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覬覦
阿璇卻象是嚇了一跳,竟然慌慌張張地抬起頭來,見喬蘿和小滿正不解地看著她,方才醒悟過來,鬆了一口氣訕訕地說:「對不起小姐,我走神了,你剛說什麼了?」
雖然她努力掩飾著,喬蘿還是看到了她眼裡的恐慌和憂慮,心情更加沉重。
阿璇是個細心內向的性子,比較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兩人商量這件事已經好幾天了,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她再擔憂也不會忽然變成這種神情,她下午和自己在一起時並不是這付樣子,為何到了晚上神色如此慌張恐懼?
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喬蘿也張不開這個口。
她既然能瞞著就一定不想告訴別人。也難怪,沒有了李媽媽做主,嬤嬤年邁體弱又膽小,小滿心無城府大大咧咧的藏不住事,她在別人眼裡只是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女孩,阿璇就是有什麼事也只能自己硬扛著。
喬蘿心裡越發不安,略一思量,裝作不在意地樣子笑著說:「我是說讓姐姐去看看嬤嬤歇下沒有,如果她沒歇下,就勸她早點歇息,嬤嬤年紀大了,熬不得夜,若是歇下了,姐姐也早點去睡,別熬夜做針線了,反正那些活是做不完的。」
阿璇已經恢復了正常神色,笑著點點頭:「小姐說的是,我保證不熬夜,我這就去看嬤嬤,你和小滿姐姐早點歇下吧。」
說完收拾幾下就走了,小滿關好門,服侍喬蘿睡下,自己也在值夜的榻上睡下,她一向心寬無事,加上白天也被使喚的狠了,又身強體壯不怕冷,很快裹著被子沉沉睡去。
喬蘿一會思量著那幾壇酒的事,一會想著阿璇今晚奇怪的神情,心裡越發不安,思量來思量去,卻也想不出什麼。
昨天阿璇幾乎都和她在一起,其間譚若瓊過來抖了一次威風,天將晚時自己有些倦了去歇了會,大約有小半個時辰,除了這一會,兩人一直在一起,喬蘿實在想不出這短短的一會阿璇能遇到還有什麼事?
難道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可就算譚福生真有覬覦之心,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做什麼呀,除非等他下手除了自己這個大小姐之後,暫時他還得裝模作樣的忍著。
想來想去想不出原因,喬蘿終耐不過困意沉沉睡去。
第二早上,小滿和嬤嬤去做飯,阿璇過來服侍她梳洗,幾個人里就她的頭梳的最好。
喬蘿看到她眼下一片青黑,心知昨夜必沒有睡好,越發肯定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卻又沒法張口問,就是了問了她也不會說,心裡越發焦慮不安。
阿璇卻主動開口了:「我昨晚陪嬤嬤一起睡的,她年紀大了,白日又要忙一天,夜裡想喝水什麼的,也好有人照應。」
這個理由聽起來沒什麼,喬蘿卻覺得有些不解,小滿看著身強體健粗枝大葉,實際上卻膽小如鼠,這麼大了卻從來不敢一個人睡,一直都和嬤嬤住在一起。
阿璇雖然溫順卻膽子很大,以前和李媽媽一起住,李媽媽剛剛過世后,她住過的屋子除了嬤嬤都沒人敢進去,阿璇卻一點也不怕,晚上一直一個人住那裡,無論是月黑風高還是電閃雷鳴,從沒見她害怕過。
也許因為幼年留下的生活習慣吧,除了視為母親的李媽媽,阿璇從沒有和嬤嬤小滿她們一起住過。
而且嬤嬤並不是只有昨天很勞累,而是一直都很忙很累,年紀也不是很大,身體還算硬朗,根本不需要人晚上照顧,阿璇為何偏偏昨晚莫名其妙要陪嬤嬤?難道發生什麼事讓她不敢一個人住?
喬蘿心裡一跳,莫非譚福生色膽包天敢動手了?又覺得不可能,譚福生既有害她之心,一定暫時不會鬧出什麼事來,這個院子並不大,若有什麼動靜她們都能聽見,譚福生再大膽也不敢晚上過來。
難道遇到什麼鬼神之事,或者做了什麼噩夢?這個時代的人又特別迷信鬼神和託夢一說,所以她晚上一個人不敢睡了?又覺得不可能,阿璇不是那麼膽小無知的人。
她嗯了一聲,又問:「那阿璇姐姐打算以後每晚都陪嬤嬤住嗎?那小滿姐姐怎麼辦?她可是個膽小鬼,天一黑就不敢出屋子了,更不敢一個人住了。」
阿璇手頓了一下,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不了,我只是昨晚見嬤嬤太累,才陪她住一晚,以後還是讓小滿陪她吧,我依舊住那間屋子,我已經住習慣了。」
然後再不說什麼,三下五下地挽著喬蘿的頭髮,喬蘿越發疑慮,覺得阿璇肯定有什麼事瞞著自己,她不安地喊了聲:「阿璇姐姐?」
阿璇正給她梳理最後一綹頭髮,聞言一驚:「怎麼了小姐?」抬起眉眼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喬蘿眼裡的擔憂和不安。
阿璇垂下眼瞼,小姐越發聰慧早熟,可別讓她看出什麼來了,又不能幫自己,還要為自己擔心,她也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獨自面對這一切已經夠不容易,自己還要讓她再添幾分憂慮,怎麼越來越藏不住事了?
