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通道遇險
我們圍在一起,透過手電筒的光線,打量著岸邊的環境。站在洞底部,才真正地感覺到了山洞的空曠。背靠水潭,遠處一片黑暗。
龍大少打著手電筒,對著地上的石板路照了照,上面有花紋,類似白玉宮殿大門上的那種百獸圖。我們費了好大勁,才蹭乾淨一塊石板,上面淺淺地刻著各種動物的圖案:狗熊、蟒蛇、老虎、雄鷹,當然也有蜥螈。
這些在考古學家眼裡的無價之寶,我們現在看著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了,彷彿是在家裡的衛生間,對著十幾塊錢一塊的瓷磚。
觀察完石板,我們小心地順著石板往前走,龍大少依然走在最前面。這小子手中的那根木棍現在才起到一些作用,被他用來探路了。誰知道前面有沒有啥機關陷阱的,龍大少乾脆用那木棍在前面一邊搗一邊走,要是哪塊石板底下是空的,大概能聽出聲音。
這樣一弄,整個山洞裡就響起了木棍敲擊地面的聲音,就像盲人棍的聲音一樣。
石板路兩邊,一些凸起的石頭上長著黑色的花,看得我們一群人嘖嘖稱奇。老林又用看白痴的神態看著我們。
走了大概一百米,我們到了石板路的盡頭,一個猶如火車隧道一般的山洞出現在我們面前。隧道口兩側,就是這個山洞的岩壁了。各種不規則的凸起,讓人感覺這個山洞是天然形成的。岩壁上長滿了各種形狀的石耳,大大小小的,看上去真像是開滿了花朵。
隧道里依然悶熱潮濕,頭頂還不時地滴下幾滴水。我們渾身幾乎都被汗弄得濕透了,當然,本來我們就渾身濕透了,讓汗水再次弄濕了一遍。
霍青嬨提醒大家,如果出現頭暈或者呼吸不暢等情況時,必須馬上說出來,誰知道山洞裡有沒有氧氣呢?這姑娘蠻細心的,考慮問題也挺全面的。
不過看樣子還好,通道里雖然悶熱,但空氣似乎比水潭那邊的好,起碼腥臭味少了許多,沼氣味也淡了。
我們一路向前,山洞是人工開鑿出來的,或者說是根據本身存在的自然山洞擴建的,所以人工開鑿的痕迹很明顯。在這些山洞的岩壁上,也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石耳。
我們隨手拽下岩壁上的石耳,塞進嘴裡。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龍大少喊道:「都住手!」
他的這句話嚇得我正準備去摘石耳的手哆嗦了一下,我旁邊的喬大少抓著一片石耳放在嘴邊,這會兒聽到龍大少的話不知道是該拿下來,還是該塞進去。
龍大少轉頭道:「石耳上有東西,都扔掉。」
我們一行人見龍大少這麼說,都趕緊將手中的石耳扔掉,滿臉迷惑地看著他。
龍大少一臉嚴肅地對我們說道:「你們過來看。」說著,手電筒光線一轉,又到了前方。
我們圍了過去,只見在我們前方不遠處,有一片肥大的石耳長在岩壁上,上面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
仔細一看,又把我噁心到了。那上面斑斑點點一團,正是屍紋蛾產的卵,油亮的卵殼在手電筒光下一覽無餘,噁心得我幾乎站不穩了。一想到剛用手抓過石耳,大家都連忙往自己手指上看去,蟲卵的腐蝕性至今仍讓我們記憶猶新。
還好,沒人被腐蝕,我把手放在衣服上搓了搓。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摘石耳吃了。
「你們看。」幾隻死去的屍紋蛾落在地板上,濕漉漉的,已經被地上的水滴打濕了。
「這東西怎麼會把卵產在石耳上?」我有些搞不明白了。其他人看來明白得也不比我多,大家都一臉疑惑,難道只是巧合,或者說有屍紋蛾沒找到肉,找了塊石耳就解決問題了?
