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曼珠沙華
不等去到近前,我就認出了兩顆人頭的身份,其中一個是文雅,另一個則是失蹤許久的雷陽。
「他們出事了?」
我遠遠的眺望著文雅,但看不太清具體的情況,但我心中並沒有出現那種不詳的預感。
恍惚之間,我又想到了在山洞中,文雅讓我挖坑把她埋起來的事情,以及十幾年前文雅失蹤的那晚,我爸說看到了被埋住只剩下腦袋在地面上露著的文雅,當時他一個沒注意,一腳就給踢出去滾的好遠……
不知道為什麼,再次看到文雅之後,我的心裡並沒有多少興奮勁,儘管我進山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回她。
想了一下,歸根究底還是我對她的身份產生了疑問,眼下這個蘿莉模樣的小女孩,還有昨夜那個與白毛猩猩為伴的野性女郎,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文雅?或者說誰才是那個跟我一起長大的童年玩伴?
我站在原地發獃了很久的時間,才聽到張二和袁曉蘭在呼喚我,趕緊收斂心神跑了過去。
和我預想中的畫面一樣,除了頭顱之外,文雅的整個身體都被埋在了地面之下。
文雅的臉色處於一種蒼白向著潮紅轉變的狀態,好像還沒有恢復意識,很是恬靜的樣子。
我憂心忡忡的看著文雅,但袁曉蘭和張二的注意力則是放在許久不見的雷陽身上。
「你終於出現了!」袁曉蘭直言道,「不用再躲著我們了嗎?」
我試著叫了幾次文雅的名字,她沒有任何醒轉的跡象,只能扭頭看向旁邊的雷陽,如果他一直和文雅在一起的話,對於文雅的變故他應該已經知道很多。
雷陽的情況和文雅還並不一樣,剛才我只看到他的腦袋,只是因為有個小土坡遮擋,事實上雷陽並沒有被埋起來。
只是雷陽渾身濕漉漉的,看上去就像剛才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或許真相也是如此,因為我看到從雷陽的位置開始,有一條帶著泥水爬行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了河裡。
我以為雷陽不會回答袁曉蘭,但在袁曉蘭質問之後,他卻慢慢睜開了眼睛,不過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隨意的在我們幾個身上來回打量。
「其實我後悔了,你們來的太慢了,不然應該讓你們跟我一起下去走一遭的。」
雷陽把身體擺成了大字型,之後似乎又覺得不是很舒服,把兩隻手又盤在了腦後枕著。
看到他這副神態,我本能的有點憤懣,他帶著文雅離奇消失了這麼久,袁曉蘭還看出他在故意躲避我們,有這麼多事情瞞著我們,他現在居然還能渾不在意的樣子。
「你這兩天都帶著文雅幹嘛去了?」我略過袁曉蘭,居高臨下瞪著他。
「兩天了嗎?」雷陽沒有理會我,而是伸出一隻手掐了幾下手指,自言自語道:「一天兩夜了,也算是快兩天了。」
我想蹲下去把他拎起來,卻被袁曉蘭拉住了胳膊,雷陽對我們露出一味深重的淺笑:「我只比你們快了一點而已,最遠也就是跳進河裡看了看。」
「河裡?」我本來想懟一句髒話的,但看到雷陽還在往下滴泥水的衣服,還是把話收住了。
從雷陽現在滿身狼藉的樣子可以看出,他的確是從水裡爬出來的,而且剛上岸沒多長時間,所以連衣服上的水都還沒幹。
「你把文雅也扔進了河裡?」我開始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有心理變態的毛病。
雷陽苦笑道:「是她自己跳下河去的,我是為了救她才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在棺山中心點的山洞甩掉我們之後,你都去做了些什麼?」
袁曉蘭再次開口質詢,雷陽反嘲道:「跟你做了一樣的事情,只不過我這邊出了點意外。」
雷陽終於從地上坐了起來,依舊帶著淺笑盯著袁曉蘭,後者則是皺起了眉頭:「說清楚。」
「純種的曼珠沙華是極好的催眠劑,你用在了他的身上,不是嗎?」雷陽用眼角瞥了我一下。
這下我再次陷入懵圈狀態。自從上了山之後,幾乎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甚至都時不時的說一些我聽不懂的暗語,讓我感覺自己是個長了眼睛耳朵的瞎子和聾子一樣。
