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支書月夜殺土狗
?從高紅旗家出來,高鐵軍不停的問候高紅旗他媽。出了村,站在蟒河邊的那片小樹林前,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劉寡婦那張滿是皺褶的臉,頓時性趣索然,轉而開始攻擊高紅旗。
高鐵軍感覺自己就像好心的農夫,抬舉了高紅旗,把他由一個普普通通的村民變成高家屯的大隊長,可得到的回報是什麼?這隻剛剛蘇醒過來的毒蛇,得了志的白眼狼,不僅取消了『夜草』,還想把他的大印奪走。
想到印,他摸了摸褲襠。印還在,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卟嗵』落了地。
高鐵軍在前邊走,有條狗跟在他的身後。人都說馬瘦毛長,其實狗瘦毛也長。那條長毛土狗,躬起瘦骨嶙峋的脊樑,吊著屁股往前跑。每當高鐵軍回頭望時,它的兩隻眼睛里便露出祈求之色。
狗不是高家屯的。放在以前,高鐵軍會想把它青蒸了還是紅燒了,不過今天他沒胃口,看到狗的眼神,甚至有種同病相憐的錯覺,忍不住掏出懷裡的那張大餅。
每次吃完夜草,他都會給他老婆捎回一張夾著肉的大餅,不然他老婆會嘮嘮叨叨個沒完。這已成例行公事,今天當然也不例外,但看到狗的眼神,高紅旗心頭一軟,情願回去忍受嘮叨,也要讓狗有口吃的,把大餅攤開一抖,裡邊夾的兩塊紅燒肉一前一後掉在地上。
土狗大嘴一張,已吃了一塊。高鐵軍看另一塊上邊沾著一段尖利的枯枝,怕狗吃得急卡到嗓子眼,伸手去拈那段枯枝。土狗以為他要搶肉,嗓子眼裡發現『咕嚕嚕』怪響,雙眼冒著綠光,呲牙咧嘴,作勢要撲咬過來。
又是一條毒蛇,又是一隻白眼狼!高鐵軍傷心的站起身,繼續朝小樹林走去。蟒河在那裡拐了一個彎,平緩的河水突然淌急起來,發出『隆隆』的聲音,像千軍萬馬在奔騰。
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高鐵軍喜歡來這裡看上一會水。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嘛。他覺得自己是個智者,每次看水,總會想出一條不錯的計謀。可是今天,站在河邊卻心緒翻滾,半天也沒想出個不把印交出去的辦法。
那條狗又跟了過來,眼裡的綠光不見了,再次露出祈求之色。
高鐵軍知道它在掂記什麼,從懷裡掏出大餅,撕下一塊扔了過去。那狗低下頭,貪婪的吃了起來,沒注意高鐵軍已悄悄解下褲腰帶。等它吃完大餅,抬頭準備再次祈求時,褲腰帶已緊緊套在它的脖子上。
「我讓你白眼狼!我讓你忘恩負義。」
高鐵軍嘴裡罵著,一腳接著一腳,狠狠踢那條土狗,狗嘰哇亂叫想遠遠逃去,可脖子上拴著一根褲腰帶,逃出一步便會被拉回來,承受更猛烈的踢踹。
踢了十幾腳,高鐵軍找了個人高的枝丫把狗吊上去,然後又找到一根臂粗的木棍,對狗橫敲猛砸。狗叫聲漸漸低了下來,亂抓亂舞的四肢也垂了下去,呲開的嘴角掛著一絲紅色的黏液落到地上。
高鐵軍出了一身大汗,整個人有種暢快感,就像報了大仇的俠客,扔了木棍對著黑暗長舒一口氣。他想解下褲腰帶,見那狗仍在苟延殘喘還沒死利落,於是縮回手,雙手提著褲子朝村裡走去。已是夜裡十點來鍾,屯裡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高紅旗家還亮著燈,看來仍在商量如何承包。
高鐵軍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低聲罵道:「一群傻蛋,今天商量不通不會明天再商量,那不又是一頓夜草?」腳下卻沒停歇,繼續往前走去。到了家門口,看到遠處還有一處人家亮著燈光,一時心裡好奇,朝燈光走去。
離燈光還有二十來步,他已看出那是高大龍家,並隱隱聽到水聲,下雨一般漓漓啦啦。
