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兒見小桃紅臉上笑盈盈的仍是媚態橫流，只是看起來比從前略顯消瘦些，想來被攆出王府之後，生活過得也不盡如意。

貝兒心中本來滿含厭惡的，這時候卻又有些不忍之意，輕聲一嘆方要說話，小桃紅已搶先上前福了一福，一臉媚笑道：「聽說妹妹也從王府里出來，早就想來給妹妹道喜！如今看小王爺為妹妹找的這所宅子，果然比我強勝一些，只不過……小王爺那性子，妹妹看看我的下場，還是及早另作打算才好！」

彩雲本來瞧不上她，一聽她話裡帶刺，不等貝兒開口，已搶先冷笑道：「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小王爺對貝兒妹妹萬千寵愛，這一次原是貝兒妹妹自己要從王府裡邊搬出來住，小王爺不單天天過來陪著她，還安排了我們這些人隨身伺候，連這樣的房子也嫌小了，正要買一所更大的宅子給妹妹住呢！你又算是個什麼身份，在小王爺面前給貝兒妹妹提鞋兒配不配呢，就敢拿自己跟貝兒妹妹相提並論！」

小桃紅被她一頓搶白，臉上不由得一紅，想說一句話，又忍住，忙道：「是我不會說話，姑娘不要動怒！」

那彩雲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見她滿臉陪著笑，好像對自己頗有忌憚，雖然感覺有些奇怪，卻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冷笑道：「我才懶得跟你動怒，你對貝兒妹子無禮，小王爺回來知道，自然會找你理論！」

小桃紅忙又打躬作揖向貝兒賠情。

貝兒不想跟她太多廢話，只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不過……若是為了小王爺的事，你只能去找他說，我做不了他的主！」

小桃紅尷尬笑笑，說道：「我進來……委實是想跟彩雲妹子商量件事，言語間衝撞了妹妹，妹妹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彩雲一愣，問道：「你找我？你跟我有什麼事情好商量的？」

小桃紅賠笑道：「妹妹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貝兒本來也是十分奇怪，聽見她這樣說，一拉玉蓮，就想一起退出。

彩雲一把拉住貝兒的手，向著小桃紅冷笑道：「我跟貝兒親姐妹一樣，什麼事都不用避著她！何況我跟你還沒熟到有悄悄話說的地步，你有話就說，沒話就趕緊出去！不要等到小王爺回來看見，倒要罵我們看不緊門戶，什麼樣的人都讓進屋裡來了！」

小桃紅臉上陣青陣紅，忽而一咬牙，當著眾人面前「噗通」一聲跪在彩雲面前，用手抱住了彩雲的腿，說道：「求妹妹容我一容！哪怕讓我做妾都行，只要能留在越強身邊，我一輩子做牛做馬服侍妹妹！」

彩雲大吃一驚，厲聲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小桃紅滿臉羞愧，作勢以袖拭淚，說道：「我為了越強，把小王爺也得罪了，我在這個世上又沒有其它依靠，妹妹倘若容不下我，我就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彩雲腦中一暈，搖搖晃晃站立不住。

貝兒急忙伸手扶住，說道：「姐姐別聽她胡說八道！林大哥對姐姐一片真情，怎麼可能跟她扯在一起？千萬別中了她的挑撥！玉蓮，快叫人來把她攆出去！」

小桃紅忙道：「我沒有胡說！我那天……在王府門口看見越強，見他為了彩雲妹妹一連數日跪在王府門口，我心裡就對他……好生看重！後來有一天，小王爺出來叫越強趕緊離開，還讓人將他打了一頓，我見越強倒地不起，就將他……接到了我家裡，不但替他醫傷，還一連好些天好酒好肉的伺候。再後來……就被小王爺發現，氣得小王爺……說是以後連他的名字都不准我提！我不提就不提，就象彩雲妹妹說的，我在小王爺面前……名分地位什麼也沒有，倒是那幾天，越強給我的……比小王爺幾個月給我的還要多！所以我只要能夠跟著越強，別說小王爺，誰我也不稀罕！可是……可是誰知道，前兒越強突然跟我說，說要娶妹妹為妻，以後再也不會跟我見面。嚇得我哭著跪著求他，可他說什麼也不肯理我！逼得我實在沒法子，我知道他最聽妹妹的話，只好進來求妹妹相容！」

彩雲渾身顫抖，抬起一手指著她，問道：「你……你說的……都是真的，憑什麼……我要相信你？」

小桃紅道：「我怎麼敢拿這件事說謊？別的不說，被小王爺知道，我還要命不要？小王爺……被人打傷的那一晚，就是……就是在我的院子門口……被越強打的。小王爺的脾氣你們都知道，若不是當時我跑出來求情，小王爺早已將越強一腳踹死了！前兒越強還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說是……給我的一點補償！可是，如果真想要銀子，我又何必為了他得罪小王爺？我不想要銀子，我只想留在越強身邊！妹妹如果能夠容得下我，連我手裡攢下的幾百兩銀子，我都寧願送給妹妹！」

