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這個壞人!
「娘親,孩兒冷!」
「不許叫娘親!我不是你娘親!」
「嗯……不叫娘親,那叫什麼?」
「……」
沈廷玉盯著那傢伙看了幾秒,忽然生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傢伙不會賴上她吧。
「你叫什麼名字?」
「……嗯,娘親說叫什麼就叫什麼?孩兒什麼都聽娘親的!嘻嘻……」
沈廷玉一噎,一時竟找不到言語接話。
這特么就是個麻煩精。
沉默半晌,麻煩精乖巧的站在一邊,見她許久未曾言語,便試探性的上前湊了湊。
「娘……」
後面那個「親」字還未出口,便被沈廷玉一個眼神秒了回去。
「嗯……,那個,孩兒有點冷。」
他可憐兮兮環抱手臂。
沈廷玉深吸了一口氣,這情景有點像老巫婆與白雪王子……
老巫婆良心發現,隨便找了一身衣服給他扔了過去。
某麻煩精開心了,笨拙的穿好衣服,乖巧的坐在床邊,兩條長腿交替的伸在前面一晃一晃,咧著嘴,對她傻笑。
月華如水,逶迤而來,照在那人臉上,像是渡了一層淺淺的釉色。
只見他濃眉如墨,飛揚入鬢,高挺的鼻樑下,一雙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這般沉默的時候,眉宇間多了幾分桀驁。
衣服是沈廷玉的單衣,他穿有些小,整個人顯得很彆扭,像被衣服捆起來一樣。
似乎感受到了來她的目光。
他一偏頭,精緻流麗的下頜線展露在月光下,她忽然覺得空氣都變的不一樣了。
沈廷玉面無表情的坐在對面,生平頭一次為自己的不學無術生出那麼一丟丟的愧疚。
多好的一副皮囊阿,這身材,這長相……生生讓她這個庸醫治成了一個二傻子。
沈庸醫良心發現的摸了摸鼻子,覺得人家要是真不給她醫藥費,就算了吧。
(當然她從來沒想過二傻子的家人會找她要賠償。)
「你家在哪兒,等你傷好了我送你回去。」
「……」
傻瓜撅著嘴巴不說話,頭搖的像撥浪鼓。
「那你還記得你身邊的什麼人嗎?」
「嗯……不、記、得」
「那三個戎人為什麼追殺你?」
「不、知、道,什麼是戎人?」
「你不會是個通緝犯吧!」
二傻子怔了怔,思考了三秒鐘。
一臉懵懂的問,「什麼是通緝犯?」
得,一問三不知。
沈廷玉累的要命,再加上今天比試出了點意外,有點不耐煩。
懶得再仔細探究這小子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了。
「我告訴你,這裡不是你該留下的地方,等你的傷好了,我就要把你送回去,知道嗎,哪裡來的回哪兒去!!你給我仔細的,努力的好好想!」
麻煩精獃獃的望了她一眼,過了好久才明白過來哪裡來回哪裡去的意思。
癟著嘴就哼哼唧唧的就要哭。
「娘親這是不要孩兒了嗎?娘親是不是嫌棄孩兒笨……娘親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沈廷玉覺得自己的腦殼都要炸了!
活了兩輩子,她治的了渣男,嗆的了白蓮,整的了極品,一路所向披靡憑實力單身。
可是沒人告訴她要怎麼哄孩子,還是個腦筋不太正常滴。
「不許哭!」
「娘親……為什麼不要孩兒……」
哭的更大聲!
「艹」
「娘親……你不許說髒話。」
「滾……」
「……娘親不許罵人」
一個時辰后。
沈廷玉快給這祖宗跪了。
這祖宗沉默和開口說話的狀態簡直判若兩人。
不對,這哪裡是判若兩人呢,簡直就不是人!