她很愧疚,決定瞞著喬蘿,那件事她也實在沒法對一個孩子說出口,於是努力調整好心態和神色,想了個自以為能糊弄住喬蘿的理由。
又小聲說:「我在擔心那幾壇酒的事,在想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動手的機會,有了機會又到底該如何動手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呢?他們這一回來,我就越發想得多了。」
喬蘿半信半疑,卻裝出相信的樣子:「姐姐莫要擔心,我們也沒有什麼證據他們確實起了壞心思,也只是猜測而已。
而且擔心也沒用,只要有合適的機會,要麼不做,要麼一下子做成,否則會招來更大的禍患。今晚輪你值夜,我們再商量吧,現在說話不安全,還是不要多說了。」
見她似乎相信了,阿璇鬆了一口氣,點點頭:「小姐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們一起做針線。」
喬蘿越發感覺到阿璇心不在焉精神恍忽,好象根本沒有心情應付別人,就搖搖頭:「我昨晚也沒有睡好,今天精神不太好,不想做活,吃完飯你自去忙吧,我在屋裡歇著,吃午飯時你再叫我好了,今天外面有風,你就在自己屋裡做吧,我有事喊你。」
阿璇點點頭明顯神色一松,她現在只想一個靜靜地坐著,實在沒有什麼心思說話做活。
昨天她切切實實地被嚇到了,一直壓在心底的隱憂看來是真的,並不是她想的太多。
昨天應付走譚若瓊后,她和喬蘿綉了一會花,喬蘿有些累去屋裡小憩,她去看晚飯準備的怎麼樣,坐了一下午,也趁機走走活動一下腿腳。
因為指著她給自己一家做衣服,還要指著她的綉活賣錢,所以朱冬梅從來不許她做粗活,連衣服也不讓她自己洗,生怕弄粗雙手刮花了綢緞,更不許上灶幫忙,平時她也都在日夜趕做綉活,沒有什麼時間做粗活。
看著秦嬤嬤一個人忙忙碌碌,她於心不忍,又幫不上忙,就出了外院的門,想去看看小滿閑了沒有,好讓她回來給秦嬤嬤幫忙。
她剛跨出外院的門,卻不防撞到一個人身上,她驚呼一聲,卻是滿身酒氣的譚福生,阿璇一驚,顧不得思量,急忙想避開賠禮,譚福生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直直地盯著她,臉湊的很近,酒氣直衝到她臉上:「阿璇!」
當時周圍恰好沒人,阿璇被他的眼神嚇壞了,又慌又怕,趕緊擰過頭去,卻掙不開他的手,越發驚懼羞惱,眼淚都流下來了,正欲掙扎喊叫,譚福生卻鬆開了手,若無其事地說:「不用賠禮,以後小心點就是。」
阿璇慌忙退後,再不敢看譚福生一眼,急急地退回內院,鑽進屋裡驚懼交加惶惶不安,因怕人看出她哭了,還硬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直到小滿喊她吃飯,才努力地平復了心情,卻還是被喬蘿看出了端倪。
所以她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惶惶不安,好幾次失態,也實在沒有什麼精力和心思應付別人,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關在屋子裡。
直到晚飯前,她的心情才略微平靜了一些,小滿過來找她,說是朱冬梅讓她去看從邢州府帶回來的布料,要給她們一家做冬衣。
阿璇雖然很害怕進那個屋子,卻不敢違抗,她更知道自己絕不能流露出什麼,若被朱冬梅察覺了丈夫的心思,她不敢也不會真的怪自家男人,卻絕對會把仇恨和妒忌全部撒到別的女人頭上。
那母女倆都是簡單粗暴做事不計後果的人,會一起用最兇狠最直接最無恥的手段對付自己,而譚福生說不定還會把事情全推自己身上,就算他有護著自己的心思,喬蘿寧願被朱冬梅母女倆折磨死也不想和他有半點關係。
到那時才是真正生不如死,不但沒有人能護著自己,還會誤了小姐的大事,她們的下場會很凄慘,所以她必須裝作若無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