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刀的對話
「挺不錯的嘛,現在都有勇氣和你媽我叫板了?」
繪里奈的表情玩味,嘴角笑容略帶興奮,像是興起了破壞欲的熊孩子。
古雅人眉頭一皺,平靜道:「只是理念不合,我並沒有要冒犯您的意思。」
「不過——」
「看您這架勢,是要非壓著我按您的意思做了?牛不喝水強按頭,說到底還是各憑手段罷了。」
繪里奈哼哼了兩聲。
「挺有自信的嘛。」
「也好,當媽的總有種矛盾心理。」
「既希望孩子能有自己的主見,又想庇護他,按照父母的意思安安穩穩的。」
繪里奈扶著膝蓋,站起來,拍了拍下擺的衣服。
妹妹繪美自然地起身服侍母親整理衣服。
「我是希望我的兒子有英雄氣概的,這樣也不枉費我抱有的期待……」
「但,孩子要是太蹬鼻子上臉。」
「還是要好好教訓的!」
古雅人垂下眼帘。
「老規矩?」
「嗯哼。」
繪里奈揚起下巴。
「贏了,你做你想做的事,我不僅不阻止還會給予一定幫助。」
「輸了,呵,我想你應該能想起怎麼乖乖聽媽媽的話。」
古雅人點點頭,撿起地上的木刀,開始挽起袖子,在胳膊肘的位置系好。
繪里奈見狀,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別急,不用這個。」
「嗯?」
繪里奈在古雅人疑惑的眼神中,自顧自扯開衣領,露出裡面的勁裝,扭頭對繪美說道:「去拿刀來。」
妹妹欲言又止,終究是點點頭,乖乖按母親吩咐捧來一柄真刀。
嚓。
繪里奈拔出刀鞘,刃口與鞘口摩擦發出清脆的鳴聲。
雪亮的菊紋在陽光反射下熠熠生光。
一看就是鍛造精良的上好刀劍。
古雅人吃了一驚。
「開刃的?真刀對決?」
「怎麼,不敢了嗎?」
「母親大人,您是認真的嗎?不至於……」
「你在說什麼傻話!」繪里奈怒斥兒子,「連真刀對決的勇氣都沒有,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有改變的勇氣?!」
「是因為我是你母親嗎?!」
「真到了因為政見不合而你死我活的局面,你要顧忌這個嗎!」
「到那個時候,一大群人跟在你身後,跟著你活命,等著你帶領他們走上高台——」
「到那個時候,就算擋在你面前的是你的摯愛親朋,他們也停不下來的!」
「等待你的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榮耀加身,要麼被擁戴你的人狠狠摔下,裹挾著,淹死在人海!」
「而他們,則會像砍了頭的蛇蟲,在泥濘里翻滾、哀嚎,撞得泥水四濺,最後一頭衝進沼澤里,活活等死!」
繪里奈一臉陰沉,怒視古雅人。
低吼道:「你連砍了我的覺悟都沒有,憑什麼讓我拿著鳩山家幾代人的底蘊,陪你發瘋?!」
「你以為我是靠著什麼登上族長之位的?仁慈嗎?還是謙遜、忍讓、或者是他媽的什麼狗屁禮義廉恥?!」
「來。」
繪里奈緩緩拔出刀,把鞘扔在地上,握緊了刀柄,一點點用繃帶把手和刀柄纏在一起。
她死死盯著自己的兒子,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
「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又有多少覺悟。」
「如果連一貫走穩定道路的鳩山家族都降服不了,那麼你就不可能斗得過那些滿肚子陰謀算計的惡人瘋子。」
「與其讓你撞個頭破血流……」
繪里奈聲音低下去。
「不如讓我做母親的,狠狠心,打斷你的腿,讓你乖乖做個安家翁好了。」
說實話。
古雅人雖然從各種情報那裡模糊地了解了一些這位生母的事迹,也看過原主留給他的一些家庭信息。
但他本人還是對這些「親人」感觸不深,更深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前世」的家庭關係中。
直到此刻。
哪怕情感上仍然不能親近,繪里奈作為母親的拳拳愛護之意,他還是體會到了。
原本只為了套取情報而稱呼的「母親」,彷彿也有了實際沉甸甸的重量。
「我的刀?」
「就用我送你的那把吧。」
繪里奈用眼神示意。
「妖刀村正,這份禮物也看你夠不夠格使用他。」
古雅人一點一點拔出刀。
幽藍色的熒光映在他的瞳孔。
他輕輕說道。
「原本,我並不是真心把你當做母親或是什麼親人的角色。」
「老實說,記憶這東西真的很奇妙。」
「它很容易被欺騙,但又真切地影響人的情緒觀感。」
「明明事實上我們是有著血脈相連的關係,也曾朝夕相處過十幾年。」
「可是當這段記憶被模糊的時候,彷彿連過去的痕迹也隨之模糊。」
「以您的年紀來說,我稱呼一句『母親』並不吃虧,我把這當作一種對長輩的尊敬,也是善意隱瞞的愧疚。」
「就在剛才——」
「我體會到了,真正來自母親的回護,那種無奈,那種逼不得已,實在太過心酸。」
古雅人拔出「村正」,仔細觀賞著上面的刀紋,手指輕輕拂過刀身。
「這讓我不忍心再欺騙您……」
嗡!
