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反省

「趴著。」他說，我本也無力動的，身後只傷了一處，可我不用看也知那一處傷的分外重，因得如今，它還疼痛難忍，我抱著長凳嗚嗚哭著，卻也分不清是痛的還是悔的。

男人並不哄我，反而開了藥瓶，灑了藥粉到我傷上，只這一撒愈發疼了，我掙紮起身又被男人一把按了回去。

「忍著」他說，細細替我上了葯，又擦了腿上的血，而我只嗚嗚哭著「放心，不會再流血了。」他言，輕輕拍拍我的頭「為師便不罰你跪了，只你給為師好生趴在這想著，為師究竟為何罰你，什麼時候想好了，什麼時候叫為師，只若說錯了。」男人話至此處輕輕拍拍我臀肉「璃兒應該知道後果。」

「是」我答，見著男人步步踱回椅上，取了那張白紙平鋪到案上。也不理我，只踱步出了房子，不多會取了屋后竹林的竹子來，只彼時我一見那竹片就下意識抖了一下，男人含笑看我，又看看手中的竹片，取了一根搭在我臀上。

「好生想著，准你左顧右盼了？」

我立時低頭，靜靜看著長凳，只不時抽上兩下，實在方才哭的太過，如今也忍不住。

男人到不說我，拿著剩下的竹片坐回去，不知在做些什麼。

時間又過了一會，我身後疼的輕了，依舊是一跳一跳的，但不動也不會太疼。只我仍不知該做些什麼。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個廟，廟裡有個老和尚」我那師父聲音淡淡，自言自語一般「老和尚帶著一個小和尚，相依為命，朝夕相對。」

這老和尚和小和尚關係大約挺特殊的。我不敢抬頭，只默默聽著。

「廟裡來了狼，老和尚割破了手腕以血氣把狼引走，留下小和尚守著寺廟，九死一生得以重回寺廟，璃兒猜小和尚哪去了？」

「。。。。」我大約該保持沉默。

「小和尚以為老和尚一命嗚呼，闖了狼窩，做了野狼晚餐。璃兒說，若你是老和尚，看到這般景象，會如何呢？」男人說完並不等我回答，起了身，托著下巴灼灼看著他背後空空如也的屋壁，不知從桌案上拿了什麼起來，我只餘光看著，並不分明。

又是一段沉默，我到底吸了一口氣，輕輕的「師父。」

無人應我。我又吸了一口氣，稍大些聲音「師父。」

「若認錯就拿出認錯的樣子，若不然，就閉嘴。」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我一滯，是趴不下去了，撐著長凳起身，擠了身後挨打的位置又是疼的吸了一口氣，方才站起，跪到地上，把方才臀肉上的竹片捧著「師父，我，我知道您為何責我了。」

「嗯」

「我，我沒有能力自保，卻不聽您的話出了結界，以擔心您的名義尋您實際上即是把自己陷於危機之中也辜負您的，您的付出。」我說，低了頭，又紅了眼眶。

「璃兒」紫衣的男人步步過來，但我因著方才痛徹心扉的責罰有些怕他，是真的很怕，我想後退，又不敢，只能抿唇抖著，待他將手放在我頭上時，我抖得愈發厲害「怕了？」

他問，揉著我的腦袋「因為在乎所以總想著以命換命，便是身死也無所謂，是嗎？」

誰在乎他！

「若當真以命換命為師倒也攔不得你，左右為師自己都是這般，然白白送命卻是不負責任的，自身不保也白費了別人付出，是嗎？」

「嗯，。」我點頭，忽而想起什麼，顫著聲音「弟子，不是，是，師父說的是，弟子知錯。」

頭上被拍了一下，男人彎身把我抱起來「行了，一頓打而已，如何就怕成這樣，為師還能吃了你不成？」

我縮縮脖子並不答話。

「璃兒乖乖的，為師不會打你，不怕了。好嗎？」

「您不打斷我的腿了？」我縮著脖子，弱弱的道。

「璃兒這麼沉，真叫為師抱著下山多不划算，倒不如留著你這雙腿以觀後效，為師是不是很仁慈？」

仁慈你大爺！我仰頭看男人「是。」

「傻丫頭」男人又拍拍我的頭，嘴角邊柔柔的笑意「看為師新表得字如何？」

我抬頭，男人桌案后的牆上掛著一幅高山流水的水墨畫，高山上有一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老和尚盤腿坐在小和尚面前，惟妙惟肖，只是，畫面正中，豎著寫了七個大字「我要做您的徒弟。」

「。。。。。。。」我抽著嘴角看那畫，久久「不，不妥吧。」

「為師畫的不好？」

「不。。。不是。。。但是。。但。。。」

「為師表的不好？」

「也，，也不是。。。可」

「璃兒後悔了？」

「沒。。。只是。。。」

「那怎麼不妥了？」我的師父低頭，分外認真看我。

「那，，那話。。太，。太，，」我憋紅了臉「那字。。。太丑了。。」

「哦。。。」拉著長音「年後練字。」

「啊？」

「有意見？」男人只勾起一邊嘴角看我，有意無意掃了一眼我手中的竹片。

「沒。。沒有」

「乖。」

我是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來年可能長出一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