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喜宴
為了不露痕迹地拖延時間,陳蘿還好奇地打開脂粉盒在自己臉上試來試去,完全仗著自己年齡小和譚福生今夜不會翻臉在耍賴,根本無視譚福生不耐煩的樣子,嚴防死守在洞房不肯走,不給他任何和阿璇單獨接觸的機會。
雖然他現在也做不了什麼,但是只要想想他很有可能藉機會偷香,比如摸摸阿璇的小臉,拉拉小手什麼的,喬蘿就覺得毛骨悚然無比噁心,特別萬一阿璇噁心的受不了反抗起來,豈不是要壞事?
阿璇自然知道她的好意,又是感激又是擔心,後來一想譚福生今晚絕對不會為這點小事翻臉,也就放下心來。
譚福生看到心心念念的佳人終於屬於他了,盛妝之下又如此美麗動人,壓抑了那麼久早就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即把秦嬤嬤和喬蘿趕走,然後好好享受洞房花燭夜。
就算暫時不能這麼做,可是藉機和阿璇說說話,親近親近也好,只可惜這個討厭的丫頭片子就是不走。
特別是看到她亂翻阿璇的東西,心裡更加厭煩,卻又礙於今天是喜日子,又不想讓阿璇心生誤會,只得強忍著不耐。
閑坐無事,譚福生的眼睛幾乎粘在阿璇身上,燭影搖紅,暖香怡人,阿璇臉色紅紅的,含羞低頭坐著,長長的睫毛輕輕翕動著,越看越動人。
以前的阿璇雖然天生麗質,衣著打扮卻太過寒酸素凈,再加上吃食清淡粗糙,根本不養人,所以看起來只是蒼白纖弱娟秀可人。
今天塗脂抹粉艷裝打扮,白凈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黛眉更加纖秀,櫻唇紅潤動人,說不出的美艷嬌羞,似乎看起來都成熟了些。
譚福生看的心動不已,越發覺得自己的眼光好運氣好,想到洞房花燭的情景眼醉神迷春情涌動,已經把精明謹慎拋到了九宵雲外。
就越發想顯擺,也顧不上喬蘿在跟前,忍不住趁著秦嬤嬤沒在說:「放心吧阿璇,我其實已經脫了籍,就是她們母女倆還沒有,還得等段時間。
我擔心她們鬧騰,也擔心嬤嬤說漏了嘴,所以沒敢說,過段時間我就去官府備案,納你為良妾,這下放心了吧?」
阿璇和喬蘿相視一眼,俱都一驚,阿璇趕緊裝作滿面喜意地點點頭,又羞澀地垂下頭。
喬蘿表面上若無其事地把玩一件象徵多子多福的石榴擺件,心裡卻千迴百轉,驚懼交加。
上次譚福生不是說漏了嘴,要等事情辦成了主子才肯給他脫籍,怎麼忽然就給脫了籍?卻為何只是脫了他一個人的奴籍?那朱冬梅和譚若瓊呢?
難道他打算和阿璇成親后就對自己動手?而他的主子為了激勵他,只脫了他一個人的籍,然後許諾等事成后再讓他全家脫籍?
以譚福生的精明,肯定會討價還價,爭取利益最大化,那麼他離開莊子的這十天,到底發生了變化?
他用來做聘禮和買首飾的銀子,是否可以理解成為是讓他辦事的定金?基本上可以確定他的主子就在京城,甚至就在侯府中,那麼京城遙遠,他是如何與主子聯繫的?主子一定不許他在人前現身,難道另有聯絡的途逕?
喬蘿頓時想到信鴿之類的東西,莊子離山林近,常有各種野鳥和鴿子飛來飛去的,或許他們還另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手段,她都能死後魂穿過來,還能擁有異能,人家養一隻信鴿或者用其他什麼辦法互通消息有何不可?