古雅人空揮村正,刀身筆直地懸停在胸前。
目光清澈地直視繪里奈。
「我的記憶確實出了問題。」
「我實在不能明白——」
「拚命向前走,努力向上爬……不管如何陰險狡詐,其實都是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親朋好友。」
「如果有一天,我要先砍了自己的家人,再來奪得保護家人的力量,那他媽是什麼狗屁道理!!」
古雅人如同憤怒的雄獅,發出自己戰鬥的咆哮聲。
在質問,在怒吼。
「翻譯翻譯!」
「這是要我跪著把人保了,砍了腦袋,匍匐在地上,抱著個囫圇的圓頭圓腦,磕頭感恩人家給我的摯愛親朋留了個全屍?!」
「翻譯翻譯!!」
「這他媽是什麼保護,這他媽的是什麼道理?!」
「我要掙個美好生活,就得先跪下來讓人把我的頭剃了,學著當狗,再汪汪叫兩聲!」
「我就他媽的合該吃這碗狗飯?!!」
古雅人怒髮衝冠。
手臂舉著的村正卻筆挺地一絲不顫。
一時間,這段日子的憋屈、碰壁的煩憂都湧上心頭。
財團威逼?
政客平衡?
還有一幫自詡「正義の夥伴」的傻白甜年輕人時不時搗亂?
我他媽的只想求個真相!
就算做不成好警察,至少給死去的人討個公道!
追逐正義寒磣嗎?!
死者入土為安,生者就得為他尋個事實道理,這叫體面!
連冤魂的體面都不留了,還和我談什麼「尊卑有序」還是「以下克上」!
老子兩個都不選!
老子骨子裡他媽的又不是日本人!
古雅人一瞬間想了許多。
現實彷彿是個諷刺的默劇。
身為警察的他,背刺他的人正是這個國家代表「秩序」的上位者們,反而是酒廠里的力量給了他諸多幫助。
論起打擊獨品的果斷,一個恐怖組織給他這個多重卧底的幫助比這個國家「守序陣營」的還要多。
日本這個國家,果然還是毀滅算逑。
妹妹在一旁擔憂地看著哥哥和母親的爭論。
這場很有可能決定她以後命運的「爭吵」,她卻並不關心「答案」,她只怕兩個最親近的人傷害了彼此。
可惜,她連反抗家族的力量都沒有。
鳩山繪美——從她改姓的那刻起,怯懦的種子就已經種在了內心深處。
她,已經認命了。
小拳頭在寬大的和服袖子中捏的死死,她卻不敢上前,更不敢開口出聲。
反而死死咬住牙齦。
三人各有想法,神態各不相同。
「那就用手裡的東西說話。」
繪里奈擲地有聲。
她也想不通。
明明對強者保持敬畏是這個社會的「規則」,為什麼她的兒子會這麼「離經叛道」地想要徹底跳出「社會規則」?
