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13章要死人了
香嫵沉浸在那副畫中,她已經忘記了身在何處,已經忘記了今夕是何年,更忘記了自己為什麼在看這幅畫。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打擾她,她當然不耐煩。
她躲開,她拍走,她嘀咕,她抓住甩開,最後她攥住了!
她攥住了,她還有點小小的惱火,這是誰啊,為什麼總在打擾她。
結果,就在她要惱火的那一瞬間,手上那毛茸茸卻又肉乎乎的結實觸感徹底讓她回到了現實,讓她意識到,此刻手感是那麼地不對勁!
毛茸茸的,肉乎乎的,還挺硬實——?
香嫵在這一瞬間,腦中想起來一百一千一萬種可能,她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
尖叫聲穿透了書房,她嚇得蹦起來,抱頭鼠竄。
然而她沒跑幾步,那隻黑豹敏捷矯健地一個俯衝,直接攔住了她。
香嫵看著這通體烏黑的大野狗,看著它凶神惡煞的樣子,想起自己剛才是怎麼揪住它的尾巴,她渾身癱軟兩腿顫顫,連站都不能站住了。
「大,大黑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的尾巴,我,我錯了……」香嫵忐忑不安結結巴巴地說,兩手合十小聲祈禱:「求你,大黑狗,饒了我吧,我錯了我錯了!阿彌陀佛,老天爺保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為大黑狗吃掉,我錯了我錯了嗚嗚嗚嗚……」
黑豹茫然地搖著尾巴,嘴裡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好生無辜。
「大野狗,別,別吃我!」香嫵連連後退。
「嗷嗚——」人家是黑豹,不是大野狗!
「嗚嗚嗚求你了,別吃我,我不好吃,我肉酸,我沒幾兩肉!」香嫵淚水漣漣。
「嗷嗚——」人家才不吃人!
「嗚嗚嗚嗚我還沒嫁男人呢,別吃我,我就這麼死了多虧——」
「這麼急著嫁人?」就在香嫵嗷嗷嗷嗚嗚嗚地叫喚著的時候,突然,一個清淡威嚴的聲音傳來。
這個聲音一出,香嫵已經不只是驚嚇了。
她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僵硬地站在那裡,茫然地望著眼前那像一隻貓一樣搖著尾巴的大野狗,過了好一會,才緩慢地轉過身去,於是就看到了那個金冠紫袍的男人。
此時一縷陽光自窗欞縫隙中灑落,為那張幾乎完美的俊美臉龐塗上了一層淡金色,丰神俊朗的男子,尊貴而威嚴,沐浴在那金黃的陽光中,仿若神祗一般。
恍惚中,香嫵看著眼前的男人,她覺得對方是神,是從天而降的神,來解救她於水火之中。
她膝蓋一虛,身子軟軟地往前撲去:「嗚嗚,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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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出眼前她跪拜的這位不是神仙,而是侯爺,已經是好半響過後的事了。
侯爺直接將她提起來,之後把她放在了旁邊的矮榻上。
香嫵覺得自己彷彿一攤泥,就那麼讓那裡一扔。
不過她不上別的了,她小心翼翼地瞅著那隻大野狗,可憐兮兮地沖著侯爺求助:「侯爺,侯爺,那隻大野狗……」
霍筠青掃過那張驚惶無措的小臉,淡聲說:「這不是大野狗。」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他養著大野狗會吃人的傳說。
香嫵恍惚地看看那隻狗,心裡稍微鬆了口氣,這不是大野狗啊。
她喃喃地說:「這是,這是什麼呀?」
霍筠青:「這是黑豹。」
四個字之後,香嫵差點從矮榻上跌下來。
她苦著小臉,瞪大眼睛:「這是,這是豹子?」
霍筠青頷首:「黑豹不吃人。」
所以不用怕成這樣。
香嫵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不敢置信地望著霍筠青。
這是欺負她沒讀過書嗎?不,她讀過,她跟在小姐身邊當伴讀,認識不少字,也看了不少書呢,《說文解字》釋豹,說的是「豹,似虎圓文」,《山海經》里提起豹子,說的是「南山獸多猛豹」。
猛豹呢,怎麼可能不吃人!
