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力挽狂瀾於既倒
第十五章
力挽狂瀾於既倒
謝芳菲帶著呂僧珍趕到蕭府的時候,才明白過來事情的嚴重性。蕭府周圍全是禁衛軍,把整個蕭府包圍得水泄不通。謝芳菲機警地躲在不遠處觀察形勢,看見沒有一個人進出。可見蕭鸞已經將蕭衍完全控制在手裡了,要生要死只需他一句話。
正看得頭皮發麻,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看見了容情和左雲。謝芳菲問容情:「大人現在怎樣了?」容情回答:「大人現在被軟禁在府里,不得見任何人。自從大人進宮面見皇上后,直到今天早上才被這些禁衛軍給押回來,大人囑咐我一定要找到你,問你有何應對之策。」
謝芳菲心亂如麻。沒有想到北魏還沒有來得及出兵,蕭衍就已經招來殺身之禍。形勢如此緊張,到底該怎麼辦才能救出蕭衍?就算北魏現在立即對南齊出兵,消息傳到建康的時候,蕭衍恐怕早就死了!來來回回地想個不停,煩惱不已。左雲在一邊說:「聽說始安王蕭遙光對皇上說『蕭衍此人留下是個禍害,不可不殺』,幸虧張弘策張大人和徐勉徐大人極力反對此事,皇上才沒有立即下手殺害大人。」
謝芳菲恨恨地說:「這個蕭遙光不得好死!心思如此狠毒!」想到目前千鈞一髮的情況,心裡焦急得不行。眾人也都沒有說話。
謝芳菲靈機一動,心想:北魏對南齊出兵一事既然早晚會成事實,何不人為地讓它提前成為事實?強壓下興奮對容情說:「容情,我有辦法不但可以救出蕭大人,還可以令蕭遙光寢食難安!」眾人都看著謝芳菲。
謝芳菲冷聲說:「我要你將一個消息傳出去。消息的內容就是,始安王蕭遙光勾結北魏通敵賣國;北魏趁我朝內部不穩之際,在邊境大肆集結兵力,正準備對我朝出兵。」
謝芳菲的這段話聽得其他三人愕然不已。容情問:「這個消息有用嗎?等皇上知道傳出來的消息是假的時候……」話還沒有說完,謝芳菲一口打斷:「顧不了那麼多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保住蕭大人的命再說。你將這番話帶給張弘策張大人,讓他謹慎安排。」心想等到蕭鸞那皇帝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時,北魏就真的對南齊出兵了,到那時候一切危機不解自消。
想了想又說:「既然要放消息,就要放得眾人皆知才行。你就說北魏的魏孝文帝元宏將會親自率領十萬大軍直取雍州。」容情點頭要走。謝芳菲叫住他說:「容情,這是呂僧珍,你將他引薦給蕭大人,將來必成大人的一員猛將。讓大人一定要好好重用。」呂僧珍在一旁敬禮說:「呂僧珍一定不會辜負芳菲姑娘的一番厚愛。」容情答應了,帶著呂僧珍一起走了。
謝芳菲對左雲說:「左兄,你知道徐勉徐大人的府邸在哪兒嗎?請你在前面帶路。我要立即找徐大人商量事情。」
左雲果然在前面領路,謝芳菲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問前面的左云:「左兄,你確定你沒有帶錯路?我怎麼覺得這已經到了建康的外城啊。」左雲回過頭冷冷地沒有說話。忽然聽到一道清冷的聲音輕笑著說:「芳菲,我確定水左使沒有帶錯路。」
謝芳菲剎那間渾身如入冰天雪地的寒窖,來人除了秋開雨還會有誰?