這種敬畏,是克制,也是嚮往。
高壓般的「尊卑有序」就是為了維護強者的威嚴,而「以下克上」的成功者自然也會成為強者。
失敗的,墮入深淵。
成功者,享受鮮花與榮耀。
而不敢做出選擇之人,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當一輩子被壓榨的對象。
這個社會,這個國家,一直如此。
如此才能「強者恆強」,走向「盛世」。
這是鳩山繪里奈理想中的社會生態,也是她試圖打造的理想之國。
強權,即力量。
她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自己的兒子。
明明有成功者的一切條件,卻固執地不做「選擇」,不想登臨高位,不想獲得強權。
反而妄圖多分給那些弱者一些,挖出強者的資源,就為了給弱者們講述「什麼叫公平」?!
這是什麼道理?!!
繪里奈不願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弱者」,但她更不願意自己的兒子走上一條試圖推倒大廈的「自毀之路」。
在她看來,紅色雖好,卻應該拿來為旗幟塗抹色彩,而不是要她獻出鮮血來把旗幟染紅。
此刻,她不理解兒子,卻明白了一件事——
母子倆正朝著不同的方向前進。
「你果然是你父親的兒子。」
「哈,這麼說的話,我倒是有些喜歡父親送我的那些書本了。」
「但也許你會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
「您選擇保下我和繪美,將我們撫養成人,我必須感恩。但我現在覺得,如果我的父親是選擇了這樣一條『不歸路』,至死不渝,我倒也覺得不壞。」
「您沒錯,父親也沒錯。」
繪里奈冷冷地問:「有人生,就有人死,我倆都沒錯的話,誰錯了?」
「逼迫我們跪下做選擇題的人,錯了。」
繪里奈冷笑。
「人只有在死之前的那一刻,才能客觀地審視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
「即便如此,我也認為生死不是對錯的標準,是否後悔才是。」
「哼,口舌之利,那你就抱著必死的決心來接受我的拷問吧!」
繪里奈不耐與古雅人爭辯,斜持利刃,腳下攛勁,肌肉綳的緊緊。
「刀名五阿彌切,仿自三日月宗近,刀身82.5厘米,請賜!」
繪里奈大喝爆出刀名來歷。
不待古雅人答話,一個箭步沖前。
快速縮短距離。
在離古雅人還有三米的距離,右腳重重踏下。
小腿猛然發力。
擰身如麻花。
右臂被軀幹帶起的力量,凜然由下而上帶起一道刀光雪練!
斜斬而出!
直切肋下!
彷彿要將古雅人削出個筍尖兒!
要說這刀的來歷,儘管古雅人惡補了許多,仍然一知半解。
只記得【五阿彌切】這名字似乎是「北政所」持有三日月宗近時,將其改成【五阿彌切】。
而北政所正是「戰國三夫人」之一,嫁於豐臣秀吉之後,與其南征北戰,榮登攝政關白第一夫人。
在日本史中也是個不容忽視的女性人物。
繪里奈將仿刀取名「五阿彌切」,讓古雅人隱隱窺探到她的一絲野望。
不過眼下並無精力他顧。
這一刀來的又急又猛。
古雅人遵著本能的反應,掄著村正,當成重鎚使。
往下狠狠一劈!
錚!
刺耳的金屬音泛出嗡嗡聲。
好似能看到兩柄利刃狠撞之下的火花!
女子氣力本就不如男子,更別提繪里奈年事已高。
接觸的一瞬間,她就先行撤力,根本沒想過與古雅人比拼力氣。
猛劈之後的抵抗,一觸即收。
饒是古雅人的反應,都被慣性帶慢了一拍。
腳下踉蹌半步。
繪里奈順勢撤刀,一腳蹬出!
嗤!
咚!
