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戒尺

你可曾心甘情願的挨過打，我是說即便明明知道會痛，也主動的請責？我是有的，我懷疑自己定是在河中游得久了，以至曬了一下午太陽仍曬不幹腦子裡的河水。

「弟子，弟子江夢璃。不該，不該以身涉險，煩，煩，弟子知錯，請師父責罰。」我叩首在地，對著紫衣的男人。

見他彎身將我抱起，手掌放在我的膝蓋上揉著，「你喚我什麼？」他問，嘴角又是淺笑。

「師父。」我說，昂頭與他對望，並不避開他灼灼的目光。

「丫頭。」他開口，聲音柔柔的「最後一次以身涉險，可好？」

我不答，只對他點頭，抿著嘴唇，膝上依舊是酸麻難當，被烙鐵般的大手揉著，我不做聲，卻也並不好受。

他將我抱回我的房間，扶我到床上，挽起我的裙褲，取了葯替我抹上，我低頭，膝蓋的位置青紫，腫著，他修長的手指，指尖輕輕碰在我的傷處，愈發癢了，我往後退退，卻被他伸手摟進懷裡「不動」他說，手下愈發輕柔，我亦愈發癢。動彈不得我便仰頭看他，看他的銀髮垂到我的床上，鬼使神差，我伸手抓了一縷銀髮在手，於指尖輕輕纏繞，屋子裡靜靜，我與他均是無言，只月光打在床鋪上，滿床都是他的銀髮。

「璃兒」他喚我，不知何時收了藥瓶，眉目柔和，低頭將我望著「為師當真這樣美嗎？」

「。。。」我無言相對，只低頭看著滿床的銀色，他卻去了蠟燭點燃，一時屋內燭光搖曳，他坐在我的床沿邊，我坐在他的懷中，他又開口，撫著我的頭髮，他說「璃兒喚我一聲師父，我亦該送璃兒些什麼，做個禮物的。」

我搖頭，不語，我不需要什麼的，便是需要，也無需他送，他只是我的師父，我第二個換作師父的人罷了。

他卻無視我搖頭，鬆開一隻手到胸前，掌間輕翻，我看見一個長條的錦盒，橫放在他掌間。回頭望他，他只淺笑不語。

「送給我的？」我問，抬手取過錦盒，顫著手打開，那是平生收到的第一個禮物，可我看見的是錦盒內靜靜躺著一把戒尺，泛著紅木獨有的香氣。我借著燭光，見那戒尺上刻著端端正正的一字，戒。然這禮物我並不喜歡。

「師父」我合上錦盒，輕聲喚他「你送給我的，便是我的東西了嗎？」

「自然」

「恩」我點頭，復而仰頭，神色認真看他「我拜師至今才喚你一聲師父，卻也沒送你什麼拜師禮，弟子沒什麼身外之物能做回禮。」他低頭，含笑望我，點頭卻不答話「不論我送你什麼，你切莫要嫌棄，可好？」

「自然。」他依舊點頭「璃兒送的，為師自然不會嫌棄。」

「那請你一定要收下。」我說，見他點頭方才舉起手裡的錦盒「我如今最貴重的便也是它了，還請師父不要嫌棄。」

我不見他愣神，不見他動怒，只見他笑意愈發深了，伸手接過錦盒，緩緩打開，再緩緩拿出其中的戒尺，初見一般，修長的手指撫在上面，似撫著什麼絕世的珍寶般「璃兒送為師的戒尺這樣美。」他說，我有一恍惚覺得他大約真的失心瘋了「倒是很配為師。」只不知這紅蓮山間可有治病的處所，儘早治療才好。

他突的收了笑意，我以為他終於生氣，他卻只抬起我的臉，分外認真而嚴肅的道「璃兒送為師戒尺，為師必不負璃兒一聲師父，日後定嚴加管教，對得起你一片痴心。」

「。。。。」大約世間沒什麼葯能治我那師父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