謝芳菲不可置信地看著左雲。秋開雨笑著說:「芳菲,別來無恙乎?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比我想象中還厲害。不但請動了陶弘景,居然還會煉丹製藥。現在蕭衍必死無疑的情況下,你居然還能想到北魏即將兵臨城下這麼妙的辦法,甚至回過頭來反咬蕭遙光那隻瘋狗一口,果然是妙計。可惜等到消息一旦查清楚,任憑你有三頭六臂,也無力回天了。」
謝芳菲驚駭之下,完全明白過來。左雲原來是秋開雨埋伏在蕭衍身邊的一顆重要的棋子,怪不得他對蕭衍身邊發生的大小事情了如指掌。剛才和容情說話的時候看來他就在附近。他現在之所以將左雲的身份曝光,完全是因為左雲跟在自己身邊已經失去了大的作用,乾脆召回他身邊使用。原來千佛崖石窟寺左雲出手相救並非偶然,只是誰也沒有料到蕭衍居然會將他派給自己當隨身護衛。自己誤打誤撞下拔去蕭衍身邊的一大毒瘤。
謝芳菲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反唇相譏:「哦?是嗎?秋宮主打的倒是如意算盤,只是恐怕不會成功呢。豈不聞『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話!」
秋開雨一點都沒有生氣,反正他已經佔盡所有優勢,就讓謝芳菲多說兩句又如何呢,依舊笑著說:「許久不見,不知芳菲近來如何?不如請芳菲到舍下小住兩天敘敘舊怎麼樣?」謝芳菲嘲諷地說:「芳菲近來如何,秋宮主不是最清楚了嗎?」秋開雨但笑不語,只是瀟洒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謝芳菲冷冷地盯著他看,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秋開雨早就已經被謝芳菲殺得灰飛煙滅,猶不解恨!形勢比人強,她不得不低頭。
謝芳菲不知道秋開雨要將自己帶到哪裡去,等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床上了。環視整個房間,布置得清幽雅緻,看來秋開雨還不打算虐待自己。走下床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在一艘高達三層的華美富麗的船上。看了一眼外面,碼頭上人來人往,忙碌喧囂。
謝芳菲坐在地上仔細思考目前自己的處境。沒有人知道自己又落到秋開雨的手中。不由得苦笑,自己上輩子到底對秋開雨造了什麼孽,今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到他的手中,真是孽緣啊孽緣!秋開雨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綁架自己?他本來早就可以將自己抓來千次萬次了,可能是因為自己遲早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不急在一時。這次被抓,逃跑的機會可是微乎其微了,兩次從秋開雨的身邊跑走,也可以稱得上是秋開雨平生的恥辱了,所以不會再給自己可乘之機。他沒有立即殺掉自己,恐怕還是因為太月令吧。太月令,太月令,自從自己招惹上這勞什子,就沒有走過一天好運,不是被抓就是被打。早知道一手扔進漢水,一了百了!
謝芳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連秋開雨進來都不知道。秋開雨依舊笑說:「芳菲原來早就醒了。不知道晚上你想吃些什麼?」謝芳菲心想既來之,則安之,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總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想起在蕭衍女兒宴會上張弘策說的話,故意刁難說:「我想吃什麼你就給我做得來?」秋開雨笑說:「當然,只要芳菲想吃,秋某就一定給你辦到。」謝芳菲心想這可是你說的,當下立即說:「好。晚上我要吃江左的三大名菜,菰菜、蒓羹、鱸魚膾。一道都不許少。還要上好的美酒。」秋開雨笑:「區區小事,何足道哉!秋某一定給你辦到。」
謝芳菲看著他,說:「我有些話要問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回答?」秋開雨笑了,說:「那芳菲覺得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嗎?」謝芳菲心想自己果然是白痴,於是試著說:「那公平一點。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但是不能說謊!」秋開雨感興趣地看著謝芳菲說:「既然芳菲這麼有興緻的話,秋某就奉陪到底。秋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謝芳菲馬上說:「這可是你自己親口說的。」
想了想問:「你有沒有派劉彥奇來刺殺大人?」秋開雨傲然說:「秋某三更要殺的人豈容他活到五更!」算是否認了。既然劉彥奇不是秋開雨派來的,那麼到底會是誰呢?謝芳菲沉思不語。
這下該輪到秋開雨問問題了。秋開雨施施然地問:「你為什麼去找謝朓?」謝芳菲聽得一愣,她還以為秋開雨會問多麼難以應付的問題呢。她當下些微沉吟了一下,聽見秋開雨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說:「別想在秋某眼前耍花招。」謝芳菲趕緊說:「我沒有想騙你。這種事情有什麼好隱瞞的?我在考慮應該怎麼說呢。」對著秋開雨說,「我找謝朓其實沒有什麼事情,只不過勸他想開點,又勸他夫妻倆應該和和美美地過日子才是。」
秋開雨笑眯眯地說:「當真是這樣?」謝芳菲白他一眼說:「這種事情有什麼好拿出來騙人的!要騙就要騙得驚天動地才是。」秋開雨很有興趣地問:「人家小夫妻間的事,你為什麼要插手?」謝芳菲心裡暗罵秋開雨多管閑事,這又關你秋風秋雨什麼事了。當下仍舊耐著性子說:「謝朓的夫人不是王如韞的姐姐嗎?所以我就勸了勸謝朓,夫妻間要互相關心才是。」秋開雨聽完站起來說:「原來你和王家的千金小姐關係這麼好!」說著就要走出去,謝芳菲急忙在後頭說:「你就要走了?我問題還沒有問完呢?」秋開雨沒有回答,只是說:「我出去吩咐一下你的晚飯。」謝芳菲立刻閉上了嘴,沒有再嘮叨。
秋開雨竟然陪謝芳菲一塊兒用晚飯,謝芳菲看著他心裡直發毛,不知道他到底又有什麼事情。她真的是怕了秋開雨,老是神出鬼沒,無所不能。三次都落到他手上能不怕嗎?謝芳菲在心裏面掂量了半天,最後一橫心,反正自己是秋開雨的囚犯,他想怎麼樣自己也沒有餘力反抗。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是一步,哪管得了那麼多!
