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冤家路窄
養老院原本有五個管理員:院長米茲,副院長車前麥;外加三個高管,山瑤、武雲傑、水志剛。
這五個人的關係非常微妙,車前麥和米茲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所以他們兩個的意見往往高度統一。
可是其他三個管理員,在我看來都是面和心不和。
這五個管理員都曾經風光過,跟我一樣,從小榮譽加身。但是他們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落難,最後被米茲全部帶到這個三線小城市開養老院。
水志剛是我最討厭的一個管理員,他看這裡的每一個老人,都是用一副高高在上的領主眼神看待老弱病殘的無用之輩。
他是因為沒有任何去處,所以才一直留在這裡。倘若有別的去處,他肯定轉身就走。
我和這裡的大多數老人一樣,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都是家常便飯,對於我們來說卻是奢望。
我連上廁所這種小事,都要別人幫我才行。
我從沒想過我的人生會過得如此之屈辱,每天被不一樣的人盯著我的屁股看,看我屁股蛋上的屎有沒有擦乾淨。
來養老院的第一天,米茲帶著兩個護工把我全身的衣服脫個乾淨。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三個女人盯著看我全身一絲不掛的樣子。
我想哭,但是我連哭的立場都沒有。我被三個女人抬進澡盆里盥洗了一遍,然後又被她們拖出來。
我像個傀儡無法動彈,像個不配擁有靈魂的人。
她們給我穿衣服的時候,我感覺我是個蠟像人,我存活於世只能任人擺布。
後來,我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命運,適應了這種生活。
可即便如此,水志剛依舊是這個養老院里我最討厭的人!
每次他從我身前路過,要麼完全無視我的存在,要麼用鄙視螻蟻一樣的眼神瞥我一眼。只那一眼,便能讓我恨他一萬年。
都是男人,憑什麼他要用這種蔑視糞土一樣的眼神看我。
我是一個非常沒有存在感的人,每天我都會被護工挪到廊下坐著,然後一言不發默默看著周圍的一切。所以我敢肯定,水志剛並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恨他。
就算知道了他也無所謂,因為我已經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米茲和車前麥是兩個好姑娘,她們兩個每天早上九點準時查房。看到她們兩個認真看我的樣子,我想起小學時候就學過的南丁格爾。
曾經在戰場上見過南丁格爾的士兵,退伍以後寫過回憶錄。我讀過一些士兵寫的回憶錄,他們說在戰場上最安心的時候,就是半夜裡看到一抹幽藍色的燈光從床前走過。
對於一個生死未卜的人來說,這樣的關心,哪怕只是一點點的關心,都是生死線上最大的欣慰。
我是一個將死之人,身患絕症,聽天由命。但是每次見到米茲和車前麥來查房,我都感覺死亡的陰影被她們兩個驅散許多。
然而米茲不知是被什麼豬油蒙蔽了心智,她每天追著水志剛屁股後面蹦蹦跳跳,看水志剛的眼神就像是撿到了世間最奢華的寶藏。
若是我還能說話,我想告訴米茲,離水志剛遠點,這個男人不值得她付出那麼多。走出這個養老院,外面的好男人多得是。
可惜我還沒能把這句話說給米茲聽,一個我最討厭的女人出現了。
那個女人叫葉曉君,來這裡之前她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叫Lisa。
我坐在廊下,默默聽著幾個管理員在辦公室里的對話。
葉曉君本科是學英語的,大學時候她出國做過兩年交換生。葉曉君在國外的時候跟米茲是校友,她們兩個都在中歐一個大學里讀書。只不過葉曉君學的是英語,而米茲學的是醫學。
之前還來過一個越南人,也是在那個學校學醫。當年米茲反覆考醫師執照都考不過,後來是得到了越南人的幫助才順利通過考試。
一個男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幫助一個女人,除非這個男人對這個女人有別的意思。
後來米茲通過考試沒多久,葉曉君就殺出來把越南人搶走了。
米茲本來也沒有放多少心思在越南人身上,她只是把越南人當做良師益友。既然葉曉君要往越南人床上爬,米茲便和兩人都撇清關係。
我雖然身患絕症,可是沒吃過豬肉不等於沒見過豬跑。爬床上位的事情我見過幾次,那些人最終沒一個能得到好結果。
葉曉君也是一樣,她跟著越南人去了奧地利。為了和越南人「並肩作戰」,她在奧地利的醫院裡當了兩年志願者,其實就是護工。
只不過葉曉君是讀過大學的人,她幹得護工工作比養老院這些護工高級一些。
葉曉君會這麼削尖腦袋纏著越南人,自然是為了錢。越南人一年的工資相當於七百萬人民幣,這麼高收入的人,任誰看了都會自動往上貼。
一開始越南人一窮二白的時候沒有嫌棄過葉曉君。到後來越南人收入高了,賺錢了,他們兩個的關係也鬧得越來越僵。
最後越南人好不容易才和葉曉君分手,葉曉君便去英國讀了一個工商管理碩士。
如今養老院擴大規模,開了分院,米茲帶著一幫人馬去了分院。
總院的人手瞬間緊缺起來,車前麥上任總院院長后,她幾乎每天都在抱怨人手不夠,還說要找個海歸學工商管理的人來當經理。
有句老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葉曉君一直對米茲懷恨在心。她被越南人甩了,她不反思自己的問題,反而把所有怨恨都記在米茲頭上。她肯定是早就盯上米茲的養老院,一看到米茲的養老院招人,她就換個英文名前來應聘。
米茲見到葉曉君的第一眼便失口叫到:「怎麼是你?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葉曉君故作鎮定地說:「是梅律師介紹我來的,好巧啊,在這裡都能遇上老同學。」
米茲冷笑一聲說:「真不巧,你來晚幾個月,鄧明山幾個月前就走了。你要是早來幾個月,或許還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