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又見魔尊

你可曾讀過那些個戲本子，每每一對妙人終於要坦誠相待得時候便要飛來橫禍，生生將他們拆散？我是看過的，我也是向來不屑的，只我不知我的人生卻當真如那戲本子一般，只我談不上妙人二字罷了。

那一天我憤憤吃了飯被我那師父抱回房間按趴在床上，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流程，並不掙扎，只他拿了藥瓶在手，還未打開瓶塞便突然伸手將我抱起，丟了裙褲與我。

「穿上。」他說，我抬頭看時他唇邊笑意不見，神色從未有過的嚴肅，竟只望著便叫人生畏「快穿，愣著做什麼？」

我並不懂他又犯了哪裡的失心瘋，卻也不敢不動，乖乖穿了裙褲，下地站到他身前。他只看我一眼。

「在屋子裡等為師，不準出去，聽到沒？」語氣分外嚴肅，我愣愣點頭。便見他轉了身子急急出去，卻不知去向何處，所為何事。

世間事，若你不知，發生了便也發生了，偏是這種發生在你眼前你卻不知究竟是什麼事的最叫人心煩，我摸著腕上的蛇串「失心瘋一般。」

「絲絲絲。」

「你就會絲，我想出去，你想嗎？」

「絲絲絲。」

「膽小鬼。」我扁嘴，忽而拍拍龍蛋「真笨，他只說不准我出去，我可以從窗上看啊。」

「絲絲絲。」

「閉嘴。」我道，轉到最外的一間屋子，以手指點開明紙，我那紫衣銀髮的師父並未走遠，此刻背對著木屋站著，而他對面一襲黑衣，黑髮，除了臉都是黑的男人站著，我抽著嘴角，想來若是哪日夜間撞上那個黑衣人怕是會當成一個頭飄著，想想便是怕的。

秋風卷著落葉在二人身間簌簌落著，我紫衣的師父背手站著，銀絲在紛飛，紫衫輕揚，落日的餘暉打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影子，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想來而是極美的，我嘴角愈發抽動，我如何便想到美這一字？

「你還不明白你撿了個什麼回來？」一身黑衣的人開口，我才後知後覺這聲音這般熟悉，卻是兩月前那個魔尊，叫什麼來著？大約是顧，顧什麼來著？我撓撓頭，顧什麼都不重要，便是顧黑又如何？卻不如黑顧好聽。。。我在想些什麼？

「一個小丫頭。」這是我那師父說的話，筆直的站著，聲音微涼。

我見那魔尊抽抽嘴角「廢話，我該說你孤陋寡聞還是該說你兩耳不聞窗外事呢？」

「大約都是一個意思的。」

這人說話怎這般，這般。。。。

「好好好。」黑顧連說了三個好字，聲音帶著怒意「你不知道我告訴你，蒼雲山知道吧，楚梵笙知道嗎？」

「不熟。」

我分明該是屏住呼吸來聽卻偏偏彎起嘴角。

「有傳言稱楚梵笙座下丟了個徒弟，你可知？」我看見魔尊步步往前進了幾步，只是輪個頭矮了我那師父幾寸。

「與我何干？」我紫衣的師父不動，淡淡道。

「與你何干？他丟那個徒弟十幾歲，是個丫頭，你說與你何干？」

「哦。」紫衣的男人把一隻手放在身前，輕輕應道，連著我的心也一併提了起來，想過被發現卻未曾想過這麼快便被發現，我並無恐懼，只是隱隱的，有不舍。我，捨不得那河裡的肥魚。「所以與我何干呢？」

「。。。。。」

我眼見著魔尊踉蹌了一下，眉毛上挑「我如何生了你這樣的兒子，她。」魔尊抬手指著我的木屋「十有八九就是楚梵笙的那個徒弟。那所謂的正教把徒弟丟給我們必然是為了我們的聖法大業，這也與你無幹嗎？」

「父親英明。」

「絲絲絲」龍蛋都聽不下去了。

「你這逆子！」魔尊抬了手便要打，我那師父也不躲，生生受了。

「父親教訓的是。」我看見紫衣的男人退了兩步，我以為他終於開了竅要來了解我，然「只寒愚笨，向來接觸不到山間事務，那所謂的聖法大業，本也與我無干，她跟著我，如何能壞您的事？」他又退了兩步「且我已收她為徒，她便不再是那楚梵笙的弟子，生死皆該由我，想來她總會聽我的不是？」

「你以為你收了她就能讓她把蒼雲山的秘密告訴我們？我兒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卻原來他這般對我，只是。。。

「那是她的自由，而護她是我的自由。」

「你。。我若非殺了她呢？」

「那是您的自由。」紫衣的男人道，側了身子「只父親能不能殺得了卻是不知的。」我眼見著男人抬手在木屋前設了結界，將一彎小河包在裡面，而他與魔尊站在外邊「父親請。」

「逆子，逆子！」我見著魔尊怒髮衝冠，周身黑氣繚繞，一時竟忘了去想這般奇異的景象是怎樣好笑，只是鼻子發酸「你以為這樣就能護住她？我先殺了你再殺她便是。」魔尊一抖衣袖，抬手抓著我紫衣師父的脖頸將他提了起來「要麼，殺了她，要麼，我殺了你。」

我不見紫衣的男人掙扎，我甚或聽到師父輕輕的話語「父親請便。」

「哼。」魔尊把我那師父甩到地上「好，你求死？不若去那冰牢內待上七七四十九天，若你有命回來，我再不管你，或者，你現在就把她殺了。我既往不咎。」

「近來確實熱的厲害。」我那師父言，忽而轉身，目光如劍直直刺進我心底一般。

「在這等著為師回來，若你敢踏出結界半步，為師打斷你的腿，懂？」

「是，是。。」我小小聲答，答過看著他悠然轉身離開，後知後覺他並不知我說了什麼。如何，我便這般，這般，這般想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