不等我琢磨懂雷陽的意思,袁曉蘭就開口道:「我好像知道你說的曼珠沙華是什麼東西了,我之前在別的地方遇到過這種妖花,那個地方的人把它叫做神仙花,當初為了一件沒找到的東西,我帶去的人死了大半,最後還是當地一個活了一百多歲的老婆婆教給了我怎麼用神仙花從別人口中問出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你們說的什麼珠什麼花的到底都是些什麼東西?」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制止,不想讓他們把我當空氣一樣無視。
雷陽抬頭看著我,順手從身邊摘下來一朵紅色的小花:「就是這個,很古老的植物品種了,現在外面那些所謂的『彼岸花』,都是從這種植物變化而來的,至於是進化還是退化,就看你個人怎麼去理解了。」
我果然還是不甚清楚,沒想到的是,袁曉蘭也讓雷陽繼續講述清楚。
雖然袁曉蘭會使用這種『小紅花』,甚至還在我身上做了什麼事情,但她對於這東西的了解好像也並不深。
「那就說來話長了。」雷陽乾脆又躺倒在地,開始詳細講述起來。
「彼岸花你們應該都知道吧?傳說中的冥界之花。」雷陽的說法跟袁曉蘭說過的一樣,但更為深刻和詳細,繼續講述道:「雖然傳說不可盡信,但傳說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
「傳說冥界三生河畔的彼岸花有兩種顏色,紅色的曼珠沙華妖艷如血,白色的曼陀羅華白瑕如玉。」
「摒棄一些沒有意義的神話故事之後,彼岸花的傳說就是以這種植物為原型,藝術化加工而來的。」
「而能夠使人產生幻覺,並且在昏睡期間能夠使人的大腦分成兩種互不侵擾的意識形態,這種特性應該就是使得古代人神化這種植物的原因。」
雷陽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插嘴問了一句:「兩種意識是什麼意思?」
「在你攝入花粉之後,就會陷入昏迷併產生幻覺,這時候你的意識狀態很奇怪,別人只要開口詢問,你就會說出任何自己知道的事情,但在你醒來之後,卻只會有自己幻覺中的記憶,對於別人詢問你問題的事情一概不知。」
袁曉蘭搶在雷陽之前敘述了『兩種意識』的意思,抬頭跟我對視,繼續道:「彼岸花只有葉落才會開花,花與葉永不相見,這是傳說,但也有現實的意義。」
「吸入花粉之後會產生幻覺並陷入昏睡,但只要嚼食未落的葉子,就能夠保持清醒。昨天晚上我假裝趴倒的時候,吞服了彼岸花的葉子,起來的時候還往你臉上撒了花粉。」
袁曉蘭像是在講述一件跟自己毫無干係的事情一樣,但事實就是她『陰』了我,在看到這裡有什麼『彼岸花』之後,她就已經想好並馬上執行了針對我的方案。
更讓我鬱結的是,此時的袁曉蘭還一臉平靜的看著我。
僵持了幾秒鐘之後,我擰著眉頭質問袁曉蘭:「你為什麼要算計我?」
「因為你和文雅的關係。」袁曉蘭總算稍微有了點愧色:「我之前懷疑你和文雅是同類,想利用這個機會詢問清楚文雅身上的秘密。」
我突然想到了為什麼在昏迷的前後,袁曉蘭對待我的態度差異會這麼大了。
感情在我陷入幻覺之中的時候,袁曉蘭就已經對我進行完『審訊』了,而我真的是清清白白,沒有任何秘密瞞著她,所以袁曉蘭才對我放下了戒心和芥蒂。
「對不起。」袁曉蘭突然說出這三個字還事讓我心裡一驚,雖然她面上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但畢竟也算是道歉了。
我只能無奈的認為,袁曉蘭就是這種高冷到永遠不會低頭的女人,能讓她跟我開口說『道歉』,就已經是難得了。
袁曉蘭道完歉之後依舊抬頭盯著我看,反倒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先擺了擺手說這事以後再說。
而袁曉蘭的道歉態度果然很敷衍,馬上就繼續去質問雷陽:「你說我做了和你一樣的事情,就是說……」
「是她。」雷陽目光複雜的看向了還在一旁被掩埋的文雅,停頓下來嘆了口氣之後才繼續對袁曉蘭道:「我故意做了個只有你會上鉤的陷阱,只是想拖延一下你們的時間,然後我用了曼珠沙華想從這個小姑娘口中問出一些事情。」
「你都問到了什麼?」袁曉蘭很是急切。
雷陽深深嘆了口氣,有些頹然的道:「什麼都沒有,我剛試著問了句『你叫什麼名字』,她就睜開了眼睛看著我,曼珠沙華的藥性對她沒有作用。」
除了自顧自開始包紮自己傷口的張二,我們三個都沉默了下來。
我能夠感覺到,文雅不受『曼珠沙華』影響這件事的背後有很深遠的意義,但具體是什麼,我現在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