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那時年少
我終於還是沉沉睡了過去,身上的疼於睡夢之中朦朦朧朧,分不清孰真孰假,而抱著我的懷抱軟軟的,溫溫的。我睡的並不熟,閉著眼睛,過往的一切卻似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過著,我要死了吧,我想,卻睜不開眼睛。
落雪的蒼雲山上白茫茫的,一眼望不見盡頭,而那年我六歲,白衣的仙人已有大半年不理我了。山上人都知掌門座下有個不受寵的二徒,因得燒了掌門書房又是修不得仙法的廢物而被嫌棄。楚梵笙寵我時不見有誰掛心我,而我被拋棄的時候反而有很多的人好奇我。
我與楚梵笙師徒三人並不住在一處,我喜清凈,便一人住在一所小院,吃食住行都是一人,而一旦入冬換洗衣物我也只能自己去洗,熱水是喝都不夠的,洗衣自然只能去不遠處的小河,冷的厲害時還要先鑿了冰才得取水。而那日便是這樣的天氣,我自顧著鑿冰取水卻有兩個長老的弟子路過,我從不願與他們多言。也只低頭與冰面較勁,餘光見得他們手上仙光閃過河面便多了一個大洞,我收回目光低頭不語。
「喈喈,這不是掌門的二徒,江夢璃師妹嗎?」我眼見著兩雙鞋停在我不遠處。頭上傳來譏諷的聲音「怎得著大冬天徒手鑿冰?掌門也不心疼?」
咚咚!我不理他們,依舊低頭鑿冰。
「怕是到現在還不會法術吧」另一個聲音道。依舊是譏諷的聲音。
「哦?不是會火訣嗎?怎得不捏一個?」
「哈哈,師兄說笑吧,估計夢璃師妹是怕把咱們蒼雲山燒了吧。」
「喈喈。是為兄愚鈍了」一雙鞋在我面前點點「掌門可真忍心,瞧瞧這手凍得。」那雙鞋的主人低頭,牽了我一隻手「哎呦,可憐啊」
「師兄這是又不知了,天將降大任嘛,掌門那是疼她。」
「師弟說的有理,哈哈哈」
「哈哈哈」
彼時冰面之上一人牽著我的手,而我耳中聽到的全是這般譏諷的笑。我從不是一個忍氣吞聲的人,更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那個時候我抬頭,那二人全不把我看在眼裡,我猶記我訕笑道
「二位師兄何苦嘲笑夢璃,夢璃是個廢人,師兄們幫幫我可好?」
「好啊,都是同門,你再說一遍你是廢物,好言相求,我們自然幫你。」
我那時勾著嘴角,不管牙齒咬破舌尖的痛楚,甜甜的開口「夢璃從來都是廢物,求兩位師兄幫我這個廢物,求你們了。」
「真乖」他二人轉身背對我,行到方才的冰洞前「來啊,廢物,你,啊!」
那年我一步步走到他們身後,狠狠,狠狠將他們推進冰洞之中,站在冰面上看著他們於河水裡掙扎呼救,臘月的冰河之中,水有多涼無人比我清楚,而曾經六歲的我就那般嘴角留了血看著二人掙扎漸漸蒼白了臉滿心都是愉悅。
我記得分外清楚,楚梵笙趕來的時候那二人已經奄奄一息,而白衣的仙者揚手狠狠一掌扇在我的臉上,我臉上立時腫了巴掌印,嘴角的血跡匯成溪流滴在冰面之上紅的刺眼,我只依舊勾著嘴角,聽男人咬牙道「孽障,孽障啊」
冰水之中的二人被救上來了,口徑分外一致,他們路過想幫我卻莫名叫我推到河裡,那時,我跪在大殿中央仰頭看著我,看著楚梵笙,嘴角血跡已干,只我猶帶著笑。男人一句都沒有問我,狠狠瞪了我一眼,再抬手招了邢凳,將我綁在邢凳之上,漆黑的板子蓋了我半個臀肉,而執板的是養我六年的人,是我曾喚一聲師父的人。
啪!第一板落下的時候我便忍不住落淚,只我咬著嘴唇,再添了涓涓血跡。聽著男人說「弟子江夢璃,無故殘害同門,處山規二十。」
啪!無故?那年我彎著嘴角吐了一口血,淡淡看著白衣的男人,我開口,強忍住痛呼,我問「您便不問弟子一句嗎?」
啪!「問你什麼?你個孽徒。」那是男人冷冷的聲音。
啪!啪!那是痛側心扉的山規,我哭嚎,我大叫,只我沒有求饒,那年,六歲的我嘴角含血,我便再不盼白衣的男人再擁我入懷。
--來世你渡我可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