香嫵瑟瑟發抖。
霍筠青見此,抬手,示意黑豹上前。
黑豹聽令,對著香嫵「嗷嗚」幾聲。
香嫵開始嚇了一跳,連連往後縮,後來見到那隻豹子只是「嗷嗚」,再仔細看時,人家好像在和她打招呼,並沒有要吃她的意思。
她愣了下,小心提防地打量著豹子。
豹子傲嬌地打量著她,時而「嗷嗚」幾聲。
香嫵聽著這聲音,慢慢地蹙眉了:「你怎麼叫起來像貓又像狗啊!」
那種叫聲,像是剛出生的小貓兒,連「喵喵喵」都不太會,就那麼「嗷嗚嗷嗚」地叫。
還挺好聽的。
香嫵小心地打量著黑豹,黑豹抬著圓滾滾的腦袋繼續打量著她。
香嫵就這麼看了一會,突然覺得它的兩隻圓耳朵還挺可愛的,竟然忍不住想摸摸。
不過想起旁邊的侯爺,頓時有些怕了,到底是縮回了爪子。
「你在我書房裡做什麼?」就在這個時候,霍筠青突然開口。
「啊?」香嫵有一陣茫然,她被嚇了這麼一場,記憶臨時斷片了。
她想了好一會,終於記起來了。
她是要幫小姐刺繡的,但是她不能說幫小姐刺繡的,她得說幫小姐臨摹。
於是她囁喏了一番,在小臉都憋紅了的時候,終於把這蹩腳的謊言給擠出來了:「小姐要盡孝道,所以要給侯爺綉,綉屏風,奴婢過來幫著小姐臨摹……」
霍筠青微微挑眉:「是嗎?」
只是兩個字,但是冷硬威嚴。
香嫵心裡一慌,在對黑豹吃人的懼怕減緩后,她終於想起來了,眼前這位不是別人,這是侯爺。
侯爺很嚇人的。
香嫵在僵了一會後,很自動自覺從矮榻上下來,之後噗通跪在了地上:「請侯爺恕罪!奴婢就是來幫小姐臨摹的!」
霍筠青:「只是臨摹?」
香嫵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奴婢只會臨摹,不會別的!」
霍筠青:「是嗎,竟連刺繡都不懂?」
香嫵硬著頭皮:「好像不懂……」
她冷汗直流,到底應該說懂呢還是不懂呢,這個時候也沒法問小姐啊!
就在這個時候,她就看著侯爺手裡突然出現了一塊帕子。
修長有力的手指就那麼拎著一塊帕子:「這是誰的?」
香嫵不看也就罷了,一看之下,幾乎魂飛魄散:「……我,我也不知道……」
別管她,她已經咽氣了,她直接死了吧。
那是她剛剛給那位侍衛哥哥的帕子,沒想到就這麼跑到了侯爺手裡。
香嫵羞愧,香嫵無奈,香嫵覺得死了比活著好。
霍筠青:「那就不是你的了?」
香嫵有氣無力:「可能不是吧……」
她能說什麼,還能說什麼?
霍筠青聽聞,輕輕地將那塊帕子扔在了旁邊的百寶架上,之後淡聲道:「既如此,你好生在這裡臨摹,不可節外生枝,更不可——」
說著,他道:「不可像那隻帕子的主人一般,竟然試圖引誘本侯侍衛。」
香嫵連連點頭:「是是是,奴婢當然不是那種人!奴婢怎麼可能幹出那種事,奴婢連刺繡都不會,這種帕子更不可能是奴婢的!」
霍筠青頷首,這才領了黑豹,徑自上樓去了。
香嫵看著侯爺就那麼一步步上樓,看著他紫色袍角消失在轉彎處,看著那隻屁顛屁顛黑豹的尾巴也不見了,終於鬆了口氣。
她爬起來,用袖子擦了擦汗,忍不住開始懷疑:侯爺,他到底是不是猜出來,那隻帕子其實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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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日頭西斜的時候,香嫵終於筋疲力盡地從書房裡走出來。
這一聯字畫共四幅,她如今總算是臨了其中一幅,還有三幅,想到接下來的三幅,她覺得自己真得可以撞到石頭上死一死了。
她無奈地走出那院落,腳步沉重。
走出院落的時候,便看到了兩名侍衛,其中一位正痴痴地看向她。
她認出來了,這就是那位收了她帕子又交給侯爺的侍衛。
這人太可恨了。
香嫵咬唇瞪了他一眼,就像看著八輩子的仇人。
侍衛愣了,明明進去的時候還情意綿綿叫哥哥,怎麼出來就這樣了?
她,她不是還送給她帕子嗎?
香嫵昂起頭,不屑地哼了聲,跺腳大步離開。
我呸我呸,只是一個侍衛而已,我還不愛搭理你!
侍衛更加詫異了,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懷裡的那錦帕,這明明就是她之前給自己的,當時她那樣看著自己,為什麼才半天功夫就這樣?
如果一開始她不是那樣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勾搭自己,自己是絕對不可能隨便動心思的,但是現在她先含情脈脈,又叫哥哥,最後還送帕子,他當然就有些上心了。
結果現在,她竟然這樣?
這侍衛就有些不服,匆忙交代了一句自己的同伴,之後就追了過去:「香嫵姑娘,你,你到底什麼意思?」
香嫵快步走著,突然聽到身後那人竟然還叫自己香嫵姑娘,真是恨不得直接給他一巴掌。
這都什麼人啊!真是沒有廉恥!我雖然只是一個奴婢,但是你怎麼好意思這麼耍弄我?
香嫵正要痛罵這侍衛一頓,誰知道迎面就見二狗子走過來。
二狗子眼圈通紅,眼底還帶著紅血絲,就那麼凄涼絕望地看著她,嘶聲喊道:「香嫵妹妹。」
香嫵的心一抖:………………?
身後,那個喊著「香嫵姑娘」的侍衛也緊隨其後,氣喘吁吁地看著香嫵。
香嫵看看二狗子,看看侍衛,有些茫然起來。
這兩個人都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