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雙重夢境
我看不到她的臉,但從這雙腳的大小來看,像是那個『長不大的文雅』。
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耳邊開始夾雜著尖利的笑聲,有點像是文雅,又有點像外面那個老太婆。
堅持了沒多久,我開始感覺到窒息,細線開始變得模糊,但這種情況沒有出現太久。
最多也就半分鐘的時間,脖子上的壓力消失,我扯著衣領子大口呼吸濕冷的空氣。
緩了一陣之後,我的意識漸漸清醒,睜眼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腦海中很多的記憶接踵而來。
還是這片枯樹林,當時被袁曉蘭的屍體追趕,她把頭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都是假的!」
我明白了剛才經歷過婚禮儀式都是幻覺,我壓根就沒有走出過這座山。
只是,我原本該是在逃離河岸很遠的位置,現在卻又回到了河邊。
而且,袁曉蘭不見了!
「她為什麼沒弄死我?」我心生疑惑,緊接著恐慌起來:「還是說我已經死了?」
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居然真的感覺不到疼痛,還沒有來得及驚駭,水面上有出現了撲稜稜的水花。
「張二?」
我看清了水花中心的東西,張二一動不動的浮在水面上,大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裡。
「張二死了?」
我肉眼能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結論,水裡面泡著的是張二的屍體,已經足足大了一圈。
「從我進入那個幻覺開始,已經過去了多長時間?」
我身上沒有任何能查看時間的東西,抬頭看了看天空,布滿了詭異紅霞。
盯著張二的屍體看了一會,我又往後挪了挪位置坐下,張二的屍體似乎在慢慢靠近岸邊。
現在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守著一具屍體,張二的屍體也在慢慢發生了變化,變得越來越腫脹,哪怕是泡在水裡,這也不是正常的膨脹速度。
我不想一直盯著張二的屍體,因為一看到他我就會想起山洞外的巨屍,張三的屍體也是變成了兩米多高的怪物,但張二的屍體距離我越來越近,我又怕一個不注意他會突然動起來竄到岸上。
在煎熬中等待了許久,即便是有一些誤差,最起碼也得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但天空中的紅霞還在,甚至連形狀和位置都沒有發生過任何的改變,就像是有人在我頭頂上蒙了一塊巨大的幕布一樣。
我一開始恐懼天黑,但現在卻開始期待著天黑下來,如果黑夜到來,最起碼還能證明時間的流逝。
在我快要崩潰絕望之際,我選擇了起身離開,現在我最大的恐懼是一種異樣的孤獨,時間好像定格了一樣。
我甚至在想,如果張二或者袁曉蘭的屍體跳出來攻擊我也好,這樣我就能產生逃生的慾望,而不是像我現在這樣不生不死的。
在這段煎熬的時間裡,我又嘗試了好多辦法,都沒有能讓自己產生疼痛感,好像我真的成了一個死人。
但是我還能呼吸,能摸到自己的心臟跳動。
最後我只能猜測是因為某種傷病的原因,讓我失去了痛覺。
既然沒有人再跳出來阻攔,我就乾脆原路返回,想遠離這片詭異的枯樹林。
來時的路徑很好辨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事情發生,反而有些順利的出奇。
我回到了葬有黑毛猩猩屍體的地方,很快就走出了枯樹林,又走回到出來的山洞前。
「就這樣回去嗎?」
我蹲在洞口看了看,裡面漆黑一片,我們一開始是靠著兩隻偷蛇蛋的耗子才從這裡出來,要是再進去的話,別說回到山洞另一頭的出口,能不能再出的來都不好說了。
我不想忍受這種時間被定格的煎熬,沒有太多的猶豫,蹲在洞口前開始整理,想把這個洞口再擴充一些,便於外面的光線照入。
剛忙活了兩三分鐘,我頭頂的光線突然黯淡了一些,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人影。
「誰?」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居然有一個人無聲無息的來到了我背後。
稍微冷靜下來一些之後,我想到了影子的主人是誰。
這麼大塊頭的,只有張三的屍體,但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張三的屍體還在一旁丟棄著,現在背後的人不會是他。
「張二?」
我感覺自己的猜測可能成真了,張二死後的屍體也發生了腫脹,變得跟張三一樣。
接連問了兩次,身後的人都沒有回答我,但一隻長滿厚繭的大手貼著我的肩膀伸了過來,一把捏住了我的脖子,把我轉了個圈。
回頭之後,我終於看到了這人的面容,的確是張二,面目猙獰的看著我。
讓我其奇怪的是,張二的屍體似乎回歸了正常,和他生前的大小一樣了,而且此刻的他正一臉狐疑的看著我。
「蘭姐,這小子快醒了吧?」
張二的聲音一出來,我的視野就快速的黯淡下來,一瞬間就陷入了黑暗,但我的聽力又變得敏銳,能聽到一陣勁風。
啪的一聲,這道勁風打在了我的臉上,讓我半邊臉都麻了。
我下意識想開口咒罵,但馬上又有了別的感觸,剛才打我臉的是張二的巴掌,是熱的。
抬起腦袋看向張二,他也在甩著手看我,在他的頭頂上,是黑色的夜空,還有幾顆星星點綴。
「天黑了?」
我只覺得驚喜,天黑了就說明時間軸終於再次轉動了。
「蘭姐,這小子不會是傻了吧?還笑呢。」
張二轉了轉手腕,疑惑的打量著我。
興奮勁兒過了之後,我才開始重新觀察身邊的處境。
時間是黑夜,地點是開滿紅色『彼岸花』的河岸,我再次就經歷了『空間傳送』,一瞬間又回來了……
更加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此刻出現在我眼前的兩個人,張二站在我面前,袁曉蘭坐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擺弄著一堆篝火。
「你們,不是死了嗎?」
我艱難的問出這句話,張二又在我頭上拍了一把,有些不滿的咒罵道:「你特么才死了呢,老子命大著呢,是蘭姐給我從水裡撈上來的。」
張二的話讓我回憶起最開始踏足這條河流的時候,張二口口聲聲說看到了自己的大哥和三弟,然後就發瘋一樣的跳到了河裡。
也就是從這個時間節點開始,我的記憶的張二的講述出現了分歧。
張二說他是跳進河裡被袁曉蘭救了上來,而我卻記得是,袁曉蘭想起救張二,但她跑了沒幾步就一頭趴在地上,死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袁曉蘭終於開口道:「你當時也暈了過去,但張二是在水裡,我先救的他,回來之後才顧得上你。」
我看到袁曉蘭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難怪她一直靠著篝火。
「還是不對,我記得,你根本沒下水就死了。」
我冷眼看著袁曉蘭,擔心這又是什麼詭異的陰謀。
袁曉蘭似乎有心事,低頭撥弄著篝火,也不看我,淡然的回答:「你可能產生了一些幻覺,彼岸花的花香會使人產生幻覺,這可能就是它被藝術加工成『冥界之花』的原因吧,在幻覺中,人會看到最深處的恐懼。」
「幻覺?」我再次重重的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但其實已經是無用功了,剛才張二打我的那一巴掌,已經讓我感受到了痛楚。
袁曉蘭心情不佳,沒有和我再說什麼,張二倒是饒有興趣的樣子:「小子,你都看到啥幻覺了?說來聽聽。」
我刪減了幻覺中的一些情節,把大概過程講述給了張二,通過這一遍的講述,我自己也想明白了幻覺的原委。
「雙重夢境!」
我沉聲說出這四個字,我第一個幻覺是跟文雅拜堂成親,當婚房消失我出現在河邊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已經醒了,但事實上我還在第二重幻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