在雙方都快要無法忍耐的時候,外面有人敲門,應該是酒樓的夥計送菜來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譚福生穿著喜服不能露面,由秦嬤嬤出面接下食盒,付了錢后,又交待夥計明早八點送四個人的早飯過來。
今夜洞房花燭后,明早再敬了茶就算禮成,譚福生只待早飯後就趕緊送這一老一少走,然後好好享受和阿璇新婚的快樂時光,耐著性子應付她們這麼長時間,他已經厭煩極了。
機會難得,他當初和妻女約好了,抱養兒子要離他的親生父母越遠越好,免得將來找上門來,讓她盡量走的遠一些去找男嬰,但不能走的太遠,趕在臘月前回來,最遲也要回來過臘八節。
臘月二十就是那個丫頭片子的生辰,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們已經走了十來天,今天是十月二十五日,離臘月只剩了不到四十天,而且她們若是不聽那兩個婆子的勸,隨時都可能改變心意回來,這種自由自在的時光並沒有多長時間。
如果她們母女倆個回來之後察覺到什麼了,很可能平靜的日子就一去不復返了,最起碼他不可能天天在這裡陪著心愛的女人,只能找借口偷偷摸摸來一趟,還要提防被發現,所以他心裡比誰都急。
酒宴很快擺起來,秦嬤嬤鄭重其事地取出她們帶來的兩壇酒,為了做的象一些,喬蘿特意用四方的紅綢包了酒罈封口,再用黃色的緞帶扎了蝴蝶結封好,看起來有幾分喜慶的意味,也更能讓譚福生得意之下失去警惕之心。
喬蘿和阿璇對視一眼,心如擂鼓,生怕稍有不慎被譚福生髮覺什麼。
她們謀劃了那麼久,做了那麼多,功敗垂成在此一舉,這喜宴要是出了什麼岔子,或者譚福生察覺了什麼,阿璇從此跳進火坑不說,很有可能她們三個立刻送了命。
兩人不敢再有任何舉動和眼神交流,更不敢刻意盯著酒罈子看,喬蘿暗地祈禱這壇酒不僅要對貓有效,對人更要有效,千萬不敢出什麼岔子。
阿璇為了掩飾緊張慌亂的心情,就低下頭裝作害羞,不讓譚福生看到她的神情,喬蘿努力穩住心神,裝作垂涎欲滴地樣子看著滿桌香氣四溢的酒菜,不時地問嬤嬤是什麼菜。
也是呢,她剛滿月就被送到偏遠的莊子上,雖然李娘子在時飯食雖然從沒虧待過她,但也從沒吃過這麼滿桌的高檔酒席,再加上又是小孩子嘴巴饞,這付樣子才算正常。
秦嬤嬤看的都要落下淚來,覺得小姐真可憐,這桌所謂的高檔酒席,連侯府主子們日常最家常的飯食也比不上,可憐的小姐竟然大都沒見過。
那壇酒就擺在那裡,喬蘿和阿璇自是一口也不會沾的,反正她們一個尚年幼,一個可以推脫從未喝過酒,擔心身子不適不敢喝。
最擔心的就是秦嬤嬤一時激動或難受也要飲酒,如果她們堅決阻攔的話,譚福生肯定會起疑心的。
還好,嬤嬤自始至終對這樁親事極為抵觸和難過自責,只是無可奈何接受了事實,她不摔臉子就已經忍耐到了極致,哪有什麼心情喝喜酒。
可是今天什麼岔子也不能出,為了以防萬一,喬蘿提前找機會掐滅秦嫲嬤在今夜喝酒的念頭,力求萬無一失。
她說阿璇姐姐一個好好的良家女子卻要給一個奴才做妾,而且還瞞著朱冬梅,若是她知道后鬧的要死要活,堅決不肯接受阿璇,誰知到那時譚福生會選擇哪一方?
阿璇姐姐的命運前途莫測,她們有什麼可慶賀的?又有什麼心情喝喜酒?就是要喝,也要等阿璇生子后喝滿月酒。
四個人團團坐定,事已至此,譚福生真正放下了所有的戒心,徑自打開了酒罈,酒香撲鼻十分誘人,譚福生陶醉的聞了一口,誇到:「李媽媽是個能幹的人,沒想到還能釀出這麼好的酒,今個是個好日子,我有口福了!」
說完開始斟酒,喬蘿還是有些緊張。雖然她已經勸說秦嬤嬤不要喝酒,可萬一譚福生借著喜日子非要給嬤嬤敬酒怎麼辦?以前李媽媽在時,逢年過節嬤嬤也會喝上幾盅,這點大家都知道。
若是譚福生今晚非敬不可,她卻堅決不喝,惹怒譚福生不說,他還有很有可能察覺什麼,而且萬一嬤嬤拗不過情面喝了怎麼辦?她們到時該用什麼理由阻攔?
她無比擔心卻不敢直盯著酒罈看,只裝作貪吃的樣子盯著那一大盤香噴噴的黃燜雞,阿璇也垂著頭裝作害羞的樣子掩飾內心恐慌不安。
譚福生卻根本沒有把喬蘿和秦嬤嬤當回事,也急著和阿璇洞房花燭想早早結束這頓酒宴,略讓了讓,見秦嬤嬤沒有喝的意思,就只給自己倒了一小盅酒,給其餘人倒的都是茶水。
喬蘿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酒的功效已親手試過,只要他真正喝下去就會見效。不過那酒盅挺小的,一盅能毒死一隻貓,要是人,恐慌得多喝幾盅吧?
