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慧寫給黃秋雨的信(續)
米慧寫給黃秋雨的信(續)
第一封信
秋雨師:
當曙光悄然漫進畫室的時候,我伸伸懶腰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居然睡得很好,哦,又是一個艷陽天,真該感謝你昨晚拼作一死的呵護!
我不曉得現在你醒來沒有,反正現在你肯定沒想我。而我,那個孤苦的、無助的、任性的、固執的女孩米慧正在咬牙切齒地想你,想你那無法躲避的眼睛,想你溫柔的撫摸和暴風雨般的狂吻,想我蜷縮在你寬闊的懷裡輕撫你軀體的情景……你離我是那麼近,好像你就躲藏在我身體的某一處,你使我的身體發熱、發燙,讓我不能忍受。可是,你又離我那麼的遙遠,遠在天的另一邊。秋雨師,我是時時刻刻都想擁有你,做夢都想,可是我卻沒有這樣的權利!為什麼?秋雨師,不能擁有你,我就只有無邊的思念,那思念在我的血液里悄悄地演化成痛苦,那痛苦像無邊的海一樣使我看不到希望的陸地,你知道嗎?我真想摔頭而死,用以來了斷我們之間這不該發生的冤怨。
你或許已經打算永遠不再理我了,或許這樣更好,讓我們免卻了那些凄凄慘慘的聚散離別吧。只是請你,請你在每一個春天來臨桃花芬芳整個天宇的時候,想起那個赤著腳,肩上搭著衣服,頭上戴著柳條帽的女孩和你一起在潁河邊,在很多很多地方度過的時光。你知道嗎?我們所走過的路,就是我們相愛的蹤跡。那路程使我終生難忘,那愛使我死而無憾!
秋雨,請你原諒我這樣直呼你的名字,我真的無法忍受這一切。秋雨,我的愛,你知道嗎?在二十二年前,當我從護花叢中走來的時候,或許已經註定與你有這一段讓世俗不能接受的塵緣,你整整比我早出生二十五年,你比我的父親年長一歲,這本來不可能成為事實的愛情,卻在我們之間發生了。這本來就是個錯誤,我們也是可以躲過的呀,可恨的是,那個名叫米慧的女孩竟然不知道回頭,那個名叫秋雨的男人也竟然不知回頭,這真是罪過呀。
關於羅旗,我是不會同意他的求婚的,像他這樣一個無志的男子,怎配我這天國中的護花女子?今生就是不嫁,我也無憾了,因為我曾經擁有過你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
真的,是優秀。你幽默、慧敏、體貼、寬容、沉毅、洒脫,有著讓人景仰的成就,你是男人,十足的,幾乎是完美的男人!該說的是,我真幸福,哪怕這幸福像火花閃過,但這火花卻照亮了我整個暗淡的人生……
秋雨,難道我這樣錯了嗎?我一千遍一萬遍地向自己發問。沒有!我沒錯,愛究竟有什麼過錯呢?即使這愛不能成為被世人所接受的事實,可是誰又能否認我們曾經深深地相愛過呢?秋雨,我們愛得是那樣地真切,我們愛得那樣義無反顧……
秋雨,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的雨水特別多,淅淅瀝瀝好像永遠也下不夠似的。此刻,我很想家,想念已年逾五十的父親和母親,想那無邊無際的黃土地,我的生命就是他們給的。那裡的道路就是我的骨骼,那裡的河流就是我的血脈,那裡的土地就是我的肌肉,那裡的風就是我的呼吸,那裡的風吹樹葉的聲音就是我的話語。秋雨,現在我只有回到我的故鄉心裡才會好受,秋雨,你能理解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嗎?於是我決定今天離開這裡,這段日子我哪也不去,我就在家裡,我太累了,我要好好地歇歇。這你該放心了吧?
知道我有對你說不完的話,可我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嘮嘮叨叨地說下去吧,我還要啟程趕路呀我的哥哥……就此打住。
你的米慧即日匆匆
第二封信
哥哥:
秋意愈深起來,秋風也似乎更肆虐了。哥哥,別忘了出門多加件衣裳!
夜深處,讀哥哥的《〈手的十種語言〉中關於歷史的部分》,《〈手的十種語言〉中關於歷史的部分》?一遍又一遍。哥哥,你作品里所體現出的深刻思想和社會意義,讓我這個讀中文的都自愧不如,我在想,上帝真的是不公平,你的畫兒畫得好我服氣,可是我就不明白,你的文字為什麼也這麼有魅力?哥哥,我從來沒有讀過這麼壓抑的文字,如果你把這些故事創作成《手的十種語言》,那又該是怎樣的讓人震撼呀!是震撼,當你讓我看你創作的那幅《記者》的時候,當你讓我看你創作的那幅《護士》時,我真的震驚了,《記者》?《護士》?是被盜的十幅畫中的作品,還是放在那個大櫃里沒有看到?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那樣表現這些文字里的故事,什麼故事?但說實話,在最初面對你的作品時,卻讓小妹太難走進,我真的沒有太懂你繪畫里所包含的深刻含義,面對我似是而非的評論你一定覺得我的可笑,覺得我的幼稚,可是你聽后卻寬容地對我笑了笑。直到現在,當我看完你的《手的十種語言》關於歷史部分的故事時,我才明白你讓我看這些文字的真正用意,我才明白一點兒你繪畫里所表現出來的強大主題。我們這些孩子,你們的孩子(我這樣說你生氣嗎?千萬別生氣呀,事實如此嘛!)對我們國家、我們民族過去的歷史真相所知甚少,但我還是要真誠地告訴你,當我讀完你的最後一個故事時,有些地方,我仍然沒有讀懂,這讓我感到了迷茫,讓我感到了不安,這就是我們民族所經歷的嗎?這就是我們自己嗎?既然是真的,為什麼就沒有勇氣講出來以警示後代呀?如果歷史真的是這樣,那麼,我們要做的還有太多太多……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你工作的偉大,突然意識到你看似瘦弱的軀體,卻承擔著太重的擔子。哥哥,我萬分的敬佩你。
儘管我們的年齡相差二十五歲,可是因為我們同是農民的兒女,所以在情感的溝通上是很自然的。讀完你的《手的十種語言》里的故事,我的心中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湧上一絲涼意和一絲憂傷,我知道這涼意和憂傷來自我們腳下的那片土地,哥哥能夠仗義命筆實在是難能可貴,你的故事裡雖然充滿了死亡和苦難,但你的文字卻像你的繪畫一樣暢通,不粉飾亦不雕琢,那些立在黃土地上老的或者少的死亡者的面孔,讓我實實地感到了空氣的沉悶……
雖然我也來自農村,但和你相比,我就缺少恆心和耐力,顯得生性驕橫,顯得膚淺而懶惰,你的文字和繪畫使我認識到我的文字缺少對生活和現實世界獨到的見解,我那些用鍵盤敲打出來的文字,只是淺淺地記下了一些淡淡的感覺和一些瑣碎的小事,與你的文字和繪畫相比,哥哥愈發顯其不同凡響……
別不多談,只期望今年的冬天能早點兒來,今年的雪絮能早點飄,我可沒忘記哥哥與公主那個美麗的相約呀!哦,美麗的被白雪所覆蓋著的田野呀……
此祝
安
米慧10月20日,於閨房
第三封信
我們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永無終結是嗎?如果有來生,我們是否先預約在某個桃花粉艷的季節相遇,然後做我們生生死死、無怨無憾的夫妻,好嗎?
10月28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