既然這麼想,也就放寬心大肆吃喝,真不知道還能吃幾次呢。秋開雨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再次眼睜睜地從他眼皮底下溜走的,外面早就布置得密不透風,固若金湯。
謝芳菲吃完后讚歎說:「果然好手藝,色香味俱全。吃得我身心通透,滿腔的煩惱全都丟到腦後去了。」秋開雨一直淡淡笑著看謝芳菲毫不顧形象地風捲殘雲般吃著,見她酒足飯飽才說:「你跟了陶弘景那老頭這麼久,修身養性半點沒有學到,吃起飯來倒是更拚命了。」謝芳菲將他的嘲笑自動忽略,笑說:「修身養性?別說笑了。陶弘景那老頭一點都不古板,每天都讓『醉月樓』給我和左兄送飯菜,還修身養性呢。」提到左雲的名字,聲音不由自主地暗淡下來。
秋開雨自然也明白,岔開話題轉到別的地方,謝芳菲仍舊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謝芳菲終於忍不住問:「秋兄,左雲左兄是你水雲宮的水左使?」秋開雨點頭,等著她繼續問下去。謝芳菲半天沒有說話,最後只是對秋開雨勉強笑一笑說:「感謝秋兄的盛情招待。夜深了,芳菲也該回去睡覺了。」秋開雨多看了她兩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隨即一揮手,動作很大,感覺到風在臉上一帶而過——看來很不高興,然後讓人帶她回房。
謝芳菲起床的時候,發現左雲竟然就等在門外。她無言地看著左雲,說不出話來。她一直將左雲看作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有什麼事情都沒有想過要對他隱瞞,從來就沒有想過他會是秋開雨的心腹,而且還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水左使。謝芳菲深受打擊之下,無可奈何地說:「水左使一大早不知有何貴幹?」左雲臉上仍舊是沒有任何錶情地施禮說:「芳菲姑娘,宮主讓我來保護芳菲姑娘的安全。」謝芳菲冷笑地想:保護?監視還差不多吧。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瞪了左雲一眼,當著他的面將門狠狠地甩上。
在屋子裡翻來想去地思慮了半天,知道憤怒於事情一點好處都沒有,強自按捺著脾氣再次打開門,不出所料,左雲仍然如一尊雕像一樣站立在門口。謝芳菲問他:「水左使,秋宮主可有說我不能出這間屋子?」左雲回答:「宮主沒有吩咐過。只是讓屬下好好保護芳菲小姐。」謝芳菲說:「好。我在屋子裡待得煩悶了,想要出去走一走。」左雲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謝芳菲停在船頭,吹了好一會兒的河面上拂來的清風。轉過身來神色平靜地說:「左兄,我問你,蕭大人現在怎麼樣了?」左雲聽見芳菲仍然稱呼他「左兄」,眼睛里閃露了一下,卻沒有回答謝芳菲的問題。謝芳菲苦笑說:「左兄,我們好歹曾經是朋友一場,同進同出,這也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情,你不說,將來我還是會知道的。」
左雲聽了謝芳菲這一番話,半天才說:「蕭衍還活著。北魏孝文帝親率十萬大軍直逼雍州的消息一夜間傳遍整個建康,所有人莫不人心惶惶。蕭鸞聽到消息大吃一驚,將蕭遙光召進宮去了。已經快馬加鞭地派人去查探清楚,這兩天應該就會有確切的消息了。」謝芳菲知道左雲這所謂確切的消息,一旦證實,蕭衍必死無疑。由於事關重大,心裡對北魏即將出兵一事也忍不住動搖起來。心裡只能寬慰自己,蕭衍應該會沒有事情的,這次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秋開雨進來說:「你對蕭衍真是忠心耿耿。在這種情形下,你仍然用手段探聽他的情況。」謝芳菲毫不意外左雲會將自己打聽蕭衍一事報告給秋開雨,若無其事地說:「上次我不是對秋兄說我的問題還沒有問完嗎?既然秋兄不願意回答,我只好想其他的辦法了。」
