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寧

歸寧

這是一套玉色的寢衣,觸手柔軟,又輕又薄,和她留在韓家的那套有些相似,質地明顯要更好一些。

韓濯纓眼皮狠狠一跳。

燈光下,謝澤笑得曖昧而期待,一雙眼睛亮得驚人:「要不要換上試一試?」

「不要!」韓濯纓想也不想。見周圍並無旁人,她也無需顧忌兩人面子,拿起寢衣就擲進他懷裡。

謝澤輕鬆接過,眉梢輕挑,故意說道:「哦,我知道了,纓纓是想讓我幫你換。行吧,也不是不能一試。」

他一臉勉為其難的樣子。

韓濯纓羞惱,蹭蹭幾步走到他跟前,要劈手奪過來,卻被謝澤隔著寢衣給攥住了手。

他眸色沉沉,語調溫柔,聲音極輕,似呢喃,又似懇求:「纓纓,我想看。」

寢衣布料柔軟,隔著寢衣的握手,讓韓濯纓心內升騰出一種異樣的感覺,酥酥的,麻麻的。

暖黃色的燈光下,他墨黑的眸中儘是她的身影,韓濯纓的心不爭氣地就軟了,再也生不出拒絕的心思。

她聲音軟軟的:「你先鬆手……」

謝澤依言鬆開了她。

韓濯纓清了清嗓子,故作兇狠:「還有,不準偷看。」

謝澤眸底立刻有笑意流瀉出來。他心想,你身上有哪一寸是我沒看過的?然後他口中卻道:「好,我不看。」

他說話算話,直接將寢衣交給她,自己則去了屏風后洗漱。

很快便隱約傳來水聲。

韓濯纓盯著這寢衣有點犯難,心裡又隱隱有點懊惱。明明之前想過的,成親以後,絕對不穿玉色,怎麼這般容易就妥協了呢?

可她既然答應了他,就也不能食言。

趁著他洗漱之際,她拿著寢衣走到床邊,將床幔放下,小心褪下身上的衣服,換上這玉色的寢衣。

果然輕薄,甚至有點透了。

湊近一些,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韓濯纓心想,他若真喜歡玉色,還不如將留在韓宅那套拿來。那套至少比這套厚實。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重新換回來,卻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此時再換已經來不及了。

韓濯纓輕咳一聲,盤腿而坐,雙臂壓住了床帳。

謝澤遠遠地就看清了床帳內的場景。

隔著紗幔床帳,他能看見她烏髮柔順,姿勢古怪,身上穿著的正是讓他心痒痒的玉色寢衣。

燈火通明,在她身上投下朦朧的光暈,格外撩人。

「你壓床帳幹什麼?」

「你不是想看么?隔著床帳看就好了。」韓濯纓悶聲說道,臉頰滾燙。

謝澤輕笑一聲,乘她說話分神之際,一把掀開了床帳。

因著他這力道,韓濯纓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了一下,腦袋堪堪撞上他的身體。

謝澤順勢攬住了她,視線在她身上逡巡。

身姿曼妙,寢衣輕薄。

她抬眸看著他,眼睛水潤,臉頰酡紅,櫻唇微張,貝齒半露。

謝澤渾身血液一燙,眸色越發幽深。他在床沿坐下,將她整個人抱在了懷裡:「果然好看。」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耳垂,倏地那吻又落在了她的後頸。

濕熱的觸感讓韓濯纓從背脊躥起來一股熟悉的麻癢。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擺子。

剛換上的玉色寢衣並沒有在她身上留太久。

謝澤雖然沒親手幫她穿上,卻成功親手幫她脫了下來。

……

次日韓濯纓揉著有些酸軟的腰,心想,他送她禮物是假,折騰她才是真。

他肯定偷看被他收起來的冊子了,不然不至於想出諸多花樣來。

過分!

本朝皇子大婚,與民間普通夫婦不太相同。婚禮后的第九日,皇子攜妻歸寧。

至此,婚禮才算真正結束。

韓濯纓沒有父母,同胞兄長齊應弘也沒認祖歸宗。所以原本打算隨她進宮的翠珠考慮過後,決定先留在韓宅,等歸寧之後再隨小姐進宮。

三月十九,太子陪太子妃歸寧。

正式歸寧,也就不像以前那樣輕車簡行,而是侍衛開道,頗為隆重。

韓濯纓與謝澤同在輦內,她還有一點不太適應,輕聲說道:「其實也不用太正式,家裡沒有爹娘。」

旁人歸寧是出嫁的新娘攜夫婿拜見父母。而對父母雙亡的她來說,更像是大婚的一道程序。

她的家裡等著她的只有翠珠。

「沒有爹娘,可你有我啊。」謝澤握著她的手,溫和從容:「你就當是咱們回家。」

他何嘗聽不出她平靜之下的失落?

他眉梢輕挑:「難道你不想家嗎?」

「想啊。」韓濯纓腦袋靠在他胳膊上,唇角彎彎,「當然想了。」

畢竟是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還是她藉助他努力保住的家。時間不算長,但承載了她不少的回憶。

謝澤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這就是了。皇宮裡的家待的煩了,就回咱們另一個家看看。」

之前的六禮他能請姑姑楚國長公主幫忙,可歸寧就不好請其出面了。不過沒關係,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會陪在她身邊。

她沒有家人,他會給她一個家。

從皇宮到清水巷,乘馬車也不過兩三刻鐘的光景。太子正經出行,反而要慢些。

謝澤並不急躁,心上人就在身邊,有什麼可急的呢?