血花飛馳的聲音。
重物落地的聲音。
嗤喇喇。
一大捧鮮血冒著熱氣淋在地上。
繪里奈飛快地扯下刀柄上的繃帶給自己右臂繫上個簡易的止血帶。
先行撤力的人免不了要遭受雙重力道的打擊。
古雅人的村正幾乎是壓著繪里奈的五阿彌切砍進了她的右臂,幾乎沒入了三分之一的刀身。
於此換來的戰果也頗為不凡。
壓上體重與慣性的一腳,正蹬在古雅人踉蹌的腳踝處。
看那不自然的姿勢,短期內怕是不能使力。
一臂換一腳。
繪里奈稍勝半籌。
古雅人被踹中的那刻就心道不妙。
索性狠戳地面,藉助村正紮根地板的力量,把自己扔出去。
連滾帶爬,驚險地躲過接連幾刀。
叮!叮!叮!
繪里奈得勢不饒人,左手連劈數刀,專挑腳筋位置。
刀口把道場地板划拉出一道道縱橫。
木屑橫飛。
古雅人團著身子,雙手使勁扒拉,用極其醜陋的姿勢,翻滾騰挪。
他沒有什麼劍客的至死不松刀,但也必然要承受棄刀的代價。
他幾次試圖翻回村正旁邊拔刀。
意圖太過明顯,反而被繪里奈砍中數刀,竟壓得他起不了身。
呲!呲!呲!
後背火辣辣地疼。
一道道血線飆出,把地板染紅一片,血腥地如同屠宰場一般恐怖。
「喝!」
繪里奈大喝一聲,俯身橫斬。
古雅人只覺得瞳孔一道白光襲來。
想也不想就要蹬地起跳,卻不想受傷腳踝應力壓下,受不得大力,咔的一聲,腳下勁力如潮水般退去。
古雅人毛骨悚然,心頭髮寒。
身子一軟,竟是沒跳起來!
刀尖直奔鼻尖而來。
這一刀落實,大好頭顱怕是如同夏日西瓜,橫切出汁水飛濺,紅瓤透亮。
危命之間,古雅人全然無死亡恐懼。
身形失衡之下,張開左臂,要將這道刀光納入懷中!
噗嗤!
肋間開了個大口,血淋淋地似噴頭,剎不住地噴。
卻生生被他用肋骨和左臂夾住了刀!
巨大的動能幾乎砍斷了他第四、第五根肋骨,稍有差錯,碎骨捅入肺中,也難逃一死。
可這般危險境地,古雅人出乎意料地冷靜。
劇痛,險些讓他昏厥。
強大的耐痛和長期忍受「死亡回歸」的堅韌神經發揮了作用。
冷汗如瀑。
眼神卻亮的彷彿熾日!
左手如蛇腕纏繞,指鉤成爪,就要攀咬在繪里奈僅剩的左手腕上。
繪里奈被這突然的變故駭得一頓。
劇烈運動中她右臂一直滲血,早已染紅半身。
持續失血帶來的恍惚感和失溫感,讓她產生了幻覺。
彷彿看到一條森蚺要順著她左臂纏繞而上,咬向脖頸。
她驚呼一聲。
左臂一送,撒手前,還把刀推了勁。
古雅人吃痛,雙手卻不停。
靈巧如蟒。
撕咬下一片片皮屑血肉。
一時間,兩人貼身發起了最原始最慘烈的搏殺!
你抓下一塊皮肉。
我便重踹你傷口。
衣屑碎片,如蝶翩翩起舞。
血花濺射四方,有白骨在筋肉中隱現。
兩人都殺紅了眼,全然顧不得誰對誰錯,又是什麼紛由和身份,只剩下最本能的求生。
到底還是繪里奈精力遠不如青壯,氣喘間,呼吸雜亂起來,斷斷續續。
手上的力道也維持不住。
古雅人失血更多,眼前其實已經金星亂舞,周圍聚焦的景象都開始渙散。
但他依然冷麵如初,眼神堅定得可怕,彷彿地獄爬回來的惡鬼。
最可怕的不是兇狠,而是遠遠看不到盡頭的平靜。
繪里奈曾在談笑間毀人基業,也曾在刀光劍影中街頭求生,這般腥風血雨歷練出來的心性,居然有些懼了。
她被古雅人震住。
她不怕死,卻怕兒子變成和他父親一樣百死不悔的「怪物」。
今日,就是舍了性命,也要讓他死心!