龍大少手中的手電筒掃過地面,地上散落著許多屍紋蛾的屍體,又往岩壁上掃了掃,發現了一些被產卵的石耳,看起來不是巧合那麼簡單。
喬大少有些膽顫:「喂!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霍青嬨小心翼翼地上前,抓住那片被產卵的石耳,翻了翻,將上面的蟲卵抖了下來。
我們這才注意到,地上、牆角附近還有許多蟲卵,有些顏色都變了,一看就是被水泡了不知多少年。曹爺上前踩了一腳,那些被泡變色的蟲卵當即被踩碎了,而新掉下來的沒事。
霍青嬨盯著石耳研究了好半天才開腔:「我們身上的肉與這石耳最大的共性就是都含有大量水分和蛋白質,區別是肉含有脂肪,石耳沒有。」霍青嬨點了點頭,「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原因能讓屍紋蛾在這兩種東西上產卵了。」
她這一說,我也想到一個問題。根據霍青嬨所說,蛾子變成成蟲后,存活的時間很短,不可能待在黑暗中幾百甚至上千年。那麼在這樣一個空間里,我們不來的話,唯一的生物就是水潭裡的魚,屍紋蛾是怎麼延續種族的?本來我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現在想想,極有可能,在石耳上產卵才是人家的本行,在肉里產卵只是人家的副業。
我把我的想法跟其他人說了下,大家也都點頭表示認可,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這時,通道里突然響起一陣毛骨悚然的笑聲:「桀桀—桀桀—」
本來大家都在思考,結果猛然聽到這麼一陣恐怖的笑聲,一下都被嚇著了。所有人都抄起自己的護身法寶,四處尋找笑聲來源。通道里有回聲,一時半會兒我也分不清笑聲的來源。我們都緊張地四處打量,生怕笑聲的主人突然出現在面前。
「難道有活人在這兒?」龍大少問道。
「不可能,這地方除了我們,怎麼可能有活人?難道是……」老林推測道。
「鬼?」喬大少和曹爺異口同聲地說道,說完喬大少異常敏捷地跳了起來,哪裡像個腿上受傷的人。
彷彿是為了刺激我們本來就已經綳成皮筋的神經,笑聲再次響起,無比陰森恐怖。
以前就說過,曹爺這人天不怕、地不怕,是個敢和蜥螈王單挑的主兒,但這小子受小護士家人的影響,對鬼神也懷有敬畏之心。但這只是一般情況,要是把他逼急了,神神鬼鬼的事對他來說也和蜥螈王一樣,屬於可以挑戰的類型。
連番幾次毛骨悚然的笑聲勾起了曹爺的怒火,曹爺抄起工兵鏟大喝一聲:「是人是鬼,給我滾出來!」
黑暗中,笑聲突然停止。但越是平靜,我們就越是緊張,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我可不想玩個《鐵血戰士》,讓人把隊員全乾死了,還不知道自己的敵人長啥樣。
好半天,通道里也沒有一點兒響聲,大家這才稍微放鬆下來。我們擺出戰鬥隊形,我和曹爺手持利刃在前面開道,龍大少和淘金佬在後面端著手電筒照亮,駱駝拿著匕首斷後。
我們小心謹慎地在通道里走著,我和曹爺更是十分戒備,等著前方突然出現的惡鬼。周圍異常安靜,那個發出笑聲的東西彷彿消失了。
岩壁上的石耳越來越大,已經有臉盆大小了,這麼大的石耳,就連見多識廣的霍青嬨和龍大少也瞠目結舌。大石耳上的蟲卵也越來越多,地上除了屍紋蛾的屍體外,也出現了一些類似蛹的東西,踩爛后裡面是一些半蛾化的幼蟲。
霍青嬨說,石耳的肉越厚,承載的蟲卵就越多。那些蟲卵完全長成幼蟲,才能脫離石耳,結成繭,等著變成蛾子。而我們剛開始見的那些石耳,因為太薄,所以蟲卵長不了多少,就掉到地上死掉了,根本就變不成幼蟲。
頭頂上不時有屍紋蛾飛過,我們不得不又掩住口鼻,生怕再次中著兒。其實,在我們頭頂上黑暗的洞頂,還不知隱藏著多少屍紋蛾呢,為了不驚擾它們,我們幾乎嚇得連話都不敢說。
前方出現了一個丁字路口,左拐右拐沒幾步路就是封死的石壁,正對著中間石板路的是一扇石門。此刻兩扇石門中的半扇大敞著,一些看不清的東西從石門中湧出,和泥石流一樣。
走近一看,這哪是什麼泥石流?這些衝出大門的東西是屍紋蛾、死蟲卵、繭殼的混合物,還有些腐爛的東西,軟乎乎地裹在一起,應該是石耳了。
我和曹爺拉開了兩扇大門,又有一些混合物順勢涌了出來,好在不多,眾人輕鬆躲了過去。頭頂上還有一些屍紋蛾飛出,嚇得我們趕緊又開始扯衣服,掩住口鼻。
手電筒光照過去,看得我都有心順原路回去了。透過燈光,原本應該是一條路的通道里,覆蓋著厚厚一層混合物,大概得一米多厚,看來我們是找到屍紋蛾的大本營了。
石牆上那些超級肥大的石耳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蟲卵。那個一米多厚混合物的最上層,滿是繭殼,有些蟲卵是空殼子,有些屍紋蛾正努力地從繭殼裡破繭而出。還有些石耳上的蟲卵正在從尾部吐絲,將自己黑色的身體包裹起來,當然,也少不了正在產卵的屍紋蛾。
要讓我們從此處穿行而過,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呢。龍大少也看得頭皮發麻,退了過來。「看樣子,這裡過不去啊,要另找出路。」我說道。
