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此生若能安穩，誰又願顛沛流離
徐仇眼神瞪大，卻敢怒不敢言。
眼睜睜的看著那蓑衣劍客轉身走出。
就在那劍客走出大堂的那一刻，驀然之間，徐仇彷彿被惡鬼扼住了咽喉一般，雙眼瞬間遍布了恐怖的血色，面色發紫，他慌忙探手捂住自己的咽喉。
鮮血如黑百合一般綻放，怎麼都止不住。
夜色中，徐府分外安寧，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安靜的可怕，唯有雨聲嘀嗒。
徐府外的山林中，雨滴掩映之間。
那劍客在夜色中脫下蓑衣，任憑大雨傾瀉在自己的身上，沖刷身上的鮮血，長劍收鞘於背後，如同枯槁。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確定自己身上並無任何的血腥之後，這才輾轉來到了章邯的住處外。
「章將軍，事已辦妥。」
屈膝半跪，蓑衣劍客恭敬道。
「善。」
當即，章邯房間中的昏黃燈光悄然熄滅，再無動靜。
……
海月小築。
海邊的風浪很大，空氣潮濕。
余小漁沒有入睡，而是在為虞父熬草藥。
雖說虞父的傷勢有所好轉，可余小漁知道，只是表面現象。
他的命不久矣，若是安心調理，興許能活個半載，只是不忍心看虞姬梨花帶雨，故而余小漁只好全力以赴。
一男一女，獨處於藥房中。
「公子，今日多謝你救命之恩，你的傷，我幫你敷一下。」
虞姬低聲道，語氣柔和，讓人聽的千腸百轉。
余小漁的手臂上半身滿是淤青。
「虞姑娘，無礙的小傷。」
余小漁笑著答道。
「公子，我幫你，敷一下藥會好很多。」
虞姬執意要給余小漁敷藥。
余小漁拗不過，只好點頭同意。
當即脫去外衣，露出了精壯的上半身。
唰的一下，虞姬的俏臉直接飛出一抹紅霞，明艷動人。
她常年處於閨房中，哪裡見到過此等景象，可眼前的是自家救命恩人，也就想不到那麼多了。
當即，素手搽抹一絲冰涼的葯泥，輕輕地按壓余小漁的淤青處，柔和轉捏。
余小漁張嘴舒服喘息。
卻讓虞姬的面色如同三月桃花拂在面頰上一般。
「虞姑娘，徐家的事情，你無需在意，只要在海月小築一天，誰都動不了你。」
余小漁語氣堅定說道。
虞姬輕輕嗯了一聲。
很快，將余小漁的傷口都搽抹了葯泥。
虞姬這才起身，坐在余小漁的對面。
外面，風雨飄搖，而海月小築的這片臨海廳堂的燈光明亮，空氣一度曖昧旖旎起來。
「公子，我為你彈奏一曲如何。」
虞姬輕聲詢問道。
余小漁微微一笑，「虞姬，你會舞劍嗎？」
虞姬抿著豐潤嘴唇，羞澀點了點頭，在她尚且年幼時候，本是吳中貴族，曾經跟隨名師學過音律和舞劍等，只是多年疲於奔命，早已生疏。
此時被余小漁提及，難免有些羞澀。
「虞姬只是擔心多年未曾舞劍，已經生疏，怕打擾公子雅興。」
事實上，虞姬未曾在任何男人面前舞劍，余小漁是第一人。
可她怎麼也無法拒絕。
當即，余小漁找來一柄輕巧木劍，遞在虞姬手上，笑道：「我觀虞姑娘美貌無雙，有感而發，有一曲相贈。」
說到這裡，虞姬的面頰瞬間更紅了。
在六國中，男人增曲便是如同示愛，表達自己喜歡對方的一種方法。
她心中對余小漁亦頗有好感，今日余小漁的出手相救，已經敲開了虞姬的心門，讓她芳心暗許。
海月小築早之前就是達官貴人賞玩遊樂的地方，自然有著諸多樂器，余小漁從中選擇一把古箏，試了音之後，橫放在雙腿上，盤膝坐下。
「虞姑娘，此曲為你而寫，名為月光，余某願你如同月光一般皎潔無暇。」
余小漁看著虞姬那小女兒家的作態，微微一笑。
「多謝公子。」
當即，余小漁開始安心奏起古箏。
就在這個時候，大雨驟然停息，天穹之上陰雲徐徐消散，海中亦是風浪平息。
陰雲退散，朗月重現，一縷皎潔的月光穿過無數的亭台樓榭，灑落在虞姬的身上，明媚動人。
一女一劍，以一種妖嬈的姿態靜立原地，媚眼如絲，含情脈脈，凝視著余小漁，裙擺飄蕩，美不勝收。
與此同時，古箏錚錚然陡然響起。
剎那之間，虞姬身段如同靈鵲一般裊裊起舞，裙擺宛若蝶衣。
余小漁邊彈邊唱：
月光色女子香；
淚斷劍情多長；
有多痛無字想；
忘了你；
孤單魂隨風盪；
誰去想痴情郎；
這紅塵的戰場；
千軍萬馬有誰能稱王；
過情關誰敢闖；
……
一曲唱罷，伴隨著虞姬身段婀娜妖嬈，手中木劍抖落出劍花，體態輕盈如翩遷蝴蝶。
等虞姬收手之後，早已香汗淋漓，看起來更加誘人。
余小漁看的如醉如痴，他本以為古人音律發展不成熟，以至於舞蹈都乏善可陳，今日見到虞姬舞劍，心中尤為驚艷。
「公子作的曲兒，虞姬生平僅見，多謝公子。」
虞姬貝唇輕啟道。
「這曲兒就是為你準備的，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房休息，等過幾日，我再給你作幾首曲兒。」
余小漁當即起身送虞姬回到廂房。
而此時，虞姬回到廂房時候，已是臨近午夜。
卻驀然發現，父親的房間燈光明滅。
敲了敲門，虞姬走了進去。
「爹，還沒睡呢。」
床頭上，起色好了許多的虞老半卧在床，房間裡面十分整潔，床榻柔軟舒適，各種陳設也比起酒肆要好很多。
「閨女，我心裡有事睡不著。」
「爹，您心裡裝著什麼事情，和虞姬說一下可好？」
虞姬疑惑問道。
「雖說這次余少俠救下我一命，可我也知道，自己命不長矣，我已活了六十多年，算是長壽了，就算死也無憾，唯一有些缺憾的地方就是你。」
虞老嘆息一聲。
「爹！」
虞姬聽到這裡，不禁傷心欲絕，淚水滴答順著清水眸子淌落下來。
「余少俠為人正直，在這世道上已經很少能找到像他這種能護你周全的人了，閨女啊，你天生一副好皮囊，要知道，在這亂世中，像你這種才是最不安全的，若有餘少俠護你周全，後半生便可安逸。」
此生若能安穩，誰又願顛沛流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