你別看他口口聲聲娘親娘親的叫著,說教起來頭頭是道,說不過你,他就哭,哭還不是那種扯著嗓子列著大嘴的哭。
是那種哼哼唧唧,受盡委屈,比竇娥還冤的哭。
一面哭一面還像唐僧念經一樣絮絮叨叨的說教。
沈廷玉有種快要被熬死的感覺。
她兩個眼皮開始上下打架,耳朵嗡嗡的像一百隻蜜蜂在跳舞,腦子已經被睡意侵佔了百分之九十。
至到她開始迷迷糊糊的承認自己不該說髒話,不再讓這二傻子回老家,不再說自己不要他為止。
那傢伙方才歡歡喜喜的答應去睡覺。
這一出大戲唱的,讓沈廷玉覺得比在擂台上與靈犀大戰三百回合還累。
……………………
仲春的天氣變化太快,一早還是晴空萬里,到了中午,就陰雲密布了。
天樞是三天後回來的。
一推門,便聽見沈廷玉趾高氣昂的那指揮,「阿獃,那個拿穩了,灑一點就揍你!」
「紫蘇和烏頭能放一起嗎,你想毒死誰!」
「哦」
「按相同的標記放,錯一個你就挨揍!」
「嗯,好……」
東南角院子里擺的幾個曬葯架間,一個身高欣長的身影,穿著不太合適的衣服,手忙腳亂的在幾個葯架子間轉悠著。
沈廷玉站在窗下,手裡捯飭著一個琉璃瓶子,還不忘記叮囑外面的幹活的人。
聽見天樞進門,趕忙將手裡的瓶子往後一藏,極利索又欠揍的從窗戶里跳了出來。
天樞早知道她這副德行,從來不認真研究醫術,不是捯飭骨頭,就是研究什麼試劑。
「不務正業!」
沈廷玉嘿嘿一笑,「師傅,玄機長老那邊沒事吧。」
天樞點點頭,徑直走走了屋內。
「經脈俱損,若非發現及時,怕是這條命也救不回來了!」
天樞看上去很疲憊。
他抬手觸了一下桌上的茶壺,眉頭一蹙,「元秋呢?」
沈廷玉趕忙跑到廊下,將小爐子上的水壺拿了出來,親自給天樞倒了一杯熱水。
「秋姨昨天聽山下的百姓說燭陰谷要開山了,可能會有一些好東西,她去湊個熱鬧了。大概兩三天就回來!」
天樞沒說什麼,心裡有點不太高興。
其實他不太高興的原因並不是元秋去湊熱鬧,而是他實在是不願意吃沈廷玉做的飯。
他現在想起那些稀奇古怪的飯菜,帶著血絲肉,仍會渾身發麻。
「一個時辰后,為師還要出去一趟,這幾種藥草咱們存的不夠,你去山下的醫館中找來,順便把這孩子送回家去吧。」
沈廷玉看了一眼,很乖很認真的辨認草藥的「孩子」
暗搓搓的想著,如果老頭知道了,這小子是被戎人追殺的,極有可能是個通緝犯啥滴……會不會把她兩個一塊扔出去。
「嗯,好,我午後就帶他一起下山,把他送回家。」
她話音未落,那只有乖又認真的「孩子」有點賭氣似得將手中的藥草一扔,氣呼呼的跑過來。
用一種又委屈,又可憐的語氣質問。
「娘親,你不要孩兒了嗎?」
這下輪到天樞目瞪口呆了。
沈廷玉環抱手臂笑吟吟的站在廊下,看著這兩人對質。
心想,俺就被這小子雷了一個外焦里嫩,過了三天才找到規律,好不容易才哄好,現在也該讓你見識見識了,深井冰的威力啦。
深井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握著雙拳,怒氣沖沖的瞪著天樞,「壞老頭,你為什麼不讓娘親要我!!!」
天樞噎了一下,指尖一動,一條極細的絲線從他袖口裡劃了出來,直直的繞在深井冰手腕上。
片刻那絲線收了回來,目露疑惑。
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不對阿……」
「你還記自己自己叫什麼?何方人氏,家住何處?」
某人十分不滿的甩了甩袖子,表示對他的嫌棄和抗議。
哼哼了兩聲,「不知道,你這個壞人!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