高鐵軍的心跳忽然加速,呼吸突然急促,眼前浮現出大鳳那張青春靚麗的臉,正對著他吟吟而笑。「這麼晚了,一定是大鳳等弟弟睡了,偷偷摸摸關起門洗澡!」他心裡想著,咽了口口水快步朝燈光處走去。
高大龍家的籬笆牆倒了一半,跳進去並不是什麼難事。高鐵軍掂著腳,做賊一般進了院。燈光是從廚房傳出來的,窗格上糊的紙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他把眼睛湊了上去。
大鳳手拿著毛巾在擦拭身體,水珠順著結實的皮膚往下滾。高鐵軍看得渾身發熱,下邊悄悄撐起一座帳棚,難受的要死。他把手往下移,拽出他那兄弟,突然很懷念『東方渠大會戰』的那段日子。
東方渠曾經是濟北縣最大的引水灌溉工程,幾乎動員了所有的人,每個村都組織起民兵連,每個公社也組織起民兵師,在崇山峻岭之中展開了修渠大會戰。
別的村的民兵連大多用的是青壯,高鐵軍別出心裁,將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組成一支鐵娘子連,並親自擔任連長。為此,他們高家屯連隊成為大會戰中一道靚麗的風景,不僅縣裡的報紙把這當作典型報,地區的報紙也把這當成典型報,為此他還獲得縣長的親切會見,贏得巨大的榮譽。
榮譽啥的,在高鐵軍看來並沒啥。關鍵是在一百個女人中間,讓他有一種帝王般的感覺。
都是勞動,可活有輕有重。願意夜裡陪他睡覺的,他便派些輕些的活。不願意陪他睡覺的,他便派些重些的活。如果還不從,那好,別人都在吃飯的時候還讓你幹活,等你去吃飯時,飯已吃完了,就等著餓肚子吧。再烈的姻脂馬,餓上兩天也都成了順毛驢。用這個辦法,他把全連的鐵娘子們都睡了。
高鐵軍懷念著以前的好時光,由衷的感嘆道:「要是再修一次渠就好了。」忽然想到,要不了兩天大印就得交出去,自己將會變成什麼也不是的糟老頭,臉頓時脹得通紅,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屋裡的大鳳,恨恨的捋弄著他的兄弟,眼看就要如泛濫的黃河,一發而不可收拾,有人冷不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種感覺如同正通姦呢被人按住屁股,他打了個哆嗦,他兄弟馬上耷拉下腦袋。
高鐵軍快速的把他兄弟塞回褲襠,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扭頭見是高紅旗,輕聲道:「我見大龍家的燈亮著,便來看看,前腳剛到你後腳就跟來了。承包的方案商量完了?」
高紅旗笑而不答,指了指旁邊。高鐵軍把頭扭向那邊,還沒看清那邊站的人是誰,砂鍋大的拳頭已砸到他的鼻子上,頓時鮮血直流。他張嘴想要大喊,卻被高紅旗捂住嘴,這才看清高大龍鐵青著臉,掄起拳頭又要打。
高紅旗伸手攔住,高大龍兩眼冒火,道:「你幹什麼?」
高紅旗壓著嗓子,道:「你要是想讓全村人都知道他偷看你妹妹洗澡,我就放開了讓你打!」
「我……」高大龍氣得已說不出話來,真要這樣,他妹妹哪還能抬起頭做人。
屋外的動靜驚動屋裡的人,大鳳扯過衣服蓋在身上,道:「誰!」頓了一下,又道:「哥,是你回來嗎?」
高紅旗捅了捅高大龍,道:「咱等會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跟他算帳,你先穩住大鳳,千萬別讓她知道這事,免得干出什麼傻事來。」
高大龍點了點頭,沖屋裡喊道:「是我!」
「哥,你先別進來,我在裡邊洗澡呢?」裡邊一暗,大鳳已吹滅油燈,?穿起衣服。又道:「哥,你剛才跟誰說話呢?」
高大龍神情激動,殺氣騰騰,根本沒聽到大鳳在說什麼。高紅旗道:「大鳳,我是你紅旗哥,你哥在跟我說話。我們剛才研究咱村的土地承包方式,你哥走後我發現有的地方不妥,跑來找你哥哥回去再研究一下。」
「哦,哥,你早點回來啊!」
「唉!」高大龍應了一聲,再次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