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報應不爽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徐福。

徐福眼含熱淚，無奈的向跛腳爺說道：「陳老先生，恐怕我們徐家還得勞煩您忙活一番啊！昨夜子時，燈滅人亡，我們少東家再也沒有醒過來。如今，我們徐家算是大傷元氣，不過好在還有個小東家，日後整個徐家都指望這個孩子了啊！」此次前來，徐福沒有再和之前那樣客氣，而是忍不住的倒著苦水。

「唉！天意啊！」

跛腳爺也沒有說太多，僅僅回了幾個字。

對於徐有道的葬禮，自然是簡單之極。首先是徐有道青年夭折，且沒有後人延續香火，故而按照規矩是不能進入祖墳的。再者，徐有道之前是徐老財主剛剛安葬好，新喪不能衝撞舊喪，子不欺父。所以徐家人並沒有滿門戴孝，也並沒有布置什麼靈堂，僅僅是讓跛腳爺在徐家的祖墳之外，隨便找了個地方，草草的將徐有道下葬了。

然而在外人看來，徐有道的一生，或許也是一場悲劇。本應該是富貴終生的少東家，而且繼承了徐家所有家業。倘若好好努力幾年，有著祖墳的龍脈風水相助，必然能夠成就一番更大的家業。可祖墳的風水才剛剛延續起來，他便死了，實在是福薄如紙之人。縱然是死，也沒有人披麻戴孝，這種凄涼，實屬悲劇中的悲劇！

一天的工夫，徐有道的喪事便處理妥當。

離開徐家之時，小東家徐有福，也正是我的好友大福子。乃是一副飽經風霜的模樣，他像是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變得成熟，變得穩重老道了許多！

「晉陞，我不能再去省城完成學業了，家裡的事情還需要我和徐叔一起料理。而且家裡的生意也荒廢了許久，我必須撿起來，重振徐家的家業！」

大福子一臉感傷的向我說道。「今後我雖然留在家中，但卻不會再有無憂無慮的時光，不過，若是有時間，我還是會去義莊找你玩。」

「嗯。」

我輕輕拍了拍大福子的肩膀，微微點頭應承下來。「昨日你還是大福子，今日，你是徐有福。有福，你要堅強起來！」

大福子眼眶紅潤，默默的點頭。

出了徐家的門，跛腳爺卻並沒有著急趕回義莊。而是帶著我，輾轉來到魏大先生家的院門前。魏大先生的家，儼然還是一片廢墟，幾間房屋盡皆燒得不成樣子，不過房頂上面有著新修繕的跡象。興許是村裡人看魏大先生可憐，特意來到魏大先生家幫忙修繕的吧！

「以往我和魏大麻子雖然是死對頭，但同樣也是惺惺相惜的同行。晉陞，我們進去看看他吧！」

跛腳爺不禁感慨的嘆了一口氣，帶著我緩步走進了院門。

院門虛掩著，一推就開。而院子里，也是狼藉的一片，沒有人打掃，更沒有人照料。

來到堂屋跟前，只見堂屋的門早已被人拆掉，興許是被大火燒得不能使用了。在堂屋的裡面，貼著黝黑的牆面，擺放著一張很小的小床。上面還鋪墊著被褥，魏大先生正躺在被褥之中養傷。坐在床沿上的，是一個頭髮全白的老太太，手拄拐杖，時不時的照應一下，並嘟嘟囔囔的和魏大先生說著什麼。見到我們，老太太忙起身迎道：「是義莊的跛腳陳吧？我一眼瞧見就是您了，快進來坐！」

「老人家，是您在這裡照料魏大麻子？」跛腳爺客氣的向老太太詢問道。

「魏大麻子也沒有別的親人，我是他的鄰居，而且也年紀大了，只能偶爾來關照一下。」老太太苦著臉，向跛腳爺說道。「只嘆這魏大麻子不知道積攢錢財，存的那麼點錢，燒的燒，留下的也不多。這兩天治傷，已經花完了，還有一部分是我們幾家的鄰居湊出來的呢！可還是遠遠不夠啊！這種嚴重的燒傷，用的葯也是十分的昂貴，還有很大的缺口！」

「還差多少錢？」跛腳爺皺了皺眉頭，直截了當的向老太太詢問道。

「這個可不太好說，昨天來送最後一次葯的大夫說，至少還得一百五十多塊錢的葯，才能勉強讓魏大麻子好起來。」老太太說起這筆錢，也禁不住咧起了嘴。「這麼多錢，就是把我們幾家鄰居都掏空，也湊不出來啊！」

也確實，這年頭誰家能有個幾枚袁大頭，都已經夠用大半年的了。何況是一百五十多個袁大頭，恐怕要集合全村之力才能湊出來。但能夠捨得幫助魏大麻子的人，自然是捨得，可不捨得的人，自然也沒有這個義務。人家畢竟也是要謀求生計，總不能為了一個無親無故的人，而讓自己一家子都不活了不是？