繪里奈瞬息間做了決定——
若是不能讓古雅人害怕退縮,若是他真有斬了自己的決心,將來古雅人失敗的時候,她就算掀了鳩山,也要全力保下兒子的命!
但,若是古雅人有一絲動搖!
哪怕是面對親情的一絲軟弱。
她就是死在這裡,也絕對會掐滅古雅人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鳩山家答應她,會留給她一次行使族長權利的獨斷權。
是支持還是打壓。
全看古雅人於生死間的表現!
放棄抵抗的繪里奈,一記狠狠的頭槌,砸向【五阿彌切】的刀柄!
(來吧!兒子!)
(讓我看看你究竟會怎麼選!)
(是保命,還是擰斷我的頭!)
電光火石之間。
古雅人看到了繪里奈散亂的髮絲和著血痂,黏在臉上。
看到了藏在血絲下的那雙眼睛。
看到了那股瘋狂。
古雅人終於懂了。
(唉,偏執的日本人……)
雙手變爪為掌,托住了繪里奈的頭槌。
咔。
叮!
【五阿彌切】掉在了地上。
嗤、嗤。
血流如注。
繪美無聲地淌淚,衝過來,發了瘋地給古雅人包紮。
她彷彿失語,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嘿,兒子,你輸了……」
繪里奈虛弱地笑了笑。
兩敗俱傷,沒有贏家。
但對於她來說,平局就是古雅人的退讓,就是她的「勝利」。
她靠在兒子大腿,蹭了蹭臉,讓不舒服的血痂黏著髮絲,一起蹭下來。
「雅人啊,如果這一刻你心軟了,那麼鬣狗終有一天會拿我和繪美,當作架在你脖子上的刀。」
「若是你今天斬了我,我的遺囑里,會讓鳩山全力助你。」
「而我的死會偽裝成意外,那些蛆蟲會千方百計地打聽,等他們得知『真相』,你會變得無懈可擊。」
「嘿嘿,一個不惜弒母上位的殺胚,他們怎麼敢使些陰謀詭計?」
「瞧,一個只流傳在上層集團里的恐怖傳說……到那時,你和繪美才算是安全,你也才算是有了『規則』之內博弈的資本。」
「可惜啊可惜……」
「你從小就不聽我的……」
古雅人默默聽完母親的呢喃。
心裡暗嘆。
或許沉重的過去和悲傷,早已逼瘋了這個女人。
她能上位,畢竟是親手「埋葬」了許多人。
為了保護女兒,強硬地把繪美養成近乎自閉的大家閨秀。
為了阻止兒子,近乎選擇了自毀的方式。
她,可能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吧。
「母親啊——」
古雅人幫繪里奈撩開了頭髮上的血痂。
「嗯?」
繪里奈這會眼神也有些渙散了。
「其實,是我贏了啊。」
古雅人露出整理頭髮的右手,指間握著的,正是繪里奈此前鋒利的發簪。
他笑容燦爛。
「你看,即便我一步不退,也可以贏的。」
「選擇寬恕還是拯救,這是勝利者才有的從容。」
「而我只想讓勝利者也聽聽,聽聽『公平』什麼的……」
「你呀……」繪里奈感覺有熱流從眼睛里溢出來。
「還真是有夠不怕死呢。」
「當然,我可是死過很多次的人了。」
繪里奈頭一偏,讓頭髮遮住自己的表情。
小聲嗚咽起來。
「你果然更喜歡你父親的禮物吧?」
響亮的擤鼻聲。
「我都是個老太婆了,除了你和繪美什麼都沒有了。」
「等到了那頭,你爸爸肯定會埋怨我,當初不肯支持他,現在又沒讓你倆過上我們期望的生活。」
「也罷——」
「老太婆瘋了二十年就攢了這麼點棺材本。」
「就拿著『鳩山』,陪你瘋最後一回吧。」
******失蹤人口回歸線*********
P.S.因為太久了,也忘了當時想要表達什麼了,還特地重溫了一下自己前面寫的。這章喻意估計是有點混亂的,過度將就一下吧。後面進入劇場版《通往天國的倒計時》,魔改劇情,恢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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