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斗膽求生路

第8章 斗膽求生路

不得不說,李齋這種在朝為官的人思考的東西的確比普通人要多很多。饒是徐童自認為思慮周全,跟李齋一比,也是小巫見大巫。

接下來,李齋有條不紊的跟徐童分析為何他會做出這種判斷來。

首先,徐童只是一個鄉野小子,並非名門望族,即便是徐志這樣的身份,在京中的一二品大員眼中,也不過是地方鄉紳罷了。而徐童不過是一個不被地方鄉紳看重的落魄子弟,因此不管是盧升之抑或是吳恪,都不可能因為他的家世而拉攏他。

其次,替考的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只不過是一個不懂事的士子做了不該做的事,頂天了也就是革除身上功名而已。可是往大了說,那這件事就不小了,首先主考官得跟著倒霉。朝廷會委派專人甄別是否有主考官抑或是監考成員參與其中。就算是主考跟監考都沒有參與其中,他們的仕途也會因此而停滯不前,重則罷官而去永世不得錄用,輕則吃個掛落降職三級,跑到某個偏遠地方永遠都沒法回京城來。

而盧升之直接讓人把他丟進稽查司司獄之中,不得不說是一招妙棋。

朝中有人攻訐的話,他可以說人已經丟進司獄裡面了,放出來的目的無非是因為事情不大,而且也沒有必要弄得人盡皆知,丟了朝廷的臉面。這樣盧升之不僅不會倒霉,反而還會落一個顧全大局的名聲。

如果沒人攻訐,那自然是李代桃僵,把徐志這個身份徹底按在徐童身上,只不過徐志,到時候只怕就得人頭落地。

再次,朝中派系林立,世人皆知后黨跟讀書人不和,一有機會就會互相攻訐,而吳恪在這個時候給徐童找姑娘,無非就是因為他看出了盧升之的用意。

現在徐童已經把人家送過來的姑娘給睡了,也就代表欠了吳恪的人情。要是徐童不肯為吳恪所用,那麼等待他的只有一條路——死路。

李齋口中的吳老龜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些年替太后可是清理了不少不聽話的官員的。不過跟徐童的認知不同,稽查司根本就管不了黎民百姓,百姓犯案,不管是謀逆大罪還是盜竊小罪,全部都是由刑部來根據大楚律例核實定罪。

而現在被關押在稽查司司獄裡面的重刑犯,都是由刑部地牢轉過來的。

至於他們的用處,李齋雖未明說,徐童卻也猜了個大概,無非便是充軍邊塞,讓這些窮凶極惡的人去跟蠻夷作戰罷了。

「李哥你談吐不俗,而且知道不少朝中大事,看樣子李哥未落魄之時,也是朝中大員吶!」徐童試探性的問道。

李齋翻了個白眼,手指頭在欄杆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我待你以誠,你時刻試探於我,究竟是何意?行了,不說那些不痛快的了,該說的該分析的,我都給你分析了,你是不是該說說你昨夜的滋味?」

徐童囁嚅了半天,最終敵不過李齋的催促,只好避重就輕的將昨夜的情形說了出來。

當然,他說的並非是自己躺在另外一間房睡覺的事,而是將吳中身上發生的事放在了自己身上,其中不少內容都是杜撰的。

畢竟他沒有看到吳中如何在房中跟綠翹行雲雨之時,自然就無法詳細描述某些過於隱晦的內容。

「嘖嘖嘖,你小子可真不是個說故事的料。好端端一個風月故事,愣是讓你說成了三歲稚童牙牙學語一般。不過也好,最後這點時光,還能給你潤色一下這個故事。罷了罷了,我一夜未眠,得休息了,最後送你一句話,朝中兇險,若是學不會心狠手辣,我勸你還是早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李齋聽完故事後就不再有跟徐童聊天的興緻,身體往下一坐,閉上眼就開始睡覺。

數日之後,徐童再次被人從司獄中提了出來,看樣子似乎是要過堂,不過卻並未給他上鐐銬。

公堂依然並非稽查司審訊專用的公堂,而是上次見了那大官的地方。徐童低眉順眼的進去之後一言不發,但是眼睛在偷偷打量堂中坐著的幾個人。

四個人裡面有三個自己認識,當頭一人正是當今左相盧升之,坐在盧升之左邊的則是上次審問自己但是不知道姓名的官員,坐在盧升之右側的有些陌生,雖滿臉橫肉,卻一幅文官打扮,而且徐童在偷瞄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徐童。

