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蛇還是藤
我隱瞞了部分細節，把雙重幻境中的經歷講述給他們兩個，袁曉蘭反應不大，張二嘖嘖稱奇。
夜色漸深，這水邊的潮氣也大，我們三個就往外挪了挪，圍繞著篝火坐著。
「這距離天亮還得老長時間呢，要不咱們分開休息一下吧，每個人守一兩小時就行了。」
張二主動提議，我現在對於『睡覺』這件事有點恐懼，怕一閉眼又回到那些詭異的夢境之中。
但袁曉蘭也點頭同意，我也沒理由非拉著別人跟我一起熬夜，也不好再說什麼。
「你再去撿點柴吧。」袁曉蘭語調平淡，把目光對向了我，然後眼角瞥了一下旁邊，開始對我眨眼。
我感覺到袁曉蘭是在和我傳達某種信息，但我著實是接收不到她的意思，只能一臉茫然的看著她。
「怎麼，不敢去嗎？」袁曉蘭帶上了點嘲諷的語氣，冷笑道：「那還是我去吧。」
袁曉蘭起身的時候給我比了個口型，這次我總算是看清了，她說了個『來』字。
會意之後，我馬上明白過來，這裡總共只有三個人，袁曉蘭偷偷給我使眼色比手勢的，只可能有一個目的。
她在提防著張二，最起碼是有些話想要單獨告訴我。
袁曉蘭走出去幾步之後，張二也想起身，瓮聲瓮氣的喊袁曉蘭：「蘭姐，要不我去吧？您擱這兒再歇會。」
我摁了下張二的肩膀，裝出有些不悅的樣子，對著袁曉蘭背影道：「誰說我不敢去的，這一遭下來，我也沒你想的那麼差勁了。」
把張二留在原地照看篝火之後，我和袁曉蘭前後腳離開，走遠了一點之後馬上會和在一起。
「一會別真的睡著了，多小心張二。」說完之後，袁曉蘭停頓了一下，但還是嘆著氣道：「我從水裡把張二撈上來的時候，發現他真的有問題。」
我皺眉盯著袁曉蘭，問她張二到底有什麼問題？
袁曉蘭剛長了下口，突然身子一屏，彎腰做出警戒的姿態。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袁曉蘭這麼一問，我才支棱起耳朵認真聽起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風聲、水聲、以及草木碰觸的聲音。
直到我捕捉到一道距離我們很近的聲色，就像是什麼東西貼著地面爬行一樣。
「可能是有蛇吧?」這是我覺得最符合的可能。
袁曉蘭壓低了聲音，反駁道：「從山洞裡出來之後，咱們就沒見到過任何活著的動物，而且周圍我都看測過，沒有任何蛇類活動過的痕迹。」
「可能是這一帶的動物都比較機警吧，所以你沒發現，在咱們出來之前，不還有兩隻耗子先出來嗎？」
我並沒有太過於介意，想要繼續問詢袁曉蘭，她到底發現了張二哪些不對勁的地方？
可就耽擱了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張二就拿著軍用手電筒來找我們了，說是看我們倆半天沒動靜，怕我們出事。
沒了單獨商議的機會，我們只好回到岸邊的篝火旁，倆人加起來也沒撿多少木柴。
重新圍坐在篝火旁之後，我找了個話題問起張二，當時他為什麼會一腦袋扎進水裡？
「跟你的情況差不多，我也出現了幻覺。」張二擺著手回答，但我繼續詳細問他是什麼幻覺的時候，張二的臉色開始變得不自然，最後乾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讓我趕緊睡覺，過會好接替他守夜。
張二在篝火旁坐下，不時擺弄一下柴火，我轉身背對著他躺下。
即便是沒有袁曉蘭的提醒，我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睡著，而且袁曉蘭對我的態度似乎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理論上來說，張二是袁曉蘭的手下，即便張二身上出現了未知的變故，袁曉蘭也沒有理由專門提醒甚至是關切我的安危。
「難道她是看上了我的有些能力，想和我聯手自救？」
我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這種可能，但也極其不符合袁曉蘭高冷的性格，她可能會毫不猶豫的利用我，但不會把我放在和她平等的位置上。
思考了半天也沒個頭緒，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背後傳來兮兮索索的聲音。
張二，從篝火旁站了起來！
我剛升起的困意瞬間消散，屏息以待，提防著張二會不會突然偷襲我。
等待了幾秒鐘之後，開始聽到張二遠去的腳步聲，他離開了我們身邊。
又在原地等了一會，我翻身坐起來，袁曉蘭也同一時間睜開眼睛，起身眺望著漆黑的樹林子。
「不是說好的守夜嗎，他幹什麼去了？」就這麼一會的功夫，我們已經找不到張二的蹤影了。
我扭頭看向袁曉蘭，她皺了下眉頭，快速的做出了決斷：「我們跟上他，看看他到底有什麼秘密。」