一行人來到清水巷。

街坊鄰居看見侍衛以及太子儀仗,猜測大概是太子和太子妃回來了。

侍衛鎧甲分明,神情凜然。大家不敢上前,只遠遠瞧著。

太子儀仗停下,眾人均看了過來。

只見一隻修長的手掀開了低垂的簾幕,緊接著一個身影走了出來。

這人年約弱冠,身形高挑,眉目俊朗,正是謝澤。

街坊鄰居中有大婚當日遠遠瞧見的,還不算太意外。那天沒看清的,這會兒就驚訝極了。

這是殿下吧?這殿下瞧著神似韓雁鳴啊。

還沒等躲在遠處的鄰居看出什麼,就又有一個身影闖入了視線。

這個人,大家都異常熟悉,是從清水巷嫁進宮的韓姑娘啊。

韓姑娘做了太子妃,打扮與先時不同。以前穿衣素雅,清麗端妍。如今換了裝扮,更顯明艷。

謝澤向韓濯纓伸出手,微微一笑。

韓濯纓明白他的意思,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隨著他的力道離開太子儀仗。

兩人一起走向韓宅。

她掀動嘴唇,聲音極低:「街坊鄰居只怕都要嚇壞了,太子殿下怎麼跟雁鳴長的一樣?」

這聲音,也只他們兩人能聽到了。

謝澤同樣壓低了聲音:「你現在擔心是不是晚了點?大婚當天,就有人看出來了吧?」

韓濯纓唇角彎彎:「哎呀,我都給忘了。」

那天她只顧著緊張激動了。

謝澤唇角微勾,心情甚是愉悅。

韓家的大門開著。

翠珠站在門口,興奮而期待。她拎著裙裾上前,歡喜極了:「小姐!小姐!」

忽然她想起什麼,笑了一笑,認真行禮:「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看見她,韓濯纓眼眶有些發熱:「翠珠,咱們回家。」

「嗯。」翠珠重重點頭。

回到這裡,韓濯纓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韓宅跟她出嫁時相比沒什麼區別。院落乾淨,屋舍整潔,院中幾叢翠竹,鬱鬱蔥蔥。

只是院子里有一個熟人。

竟是她的親哥齊應弘。

他今天沒穿青雲衛的服飾,而是穿了一身長衫,靜靜地站在院子里。微風吹來,他衣角飄動,看上去竟然有一點陌生。

韓濯纓有些詫異:「哥?」

謝澤也眉梢輕挑,頗覺意外。

翠竹連忙解釋:「少爺得知小姐歸寧,不是,少爺聽說太子妃娘娘歸寧,就過來看看,等了好一會兒了。」

齊應弘抿了抿唇,拱一拱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新人回門,娘家總得有人招待。失禮之處,還望太子殿下莫怪。」

他上次見到纓纓,還是她大婚那天。他背著她上了軟轎,之後再沒見過面。

聽聞太子妃歸寧,他尋思著,總不能讓她孤零零的回門。她並非沒有親人,他畢竟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因此,他早早來到清水巷。

不為別的,只希望她回門能看見有親人在。

韓濯纓聞言,唇角微微勾起,眸中漾起了笑意。

——儘管她已做好家中只有翠珠的準備,但有個親哥以娘家人的身份出現在她回門當天,她心裡還是有幾分意外之喜的。

親哥說著不認祖歸宗,可大概還是拿她當妹妹的。

太子殿下不著痕迹瞥了纓纓一眼,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知道她並不排斥這個親哥的到來,反而還有些歡喜。

謝澤不喜歡齊同知,但此刻當著纓纓的面,他態度倒還不錯,略一頷首:「齊大人言重了,這能有什麼失禮之處?」

齊應弘輕咳一聲:「我聽說新人回門,娘家要備些薄禮。父母不在,我就自己準備了一些。時間倉促,你們別嫌棄。」

韓濯纓下意識看向謝澤,竟然還有禮物嗎?

謝澤也有些好奇。

齊同知準備的禮物是一對精緻的玉娃娃,玉質細膩,做工精美。陽光一照,似是透明的一般。

這對娃娃只有巴掌大小,仔細看,是一男一女。

韓濯纓握在手中,只覺得觸手生溫,細柔光滑。她眼睛一亮:「是暖玉?」

暖玉珍貴,這分明已不是「薄禮」了。

「嗯。」齊應弘點一點頭,「我偶然得的。願你們夫妻恩愛,早生貴子。」

他原以為這番話會很難說出口,可是今日看到他們夫妻進來,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默契與愛意,讓他覺得,誠心祝福也沒那麼難。

「謝謝,會的。」謝澤一本正經,藏在袖子下的手卻在纓纓手心輕輕捏了一下。

以他們夫妻的恩愛程度,懷孕生子應該就快了。

韓濯纓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有旁人在呢,小動作收一收。

沉吟良久,齊應弘又道:「你們既已成為夫妻,還希望殿下以後能善待纓纓。」

韓濯纓小聲道:「哥,他對我很好的。」

這一點,其實也不需要親哥提醒。

齊應弘似乎沒有聽見,他直直望著太子,眼睛眨也不眨,認真而執拗。

謝澤笑了笑,坦蕩自然:「纓纓是孤求來的寶貝,也是唯一的妻子,孤自會珍之重之。這一點,齊大人盡可放心。」

齊應弘眼神略動了一動,靜默一瞬后,才道:「那就好。」

之後是有點尷尬的冷場。

「要不我們先坐?」韓濯纓提議,「總不能一直站著。」

「今天不行,我沒有告假。」齊應弘壓低了眉毛,「衙門還有點事,我得先過去。」

韓濯纓還未開口,謝澤已然眉梢輕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齊大人請便。」

齊應弘拱了拱手,大步離去。

謝澤緩緩舒一口氣,難得的看齊同知順眼了一些。

不錯,以親人的身份出現,讓纓纓不至於太孤單。只短暫停留,也不會一直待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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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個太子當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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