至於稽查司真正的主人吳恪,在這三人面前顯然要低人一等,只能站在一旁。

「牧之兄,此子恩科舞弊,替人考試,但是其文卻頗有風采,且談吐不俗。此番借用了吳大人的地盤,觀察數日,倒是沒看出什麼不妥來。你也是惜才之人,不弱將此子帶在左右,聽個使喚?」盧升之雖然坐在主位上,但是他對坐在他右手邊的那滿臉橫肉的老者卻十分客氣。

被稱作牧之兄的兇悍老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是並未接下盧升之的話茬。

這時吳恪突然拱手道:「三人大人,下官本不該插嘴,不過這小子下官倒是看了十分喜歡,若是大人們不喜歡,不妨將他調撥稽查司,讓他當個校尉也可。」

盧升之還沒說話,坐在他左手邊的老者立即一口拒絕:「吳大人,只怕這人你是留不住的。聖上口諭,此人歸左相安排。」

吳恪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王部堂,不用如此,連聖上口諭都搬出來了。不過是一介狂生而已,吳某麾下可都是能征善戰之士,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這時,面目兇悍的老者開口了:「左相,此子雖好,但太學院今歲已經滿員,若他能等,便在京師等一年,若是不能等,老朽也是愛莫能助。」

盧升之看上去有些緊張,快速伸手抓住了兇悍老者的手臂:「牧之兄當真不能幫一把?」

兇悍老者輕輕的將盧升之的手推開,冷冷道:「左相不要為難下官,下官只是盡職辦事,太學院乃是國之重器,豈容我等臣子胡作非為?陛下既然給了這孩子兩條路,太學院的路行不通,左相大可讓其行另外一條路。」

說罷,他也不容盧升之解釋跟挽留,起身揚長而去。

吳恪這個時候又開始說風涼話了:「左相為了這小子可真的是煞費苦心吶!可惜啊,咱們太學院那位老學究不肯吃你那一套。左相若是真心想要救這小子一條性命,不妨將他交給下官。下官雖然人微言輕,但在朝中還是能夠說上幾句話的。這小子有才學在身,犯得罪狀可大可小,下官倒是有把握保住他。」

別看吳恪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直都帶著微笑,可這些話語的內容,卻差點沒把盧升之氣得七竅生煙。

真要是把人交給了吳恪,豈不是就代表著他們文官怕了后黨了?

他不理會吳恪,直愣愣的看著徐童低喝道:「抬起頭來。」

徐童聞言抬頭,目光平淡如水。

「老夫上稟陛下之後,陛下給了你兩條路。一條是入太學院,將來將功贖罪,為國效力。但太學院的院正嚴老夫子脾性古怪,一旦滿額,除非嚴老夫子點頭,不然誰都沒法把人送進太學院。剛剛嚴大人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你第一條路算是絕了。現在你只有一條路可走,但這條路兇險萬分,一個不好,可能會丟掉身家性命,你可願往?」盧升之緊盯著徐童的雙目,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徐童正色道:「相爺,晚生習慣做一個明白鬼,就是死,也不願當一個糊塗鬼。還請相爺賜教,陛下給晚生的路,究竟是何事?」

「介甫,你來說吧!」盧升之朝一旁的王介甫道。

徐童聽到這個稱呼之後心頭微顫,暗道這兩位老先生倒是真的看得起我,一個左相,權傾朝野,另外一個吏部尚書,門生故吏遍及天下。二人差不多就是天下文官執牛耳者,而今天,兩人竟然同時出現在我面前,我真有那麼大的本事?

不等他心中懷疑完畢,王介甫開口了:「北部蠻夷屢屢犯邊,日前,前線戰報,柔然率十萬大軍扣邊,殺我邊軍八千有餘,擄走百姓數萬。西北定方、朔方、瓦子堡三鎮之地被擄掠一空。

昨夜陛下相召,左右二相、六部尚書經過商討之後,決定派人前往三鎮恢復當地民生,但是能夠給你的人,都是地方流民,軍卒僅二十人爾,你可願往?」

在盧升之等人眼中,這樣的任務,屬於九死一生的任務。先不說這三個邊鎮原本有八千駐軍都擋不住柔然人的鐵蹄,光是那些遷移過去的流民,就夠地方官員喝一壺的了。

他們只肯給二十個軍卒,這種任務,不就是等同於送死么?

讓人沒想到的是,徐童竟然一口答應了:「不才願往。」

沒等幾人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又聽徐童道:「但不才有幾個小小的請求,還請諸位大人能夠答應。」

盧升之大手一揮:「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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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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