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奪印勇闖小青樓
?高鐵軍一走,屋裡又嗡嗡起來。副大隊長俞民年過半百,在高鐵軍之前曾做過一任支書,跟公社以及縣裡的幹部都打過交道,問道:「紅旗,你真想在咱屯搞『大包干』?」
高紅旗道:「真,比珍珠還要真。」
俞民顯然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道:「包產到戶好是好,只怕搞不來。」
高紅旗道:「此話怎講?」
俞民道:「咱們不管搞什麼形勢的承包,最後都得把方案報往公社,公社批准了才能實行。」他頓了一下,又道:「既然大傢伙都知道包產到戶對生產最有利,公社為什麼還下發三個方案讓我們選?直接讓包產到戶不是更省事!可見,該怎樣承包土地,公社也沒有個准主意。公私問題是大是大非的問題,包產到戶雖然最好,可也是最容易犯錯誤的。咱們把承包到戶的方案報上去公社,只怕沒哪個領導敢拍板決定,把問題拿到會上研究來研究去,等他們研究出來,黃花菜也涼了。不如穩妥一點,換成其它的承包方式,起碼不會耽誤來年開春的生產!」
高紅旗既知承包到戶是大勢所趨,怎肯再走其它的彎路,笑道:「你擔心的不無道理,可我覺得走其它的承包方式等於脫褲子放屁。這樣,自古以來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咱們準備兩套方案,一套以小隊承包的方案往公社報,另一套咱們在小隊里再細分,直到承包到戶為止。」
婦女主任高紅霞眼睛一亮,豎起兩隻耳朵仔仔細細聽了起來。
「這也是個辦法。可公社不知道也就算了,要是公社知道了,你……」俞民似有意似無意瞥了一眼高紅霞,「你這個位置,可有很多人盯著,捅到公社去,擼了職務還是小事,就怕再辦你一個路線錯誤,那可是要關監獄的!」
高大龍大喝一聲:「紅旗這麼干,全是為咱全屯的百姓好,哪個敢胡說八道,當心老子刨個坑埋了他。」
高紅霞心頭一顫,感覺高大龍在說她,眼睛閃爍的抬頭看,果見高大龍正瞪眼看她,神情兇悍的要吃人一般,趕緊把頭低下。
高紅旗站起身道:「承包的事就這麼定了,要是真出什麼事由我頂著,絕不會連累你們!」一句話說的大義凜然,把俞民等人感動的熱淚盈眶。他給高大龍打了個眼色,又道:「你們再合計一下,看承包到戶之後,每畝地應該給國家交多少,又該給集體留多少,最好今天能把這事定下來。我出去透透氣。」
高大龍會意,高紅旗才踏出門口他便找了個借口也跟著出去,神情激動的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一出籬笆門便道:「就這麼承包了?」
「承包了!」
「我家三口人,可分四畝地,伺候的精細點,一年能打小三千斤麥子,四千來斤玉米。這下不用擔心餓肚子了,再把吃不完的玉米小麥一賣,用不了兩年也能娶上媳婦了。」
高紅旗笑道:「想媳婦想的流哈喇子了吧?別光想著這些美事,先跟我去辦點事情。」說完,往村裡走去。高大龍跟上兩步,道:「辦什麼事?」
「能不能真的承包,還得看有沒有印給村民們立合同。支書雖然同意把章交出來,誰知隔天他會不會變卦,咱倆還是趕緊去把章要過來,免得夜長夢多?」
高大龍道:「他要是敢變卦,老子搶也要把印搶到手再說。」