秋開雨乾脆坐下來說:「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秋某今天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謝芳菲心想鬼才會相信你,連忙賠笑說:「沒有了,沒有了。芳菲已經都問清楚了,沒有要問的事情了。」秋開雨冷哼一聲說:「既然這樣的話,芳菲以後就不要再為難秋某的手下了,有事儘管直接來找秋某。」謝芳菲粗聲粗氣地回答:「芳菲知道了。」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心裡暗罵難道你還擔心左雲會背叛你嗎?也不過是問一下話而已。當真要讓自己和外界完全隔絕嗎?這招不可謂不毒辣,讓自己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自然就少去許多逃跑的機會。
謝芳菲得到秋開雨的警告,兩天沒有出房門一步,悶都快要悶死了。自然有丫鬟前來伺候,只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拒人於千里之外。謝芳菲問她們什麼事情都不理會,顯然是受了秋開雨的吩咐。
這一天謝芳菲無聊地坐在房間靠窗的桌子旁翻著書,完全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打了個盹,昏昏欲睡之際時,秋開雨突然進來了。謝芳菲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樂得輕鬆自在,只是隨便敷衍地說:「秋兄好呀。」
秋開雨一臉陰霾地死死盯住謝芳菲,眼睛里既有怒氣,又有疑惑。謝芳菲感到事情不尋常,能讓秋開雨變色的事情一定是意料之外的大事,不由得問:「秋兄,你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連你都驚動了?」秋開雨強行平靜下來,將剛才收到的消息慢慢消化,才說:「芳菲可知道,秋某剛剛接到一個可靠的消息。北魏的魏孝文帝正在南陽大肆集結兵力,準備親率大軍進犯雍州。」
謝芳菲聽到這個消息驚喜地說:「這是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情不自禁拍手稱快。秋開雨陰晴不定,充滿疑惑地看著她說:「為什麼會這麼巧合?你應該不可能提前知道北魏即將出兵的事情才是,可是你為什麼像是未卜先知般提前放出這個消息?」
謝芳菲故意裝出僥倖的表情說:「芳菲又不是諸葛武侯,哪裡有什麼神機妙算、未卜先知的本事。可是人如果要走運,就是像芳菲今天這樣了,是沒有辦法解釋清楚的。更何況世上的事情本來就是無巧不成書啊。芳菲莫不是金口玉牙,隨口胡說的事情都能成為事實?老天都在幫著我們呢!」
秋開雨自然不相信謝芳菲的胡謅,可是實在不能解釋為什麼謝芳菲就像未卜先知一樣能料到北魏出兵的事情。而且果然是北魏的孝文帝親自帶兵,據說集結的兵力也正是十萬。如果要他相信這全是謝芳菲的胡亂猜測,絕對是不可能的,世上哪裡會有這麼厲害的巧合。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謝芳菲就坐在自己面前,仍舊是心無城府,貪吃好睡,時不時耍一些小聰明的一個平凡女子。可是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毫不顯眼的人,不費吹灰之力一舉瓦解了自己精心籌劃的天衣無縫的布局。幾個月來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了!
秋開雨眼色有些陰狠地盯著謝芳菲看,看得謝芳菲忍不住顫抖起來,連忙說:「秋兄,你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好。只是如果你還想得到太月令的話,現在還不能殺我。你想不想知道太月令到底在哪裡?」
秋開雨終於恢復一貫的模樣,淡淡微笑著說:「哦?芳菲現在竟然願意告訴秋某了?」謝芳菲暗自嘀咕:我也不想啊,可是小命更加重要而已,討好地笑說:「小妹本來就答應過秋兄一定會將太月令交給秋兄的,只不過太月令一直都不在建康罷了。」
秋開雨心想原來如此,怪不得一直不見她去取太月令。他沒有立即抓住謝芳菲,反而讓左雲跟在她的身邊也是這個目的。只是沒有料到太月令居然會不在建康,所以才任由現在謝芳菲一再地討價還價。
謝芳菲其實是思索許久才決定將太月令的隱藏地點說出來的,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她笑著說:「其實太月令是在雍州。我很不喜歡那個奇怪的東西,所以不肯隨身帶著那勞什子,將它藏在雍州一個隱秘的地方。秋兄只要帶我去雍州自然就可以拿到太月令了。」