大家一致點頭,四下尋找。在右邊岔路盡頭的角落裡,有一個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洞口,也不知道通向哪兒。就在我們打著手電筒四下張望尋找出路的時候,站在最後面的駱駝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我們轉頭看去,駱駝躺在地上,面朝我們來的路。一個黑影正從駱駝身上跳起來,飛快地隱入黑暗之中,速度快得連手電筒都沒法照到它,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由近及遠的恐怖笑聲,又是那個熟悉的笑聲。
我們連忙沖了過去,駱駝雙眼緊閉,手捂著腹部。好傢夥,肚子上一條一尺長的口子,血沒流出來多少,腸子倒是流出來不少。
各種死法的人我見多了,但這活人流出腸子我還是第一次見。我蹲在駱駝身邊,對著那些腸子,真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笑聲又由遠及近,那東西又回來了。霍青嬨接住駱駝,我和曹爺並肩站在通道里,手裡握著各自的兵刃,等著那個笑聲的主人。
霍青嬨小心翼翼地將駱駝的腸子塞回體內。老林解下自己的腰帶,遞給霍青嬨。霍青嬨將駱駝的腰部紮起來,疼得昏迷中的駱駝直皺眉頭。
「會不會是那蟲屍?」曹爺問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應該不會,那蟲屍被壓到水車底下了,況且腦袋都沒了,它拿啥叫?」
那東西就在通道里來回躥,不時發出笑聲,卻一直沒有再靠近我們。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誰知道這東西到底有啥攻擊力,我們和它耗不起。狗洞也不能鑽,要是裡面再有點兒啥東西,我們在那樣的空間里,別說反抗了,就是想退出來也不容易。
現在唯一能走的路只有一條,就是踩著混合物,穿過這條通道。情急之下,我一把拽過龍大少手中的手電筒,扒著石門往裡照,隱隱約約地看見了通道的另一頭,也是扇石門,兩門之間的距離有二三十米遠。
「我們必須從這兒穿過去。」那笑聲忽遠忽近,嚇得我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曹爺動手!」我喊了一聲,走到曹爺身邊,接替了他的位置,也接替了他手中的工兵鏟。曹爺背起昏迷的駱駝,用碎衣服扎住自己的口鼻,踩著混合物走進了通道。老林和霍青嬨緊隨其後,扶著駱駝。龍大少拽著暈暈乎乎的恐龍專家,淘金佬攙著喬大跛子,陸續鑽了進去。
我一邊後退,一邊謹慎地查看四周,就在我要踩著混合物退進通道之時,突然那個黑影迎面向我撲來,速度之快是我平生罕見的。這東西和蜥螈比起來,就好像是跑車和拖拉機,我們和它比,撐死也就是個自行車。
黑影撲來,我哪有時間抵擋,連忙彎腰躲了過去,順勢伸出工兵鏟對著它下落的地方拍了一鏟。工兵鏟沒拍上,這東西如鬼魅般地消失了。從頭到尾這東西長啥樣,我都沒看清。
我不敢再耽擱,捂著口鼻踩著混合物鑽進了通道。這東西踩上去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瓷實,走一步,往下陷一點兒。前面的人把混合物踩得稀鬆,我一腳踏進去,就沒過膝蓋,兩千年的沉積果然不一樣,熏得我眼淚都掉下來了。前面的曹爺已經走到了通道盡頭,此刻正在用力撞門。
其實我最擔心的就是門打不開,或者這些混合物裡帶有蟲卵的腐蝕性。不過看樣子還好,通道里水分很充足,蟲卵分泌的黏液可能被稀釋了,即便這樣我也不敢停留,艱難地邁著步子往前走。
一陣石板摩擦地面的聲音傳來,曹爺終於不負眾望,推開了大門。其他人都鑽了進去,我也加快了速度。
龍大少拿著手電筒站在門口給我照亮,眼看還有幾米就要到門口了,裡面的空氣似乎要好很多,迎面吹來的涼風讓我身心愉悅。
不過我這好心情連一分鐘都沒持續,只見龍大少一臉驚恐地望著我,或者說是望著我身後,好半天才指著我身後,用可怖的腔調說道:「李隊,你……背後有東西……在偷偷地跟著……」
聽了龍大少的話,我連尿意都上涌了幾分,想都沒想,揮動手中的工兵鏟向後砍去,不用說了,又是那個鬼魅般的身影。這東西真像鬼一樣,偷偷地跟在我身後,我都沒有發現,怪不得駱駝會受傷呢,要不是龍大少提醒,我也躲不開被撲倒的命運。
那東西就在我轉身的一剎那,又隱入黑暗之中,退出了通道。即使有龍大少的燈光照著,我也沒看清是什麼,但感覺不像是人,或者是鬼,倒像是某種動物。龍大少也沒看清,但和我感覺差不多,覺得有點兒像動物。
我連滾帶爬地走進了石門。「快關門,快關門!」我趴在地上,招呼著他們。
曹爺和龍大少幾人,連忙推著石門,將其合上。就在合上石門的時候,通道里又響起了笑聲,那東西踩著混合物追進來,敵退我進的兵法被這傢伙運用到了極致。一想到駱駝肚皮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其他人哪還敢怠慢,拚死在那傢伙跟進來時將門合了起來。
好在通道這頭的這扇門幾千年來沒打開過,所以通道里的混合物積澱得很整齊,與石門齊平,這才能使石門順利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