能夠有著幾個鄰居湊錢的湊錢，修繕房屋的修繕房屋，就已經很不錯了。這年頭誰家日子也不好過，何況魏大麻子還好好的時候，日子可是比附近的幾家都過得好很多。他那時也未見得幫助過這些鄰居，如今能夠被這樣對待，也是他的造化。

「老人家，煩請您回家，讓您家孩子再把大夫給請來，剩餘需要花多少，我跛腳陳來出這筆錢！」

哪知跛腳爺隨即便是向老太太許諾了這麼一件事。

我的眼睛都看得發了直，我們這幾天倒是積攢了幾十塊錢。但也是忙活得腳不沾地，如今，跛腳爺倒是慷慨，而且還是為了救一個老對頭，而願意把所有錢都拿出來。平日里精打細算過日子的跛腳爺，在大是大非上，卻是一點也不含糊啊！

此時，躺在床上的魏大麻子，緩緩蠕動著開了口：「跛腳陳……你的日子也不好過，而且，以往我也沒少給你使絆子，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魏大麻子整個腦袋都被包紮得嚴嚴實實，只有一張嘴巴和兩個鼻孔能夠說話和透氣。他的聲音很是沙啞，且低沉。

「呵呵！我們的脾氣雖然不怎麼對付，但畢竟也是同行。而且，你若是就這麼死了，日後我還找誰鬧騰去？」跛腳爺苦笑著向魏大麻子說道。「不要擔心了，剩餘的錢，我會想法子給你湊出來，讓你好起來！」

「一百多塊錢……你以為你搶了徐家的錢倉啊你？我知道你這幾天也賺了幾十塊錢，但沒有必要全部搭進來，就算能夠搭進來，也遠遠不夠……還是你們爺孫倆留著過日子吧……」魏大麻子苦嘆一聲，隨即又說道：「對於徐家，我是深感愧疚啊……他們家的人不願意再幫我，我也是沒有什麼話說的。而且，我的這場劫數，也是我自己造成的，這是報應，怨不得別人……」

但見老太太走了出去，我不禁緩步來到魏大麻子的床頭跟前，沉聲詢問道：「徐家祖墳的跟前，我找到了三個被扎的草人，而且，祭地氣的三個晚上，我和徐有福差點被一個凶戾的女鬼給害死。尤其是徐有福，那個女鬼似乎就是沖著他去的，魏大先生，這件事，您可知道其中的原委？」

「晉陞，你何必再問？」

跛腳爺皺了皺眉頭，似乎心知肚明的向我攔了一句。

但我卻依舊盯著魏大先生，跛腳爺能夠稀里糊塗的裝作不知道這件事的原委，但我卻不能。拿錢幫魏大先生是一回事，魏大先生施術暗害徐有福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件事，我必須弄清楚！

「是……是我用術法，捆住了一個因難產而死的女鬼，這種鬼非常的兇狠，在難產中，先是失去了孩子，自身又是流血而死，死後凶性極盛……徐有道將他弟弟徐有福的生辰八字告知於我，又拿給我二百塊錢作為好處。我是見錢眼開，一時迷了心竅啊……」魏大麻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知道這筆錢是不義之財，在我手中根本不能久留，一旦久留，便會遭災引禍。所以……所以我轉手送給了我的老相好，沒曾想，在我被差點燒死的時候，我的老相好居然一次也沒有來看望過我……」

魏大麻子的老相好究竟是什麼人，誰也不知道，當然，我也沒有興趣知道。

「那個女鬼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沒能害死徐有福，反倒是我的術法遭到反噬，女鬼轉頭來對付我……困住我讓我動彈不得，家裡著了火，直到快把我燒死，我才勉強爬出門外……很顯然，參與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徐有道也沒有得到什麼好果子吃，他比我還慘，直接就死了……」提起徐有道，魏大麻子似乎在咬牙切齒，而且說到徐有道的死，才能稍微給自己一點安慰。

「若是日後能好起來，還請魏大先生離徐有福遠一些，他是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再遭到什麼外來的劫難！」

我皺了皺眉頭，算是把這件事捋了個清楚，也作了個一個了斷。

「如果我還能有命活著，徐家的門檻，我是萬難再踏進去了……」魏大先生再次苦嘆，且隱約傳出一抹哽咽之聲。

隨後，大夫趕到，與跛腳爺說明了剩餘的錢數，以及用藥的過程。跛腳爺二話沒說，直接讓我把所有的家底都拿了出來，僅留下三個袁大頭應付眼下的日子，其餘的錢，全部拿出來給魏大先生買了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