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曾經—拜師
「明日晨起,繞著木屋跑10圈,然後到河邊等為師」紫衣的男人背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抬頭見的是他紫衣高大的背影和瀑布般的銀髮,男人一步步悠悠然離開我的房間,並不再多說什麼,可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竟又有一瞬間的恍惚,蒼雲山上那個白衣背影曾幾何時也這般高大的在我心中。
我躺在床上,不知何時日落而月升,月光打在臉上,沒有暖意也沒有所謂的寒意,寒自心底如何是月光能左右的?我閉上眼睛,卻是不自覺的一抹白衣背影在我腦海中浮現,白衣人緩緩轉身朝我淺笑伸手,喚我一聲「夢璃。」
「夢璃,自今日起你便真正是我蒼雲山楚梵笙門下弟子。」
那年,三歲的我跪在這抹白衣身影前,抬頭時的目光可有期盼我並不得知。我如何要想起他?我曾經的師父?可我便是想起了他,騙不得任何人。
我自生下來便被他撿回山上,是被他一天天帶大的,他也並非從一開始便不喜歡我。我仍依稀記得他也有抱我入懷對我淺笑,只記憶模糊,連他淺笑的樣子都不太分明。又或是我不敢記得分明。
三歲那年,我大約懂事了,能修仙法,他便開了拜師禮,彼時蒼雲山上各路仙君齊聚,我跪在他身前,奉茶行禮,聽他訓誡,再喚他一聲「師父。」我從不知一聲師父意味著什麼,可那年他朝我點頭,彎身將我扶起,也曾輕輕的在我耳邊說
「夢璃,山間規矩,新弟子入門是要打十板以示山規,忍忍便過去了,夢璃不怕的是嗎?」
三歲的孩子可該怕打我並不知曉,可我,於當時是怕的,很怕很怕,我跟在他身邊三年,三年時光他從不曾動我一絲一毫,我只看見過他揮著戒尺責罰師兄,那時師兄滿面痛苦的神色太過讓人記憶深刻,如今輪到我了,我如何不怕?那年我拉著男人衣袖,不說話,只含了淚輕搖,一併搖著頭後退。
「沒出息。」那年白衣人說,彎身將我抱起「山中自有山中的規矩,並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他語氣嚴肅,但手上的動作並不動。
周圍圍了許多仙君,自然不會退褲。我記得他把我按在殿內正中的一張邢凳上,取了繩索幫我,又取了一塊漆黑的板子搭在我臀肉上,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挨打,當著那麼許多人的面,我該生生忍下,不哭不鬧的,全了他的面子也全了自己的。
啪!可板子真正打下來的時候,我才知我該是多麼年幼無知,滾滾的熱浪被裙褲包著不得散,熱浪之後是深入骨髓的痛,我嚎啕大哭,用盡全身力氣去掙,去躲,可綁著我的繩索如何能讓我得逞。我只能哭嚎。
「師父。師父。。」那年身後持板的人是我三年人生中唯一溫暖所在,我喚著他,求著他。
啪!「蒼雲山弟子當護蒼生!」
啪!「蒼雲山內不得鬥法傷人!」
那樣熟悉的聲音,曾於我床前哄我入睡,如今卻句句念著,我聽不出他是否有情緒變化,我只是怕,只是疼,疼的想割下身下的位置,把自己藏起來
然我再如何哭如何求,我終究挨了十下,我癱在凳上無力動時,又是打我的人抱我起來,抱在他懷裡「好了,打完了,夢璃日後定要守山間規矩,好嗎?」
仰頭是再熟悉不過的面龐,一如我怕黑難眠時哄我的樣子,我當時是怕的,可我當時又是敬的,也許對於一個孩子而言,敬畏是對一個長者最該有的情緒。
身周那麼多仙君看著,我把頭埋在他懷中,喃喃「夢璃會乖,夢璃不會給師父丟臉。」
也許,如果有也許,我該如李莫蕭和時聽韻一般,跟著他,被他責著,護著,了此一生,可一切,偏偏是那個樣子,我後悔的時候,早是為時晚矣。。。。
--來世你渡我可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