為此,喬蘿帶來了李媽媽留下的匕首,小巧精緻,鋒利異常,就藏在袖袋裡,阿璇剛才也借口剪衣服上的線頭,問譚福生要了剪刀,用過就隨手放在妝台上,萬一出現什麼情況,兩人也好應對,總比手無寸鐵任人魚肉好。
譚福生一身大紅喜服,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蒼白消瘦的臉映著燭光看著年輕精神了許多,就連陰冷的眼神都溫和喜悅起來,他舉起酒盅:「今天是我和阿璇大喜的日子,辛苦小姐和秦嬤嬤跑這一趟,我滿飲此杯敬大家,你們不會飲酒,就以茶代酒吧!」
說完端起酒盅一飲而盡,喬蘿心如擂鼓,卻不敢有任何舉動,更不敢盯著他看,還好嬤嬤喝了茶后,就給她夾了一隻雞腿,她趕緊舉杯咂了一口茶,就埋頭對付那隻雞腿。
譚福生喝過酒卻似乎沒什麼事,他放下酒杯,回味無窮地說:「這酒真香,若不是怕耽誤了洞房花燭,我都能一口氣喝完一壇。」
喬蘿頓時失望,也緊張極了,難道這酒只對貓有效?不過這不可能,或許是量不夠。也是,譚福生和貓比,塊頭可大多了,肯定是量不夠,只有勸他多喝了。
阿璇大概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她抬頭嬌羞地說:「你一向酒量好,莊子里的人都傳你曾喝過五大碗也不醉,今是辦喜事,若是愛喝,這麼小的酒盅,多飲幾杯也無妨,我不會怪你的。」
說完主動給譚福生又斟了一盅,潔白細軟的縴手在紅色喜服的映襯下十分白晳嬌嫩,腕上的玉鐲輕輕磕在酒罈上,發出輕脆悅耳的聲音,譚福生心旌搖動,迷迷糊糊地喝下了第二盅。
然後又自己倒了一盅還要再飲,阿璇卻嬌羞一笑:「空腹飲酒傷身,你莫要飲的急,且吃幾口菜,邊吃邊飲!」說完給他夾了一大塊清香撲鼻的雞汁燴豆腐。
得美人關心,譚福生喜不自禁,幾乎放下了所有的戒心,他痴迷地看了阿璇一眼,夾起豆腐一口吃了下去,又給阿璇夾了另一隻雞腿,然後邊吃邊喝起來,不時地給阿璇夾菜,眼裡再無別人,似乎對面坐的喬蘿和秦嬤嬤都是空氣一般。
喬蘿覺得阿璇真是聰慧,若她一昧只勸譚福生喝酒,弄不好譚福生就要起疑,這又勸又攔又是關心的,譚福生不神魂顛倒才怪。
吃了一陣后,喬蘿數過譚福生喝過五盅酒,看起來似乎有些眩暈的樣子,心裡暗喜,以譚福生五大碗不醉的酒量,這五盅酒加起來還不到一碗,他哪裡就能喝醉,看來是酒開始發揮作用了,只希望他不要察覺什麼才好。
果然,他痴痴地盯著阿璇:「今天大概太高興了,我有些頭暈,你扶我進去歇息吧!」
喬蘿暗罵無恥,她和嬤嬤都在,他居然就想和阿璇洞房花燭,又擔心萬一他進了洞房后,一時半會倒不了,欺負阿璇怎麼辦,一時又緊張惶恐極了。
阿璇壓下心頭的驚慌,咬著嘴唇說:「更深夜長,你吃那麼點怎麼行?要不再吃點吧,我也還沒吃幾口呢!」
秦嬤嬤也看不慣他色迷迷的樣子,更氣他不顧小姐在場就恬不知恥要拉阿璇入洞房,拉著臉說:「你不吃阿璇還要吃,她只顧著給你夾菜倒酒了,都沒吃幾口,你們說不定明早還要晚起,吃這麼點怎麼耐得住?」
阿璇連忙打圓場:「嬤嬤說的對,你再吃點吧。」說完又給譚福生倒了一盅酒,夾了一塊紅燒鱸魚。
譚福生見佳人主動關心,頓時喜上眉頭,身心舒暢,吃了魚肉后,又高興地自斟了一杯一飲而盡,想到明早肯定不想早起,就又吃喝起來,喬蘿和阿璇相視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