兩人一路小跑到了小青樓門前,高大龍掄起砂鍋大的拳頭砸門,良久之後屋裡才亮了燈,高鐵軍的老婆掌著煤油燈過來開了門,照了照高紅旗又照照高大龍,道:「我還以為是我家老頭回來了,原來是你們兩個。大侄,三更半夜的敲嬸家門幹什麼?」
「我們找支書有點事!」高大龍推開高鐵軍的老婆就往屋裡闖去,高鐵軍的老婆連忙去拽,哪能拽得住,一個踉蹌差點摔到地上。高紅旗連忙扶住,道:「嬸,我叔呢?吃夜草時他說讓我來拿樣東西!」
「他不是去吃『夜草』還沒回來嗎?」高鐵軍的老婆掙脫高紅旗的手,掌著煤油燈去攆高大龍,道:「拿啥東西我給你拿啊,這三更半夜的怎麼往嬸家裡闖?」
高大龍走得急,沒注意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了個狗吃屎。回頭見高鐵軍的老婆也踏入屋裡,一把奪過煤油燈,把四間屋子照了個遍。
四間屋子中有兩間空空蕩蕩什麼東西也沒有,一間里躺著個胖乎乎的男子,磨牙放屁睡得正熟。高大龍對這三間屋子只是隨意照了一下,往最後的那間屋子而去。高鐵軍的老婆擋在門口不讓進,罵道:「你個土匪,到底找什麼東西!」
高大龍伸手按住高鐵軍的老婆的雙肩,像拎小雞一樣拎到旁邊,抬腿走入屋內。高鐵軍的老婆又要往屋裡沖,高紅旗攔道:「支書讓我們來拿村裡的大印。」
「啥玩意?」
「印,就在大隊的公章!」
「你是說那個圓木疙瘩。他珍貴的跟個金疙瘩一樣,整天跟自己的幾八吊在一塊,睡覺都不解下來,怎會放到家裡?」高鐵軍的老婆乾瘦的就如一副骨頭架子,卻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從高紅旗手裡掙脫出來,進了屋子。
高大龍把煤油燈高高掌起,照得屋子一片通明,見床上的被子高高壟起,以為高鐵軍躲在裡邊,笑道:「高大支書,蒙著被子在那當縮頭烏龜啊,別躲了,我們來取印了。」伸手把被子揭開,裡邊卻沒有人,只有一個枕頭。
他朝後退了一步,指著床底笑道:「高大支書,你不會嚇躲到床底下了吧!」揭開床單把煤油燈往下照去,只見無數個玻璃瓶子映出無數道火光,照得他兩眼一花,閉了閉眼再看,床下密密麻麻擺滿各式各樣的『地瓜燒』,有一毛五分錢一併的,也有三毛錢一瓶的。
高鐵軍的老婆無力的癱坐到地上,道:「這酒都是我們買的,不是別人送的。」高紅旗這才知道,她之所以又拉又扯阻止他們兩個進屋,原來是怕收的賄賂被人發現,看看床下也許一輩子都喝不完的『地瓜燒』,實在有些想不明白高鐵軍收這麼多酒幹什麼?
高大龍也不客氣,撿最貴的往口袋裡塞了兩瓶,道:「你們買的,蒙誰啊,買這麼多酒開酒館啊!」站起來朝高紅旗看去。
四個屋子都沒有人,看來高鐵軍的老婆沒騙他們,高鐵軍確確實實沒回來。可高鐵軍先於他們出來,沒回家又能去什麼地方?高紅旗朝桌子看了一眼,示意看看大印在不在抽屜裡邊。高大龍拉開三個抽屜,裡邊橫七豎八的塞滿了煙,清一色的『大前門』,有整條的,更多是一盒一盒的。他把抽屜翻了個底朝天,裡邊除了煙什麼也沒有,順手往懷裡塞了兩條煙!
高鐵軍的老婆在那嘮嘮叨叨解釋煙酒是自己買的,絕對不是別人送的。兩人厭煩的出了門,走到巷口拐角,高大龍迫不及待的拆開一包戰利品,點上一根,道:「印到底藏在什麼地方?難道真如他老婆說的,吊在幾八上?紅旗,接下來去哪,不然在這等那王八蛋回來。」
他話音剛落,村外邊傳來一陣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