秋開雨看她一眼說:「哦!芳菲為什麼要去雍州?」謝芳菲不答反問:「秋兄難道不準備去雍州嗎?」秋開雨確實有此打算。雍州在這種情形下自然已經成為兩國兵家的必爭之地。既然這場仗看來是不可避免,那麼他自然要趕去雍州見機行事。
秋開雨沒有說話,看著謝芳菲,腦中想起的卻是在雍州城外第一次遇見謝芳菲時的情景。就在那一天,發生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包括謝芳菲的突然出現。可是自己卻一反常態沒有下手殺她。開始的時候真的只是因為「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兩句難得一見的充滿意境的好詩,後來是因為她身上獨具一格的氣質和神態。原本以為她只是一個尋常不得意的寒門庶族的讀書人,出來排遣鬱悶不平之氣,可是如今想來並非那麼簡單。太月令不僅在她手上,而且還在雍州。可見謝芳菲和那天發生的事情絕對脫不了干係。可是他現在擔心的不是太月令的下落,而是她原本不應該捲入水雲宮的內部鬥爭中來。
秋開雨沒有逼問她太月令的下落,只是說:「芳菲想不想知道朝中最新的消息?」謝芳菲有些意外地看著秋開雨,覺得不像是在說笑,於是問:「雍州刺史是誰?」
秋開雨果然合作地回答:「是曹虎,他以前是蕭賾的心腹。」
謝芳菲「啊」的一聲說:「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一天到晚揚言要帶著整個雍州投降北魏的那個曹虎嘛。他雖然是地頭蛇,蕭鸞這條強龍暫時還壓不了,可是終究會出亂子。他何必昭告天下說他要投靠北魏呢!」
秋開雨笑說:「你不知道曹虎這個人。他對蕭賾可謂是忠心耿耿,因為極其不滿蕭鸞篡位弒君的行為,所以就把一切都豁出去了。蕭鸞一時間不但奈何不了他,還得派人去安撫他。這次北魏兵臨雍州,蕭鸞不但寢食難安,碰上曹虎,更是雪上加霜。」
謝芳菲點頭說:「不錯,雍州山河形勝,兵強馬壯,是齊朝的西北門戶,一旦有失,會動搖到整個國家的國本。只是不知道蕭鸞會派誰前去應付北魏如狼似虎的十萬大軍?」
秋開雨微微昂首,才說:「芳菲,你對雍州的地理情況熟悉得很啊,想必下過一番苦功吧?」
謝芳菲忙說:「哪裡哪裡,秋兄見笑了。芳菲既然身為蕭衍蕭大人的幕僚,總該有些真材實料吧。這些情況都不了解也只好收拾包袱走人了。」
秋開雨像是想分辨她話里的虛實,停了一下才繼續說:「能對付魏孝文帝親自率領大軍的人除了蕭衍也沒有別人,芳菲想必早就猜到了。至於蕭鸞為什麼還要派遣右軍司馬張稷和蕭衍同赴雍州,芳菲這麼聰明一定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謝芳菲心裡想蕭鸞終究還是不放心蕭衍,派張稷從旁監視。仗還沒打呢,內部就已經不和,還怎麼個打法!蕭衍受的壓力恐怕也不小。
謝芳菲說:「這麼說來蕭大人還是統領三軍的將軍了?」秋開雨但笑不語地搖頭說:「蕭鸞擔心曹虎和蕭衍因為互不統屬而出現摩擦矛盾,所以派左民尚書崔慧景總督三軍。」
謝芳菲驚訝地說:「這怎麼可能!蕭鸞是瘋了嗎?為什麼要派崔慧景總督三軍?難道他不知道戰場上將領的重要性嗎?蕭大人縱然有退敵之計、破兵之能,如果崔慧景不同意,也是一紙空談啊!何況曹虎的心思本來就難以確定,再加上一個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張稷,蕭鸞到底想不想打贏這場戰爭!他本來不至於如此糊塗無能的啊!」
秋開雨只是在一旁淺笑,沒有說話。謝芳菲忽然轉過身看著他說:「秋開雨,這一切都和你有關係對不對?不然蕭鸞不至於做出如此不智的決定。」秋開雨只是說:「這只是蕭衍的運氣不好罷了。」說完就出去了。
謝芳菲從一開始的興奮已經完全轉變成擔憂了。秋開雨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蕭衍前一個危機好不容易才解決,下一個難關立馬又擺在眼前。說這件事情和秋開雨沒有關係打死謝芳菲都不會相信。現在自己也是一籌莫展,戰場上的事情豈能憑一人之力扭轉乾坤!現在只能看老天爺是站在哪一方了。
第二天一大早,這條船便從秦淮河畔沿開鑿出的運河徑直駛入長江。秋開雨決定走水路去雍州。先沿長江一路西上,到達武昌後轉入漢水,再沿漢水北上直達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