彩雲忽然丟了扶著貝兒的手，跑到門口彎下腰猛烈地乾嘔起來。

貝兒急忙過去，一邊拍打彩雲的後背，一邊慌忙問道：「姐姐你怎麼樣？姐姐你不要聽她一面之詞，總得問過林大哥，咱們再做道理！」

彩雲直嘔得滿臉通紅，方伏著門框歇了一會兒，回過身來向著貝兒一笑，說道：「妹妹不用擔心，我沒事！」

貝兒可不相信她會沒事，勸道：「姐姐……」

彩雲搖一搖頭，不讓貝兒多說。

小桃紅忙道：「妹妹千萬不要生氣，越強心裡……當妹妹命一樣，只求妹妹略分給我一點兒，我也就感激不盡了！」

彩雲忽然橫眉擰目，指著小桃紅罵道：「誰是你妹妹？憑你這樣的賤貨，也敢叫我妹妹？你這麼喜歡這些賤男人，你一輩子守著他過去，跑進來找我說這些沒油鹽的話幹什麼？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我彩雲雖然出身貧賤，卻也不屑於跟你這樣的賤婆娘爭男人！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走得慢了，小心我打爛你這賤貨的騷臉！」

小桃紅嚇得忙道：「妹妹有話好好說，何必如此動怒？我……我走就是！」

一邊說，一邊趕緊退出門去。

玉蓮追到門口，跟守在外邊的媳婦喝道：「快把這個女人攆出去！」

那媳婦答應一聲，領著滿面羞愧的小桃紅趕緊出去。

貝兒拉住彩雲的手臂，勸道：「姐姐冷靜一些，縱要生氣，也等見過林大哥問問清楚再說！」

彩雲回過臉來，忽而展顏一笑，說道：「妹妹不用擔心，我真沒事！」

一邊說著，向著玉蓮笑道：「你不是想求我教你編繩結嗎？快把綵線找出來，我這就教你編！」

玉蓮不知她何以這個時候提起這些沒緊要的事，一時不知如何應付，小心翼翼地瞅瞅彩雲，又瞅瞅貝兒。

貝兒忙給她遞眼色，玉蓮也就答應一聲，進裡屋找綵線去了。

貝兒拉著彩雲道：「姐姐你坐下來，聽我說句話好不好？」

彩雲一笑，說道：「好是好，不過別跟我提起姓林的！」

貝兒嘆道：「姐姐何苦這樣，畢竟這事還不清楚，總不能全聽那女人一個人的，再說……說不定林大哥也有自己的苦衷呢！姐姐也不聽他辯解辯解，就要將他一棍子打死！姐姐從前怎麼勸我來著？你看看小王爺的性子，不是讓人更加生氣？姐姐還勸我凡事都要想開一點兒呢，怎麼到了姐姐自己身上，就這麼不依不饒呢？」

彩雲低下頭來，過了一會兒抬起，瞅著貝兒強笑道：「妹妹非要把我惹哭還是怎麼的？那賤貨說得這麼清楚，還能冤枉了他？妹妹拿他跟小王爺比，他怎麼跟小王爺比？不說小王爺的身份地位，天下的女人全都追著小王爺跑，而且小王爺敢做敢認，從來不會遮著瞞著這些事！他心裡對妹妹好，可是他做不到的，就不會給妹妹承諾！可是……那個林越強，他曾經指天發誓，這一輩子除了我，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但結果呢？我為了他還被關在柴房受苦，他就忍不住地跟這些賤女人尋歡作樂，如今倒叫那女人跑過來羞辱我一頓！你聽那女人怎麼說的？說他……幾天給的，比小王爺幾個月給的還要多呢！真正是……太不要臉！這些還罷了，最讓我瞧不上的是，小王爺跟妹妹對我恩重如山，千方百計救我出來，可是他……居然趁此機會，去跟小王爺的女人不清不楚！他自恩將仇報見色忘義，卻連累得我也對不住小王爺！幸虧小王爺心裡只有妹妹，沒把那女人當回事，否則，真要後悔不該救我了！」

貝兒忙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他當時並不知道小王爺是為了救你，所以也談不上什麼恩將仇報見色忘義……」

彩雲臉一板，打斷她話道：「妹妹這般為他說好話，莫不是嫌我蠢笨，就想把我跟他硬湊到一塊兒，好趕緊打發了我出去是不是？」

貝兒聽她這樣說，知道不能再勸，忙道：「我原是為了姐姐好，姐姐既然這樣說，那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反正不管怎樣，我總是站在姐姐這一邊！」

彩雲這才重新露出笑容，說道：「這才是我的好姐妹呢！妹妹真要為我好，就去跟門上的交代一聲，以後見到姓林的，儘管拿棍子攆出去！既為我出一口惡氣，也免得我看見他噁心！我現在倒有些後悔當初不該拒絕呂家的那頭婚事，不然我現在也該是一個舉子夫人了！所以妹妹真要想儘快打發我出去，就請小王爺留個心，日後再有這樣的好事，別忘了還有我這個老姑娘！」

一邊說著，彩雲紅著臉「呵呵」笑起來。

正好玉蓮拿著綵線出來，彩雲也就滿臉含笑走過去，格外殷勤地教玉蓮編織繩結。

貝兒明知她如此強撐，內里受的傷更重，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請看第92章《偏遇毀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