袁曉蘭邁步朝著張二消失的方向走過去，我也快速跟上，張二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不把他的底細摸清楚，誰都無法安心。
這一趟跟蹤下來，居然走了很遠，已經跑回了藏有黑毛猩猩屍體的樹棺林邊緣。
「他在那兒！」
我看到了張二的背影，站在一棵枯樹跟前，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袁曉蘭對我坐了個噤聲的手勢，想要慢慢的靠近，但剛往前挪了幾個身為，前面的張二突然劇烈掙紮起來。
「脖子！他脖子上有東西！」
袁曉蘭一瞬間抽出匕首沖了出去，我追不上她的速度，只能大老遠的看著她縱身跳起在張二的頭頂抹了一刀。
等我跑到近前的時候，張二已經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的脖子上有一條深灰色的繩狀物。
「難道這就是我們之前沒找到的蛇？」我想起幾個小時以前，我和袁曉蘭討論過，附近可能有蛇。
袁曉蘭目光灼灼的盯著張二，也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把匕首對著張二，沉聲道：「要我幫忙嗎？」
張二的脖子好像動不了，但還是堅持對袁曉蘭擺手示意，意思是不需要幫忙。
在我們的注視下，張二用兩隻手摳住了脖子上的東西，張口發出一聲悶哼，雙手發力之下，硬生生把這條像蛇一樣的東西給扯斷了。
張二隨手把斷成兩截的『蛇身』扔開，其中一截正好砸在我腿上，嚇的我腿肚子差點抽筋。
好在這半截從我腿上彈開落地之後，就不再有任何動作，我稍微彎了點腰觀察，發現這東西其實不太像蛇，而更像是一根沒有生命的枯樹藤。
「蘭姐！」
另一邊張二終於開口求援，我抬頭一看，另外半截像是樹藤的東西還纏在張二的手上，而且尖端處鑽進了張二的手掌之中。
「蘭姐！不行就把我的手一塊剁了吧！」
張二額頭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子，這條樹藤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痛苦，也讓他忍不住發狠了，挺了下腰身，把別在腰間的短刃砍刀露了出來。
袁曉蘭沒有去碰短刀，把自己手裡的匕首也丟給我，在自己身上摸出打火機，一把抓住了不斷扭動的樹藤，另一隻手拿著打火機開始烘烤。
「幫忙拽住，別讓它往裡鑽！」
袁曉蘭叫醒已經看呆了的我，聞言我趕緊伸手，握住了樹藤之後才開始覺得恐怕。
這東西的觸感除了更堅硬一點，跟普通的樹藤也沒什麼區別，唯獨就是它像個活物一樣不住的動彈，讓我心裡很是膈應，幾次都差點脫手而出。
我乾脆不低頭去看，轉移視線盯著袁曉蘭的動作，她手裡的打火機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半天才打著一個小火苗。
泛紅的火苗被舉起，『樹藤』的扭動更加激烈，袁曉蘭支會我千萬別放手，現在還不確定這東西是繼續往手裡鑽還是放棄張二，抽身逃命。
這『樹藤』一樣的東西力氣很大，沒多大會我的手就被磨破了皮，只能咬牙堅持著。
又過了大概兩三分鐘，最先堅持不住的居然是張二，用另一隻手抽出短刀，揮刀貼著手掌削了下來。
袁曉蘭以為他想要斷臂求生，慌亂之際推了他一把，張二這一刀下了狠勁兒，生生把『樹藤』給削斷了，只留下有二三十公分還插在手掌心上。
我一直攥著『樹藤』，因為沒收住力道，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過也真切的感覺到手裡的這一大截『樹藤』瞬間失去了『生命』。
它不動了，挖完勸勸變成了一根普通的樹藤。
我正疑惑之際，就聽到張二又扯著嗓子哀嚎了一聲，聲音比殺豬都難聽。
張二被逼到這份上，肯定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我匆忙從地上起來，看到張二的手心裡有一個礦泉水瓶蓋大小的窟窿，鮮紅的血水流得嚇人。
鑽進他手掌里的東西已經被袁曉蘭扯了出來，我還沒來得及看，袁曉蘭就攥著這東西一拳砸在面前的大樹上，這一小截東西居然已經開始往袁曉蘭手腕上鑽，看樣子是想要再找新的宿主。
「刀給我！」
袁曉蘭急聲喊話，我這才想起來剛才她把刀給了我，但我摔倒的時候把刀給丟了。
我趕緊跪在地上找，手指一涼，也被割出一條口子，趕緊把刀撿起來遞給袁曉蘭，那一小截『樹藤』已經刺破了袁曉蘭的皮膚，快要鑽進去了。
而我遞完刀之後，也終於看清『樹藤』尖端的東西了，一顆白色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