房間。」
羅裳指了指樓上，景月吩咐她準備些酒菜送上去，自己便先登樓。
房內已經是一團酒氣，景月走到窗邊，剛打算推開窗子，便聽到尖銳的聲音。
「別開窗。」
「為何不能開窗？」
轉過身去，景月看見朱顏坐在地上，後背靠著床榻，手邊是一盞酒和一碟花生米。
「開窗，就會看見。」
「看見什麼？」
景月走到朱顏身邊，也席地而坐，隨手抓了一把花生米。
「婚宴上的山珍海味還沒把你餵飽么，竟然會對我的花生米感興趣。」
「山珍海味太膩了，還是花生米好吃，還記得么？拿花生米下酒這招還是我教你的呢。」
「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有些事不如趁早忘了。」
「不管你想忘掉什麼都可以，別忘記我就行。」
景月笑嘻嘻地說道，朱顏看著她的笑容，卻撇了嘴掉下淚來。
「你竟然還笑得出來，我今天都哭死了。」
「我這不是為了逗你開心么，若不是想到你一個人今天或許會哭鼻子，我犯得著這麼晚還跑過來么？」
見朱顏終於落下淚來，景月一把將她攬到自己的懷中。朱顏的情緒一下子就崩潰似的，一邊哭著一邊念叨。
「迎親的隊伍，一來一回，從我這窗外過了兩回，我都看得真真的。我已經努力地告訴自己，已經和那個人沒有關係，但還是控制不住情緒。」
「所以你就把窗子關起來，企圖不再看見他們。把門關起來，不讓身邊的人發現你的心事？」
朱顏躲在景月的懷中，像個孩子似的點了點頭，景月嘆口氣道。
「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不是你關上門或是關上窗就可以不用看不用聽的。」
「可我沒你想的那麼堅強，除了這個法子，我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麼。」
「你應該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不止是在蓬萊閣做個老闆而已。也不知道我現在說這些你是否能聽得進去，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當真從頭開始，比如重新愛上一個人。」
「重新愛上一個人？」
朱顏瞠目結舌地看著景月，似乎她正在說天方夜譚。
「怎麼，覺得這不可能么？」
「女子一生，難道不是只能愛一個人？」
「哪個告訴你的歪理？憑什麼只許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就只能愛一個，若是所託非人，難道還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弔死么？」
景月幾乎都快被朱顏氣笑了，之前從未聊過這個話題，她還以為中原之外的女子會更洒脫些，沒想到在這個問題上，竟然不必中原女子大膽多少。
「可是父王身邊的那些女子，無論父王對他們怎樣，都從來沒有一個人要離開他，或者愛上別人的。」
「那是她們自己選擇的人生，人生不過百年，總要做出許多的選擇，但一個選擇就可能改變接下來幾十年的人生。現在給你同樣的選擇，是如她們般把一生寄托在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身上，還是開啟一段新的感情，隨你選。」
這一次，景月的話當真觸動了朱顏的心，她看向景月，鄭重說道。
「我想選和她們不一樣的路。」
「這就對了嘛，太多人走的路實在沒有意思。我們要走，就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幫我把窗子打開吧。」
「你又肯開窗啦？」
「對啊，不開窗又看得見從樓下過的少年郎呢？」
朱顏認真地解釋道，景月笑著看向朱顏，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這時門也被羅裳扣響，她將酒菜送進來，看見景月和朱顏都是興緻頗高的模樣，大為驚訝，將酒菜放下，偷偷給景月比了個讚賞的手勢。
「羅裳你也別走了，我們一起憑欄而望。」
羅裳也被景月帶到窗邊，有些奇怪地看下去，只見街面上熙熙攘攘的行人。
「展望未來，順便尋覓一下優質的美男子。」
「優質的美男子？」
景月如此說，羅裳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錯，幫你和朱顏一起選。」
「王妃真是說笑了，我勾勾手指就要一大群美男子迷上來，還需要尋覓么？」
見羅裳一本正經地如此說，景月和朱顏都愣了一下，三個人安靜對視片刻，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羅裳你開個班吧，傳授一下如何能擁有你那樣的魅力，多少錢我都報名。」
景月開玩笑地說道，沒想到羅裳竟然一口應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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