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高考（中）

1.

試卷做了一套又一套，重複類型的題目早已經爛在了每個人的心中，就算是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耳濡目染這些知識點，每次老師提問時，也都能脫口而出。

周而復始的複習模式很苦，剛剛被「文藝復興」佔滿腦袋，「質壁分離」立馬躥了上來。六門不同的學科，有文有理，在一天有限的時間裡爭分奪秒。

在抱怨聲中，每個人已不知不覺適應了這種緊湊的模式，倒也不覺得苦了。

課堂上最熱鬧的景象莫過於，老師提出一個問題后，每個人爭先恐後地回答。老師們站在講台下上，看著底下異口同聲的嘴巴發出青春的聲音，就算最後成績不盡如意，也至少一起並肩努力。

吳涯像一根久綳的弦，越臨近小高考的日子，越想鬆開。語數外和美術尚且還可以拚命努力的話，那生物和物理，他恐怕從小學開始再上一遍都學不會。

吳涯盯著試卷上的細胞圖，怎麼看都覺得這是一副抽象畫，要在抽象畫里看出鮮明的實質，這大概是個笑話。思考的時間越久，弦就越發的綳不住，吳涯感到身體里有股莫名的壞力量正在醞釀，他無法控制。

測試結束，小組長開始收試卷。吳涯差點把試卷搓成團丟給組長，交完之後便倒在桌子上使勁地摳頭。衛清秋從前排投來愛意的目光，卻只看到吳涯埋頭的樣子。

「剩下來的時間大家自己看書吧，我來改卷子。」生物老師收齊了試卷后，趴在講台上開始改試卷，台下的同學都拿出知識點來咿咿呀呀地背著。

「吳涯，上來一下。」十分鐘后，生物老師說了句話，吳涯緩緩抬起頭，略帶不爽地和老師對視了一眼，插著口袋，盛氣凌人地走到了講台。

生物老師沒有發火，但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像和自己的兒子說話。「你這張試卷做的不好，很多知識點，我已經重複講了很多遍了。怎麼回事啊？」

吳涯本來想著和老師頂嘴的，可見老師這般和氣的樣子，自卑的怒火瞬間被澆滅。吳涯像一個希望獲得媽媽原諒的孩子，「老師，生物真的對我來說太難了。我已經很努力了，我不求能考多高的分，只要能及格就可以了。」

生物老師抬頭看了看眼這個個子比自己還高的大男孩，她能從吳涯的語氣里聽出木已成舟的蒼涼和付出過後的無奈，老師點了點頭，「去吧。孩子，把基礎知識牢牢背住就可以了。」

吳涯的心頭一暖，她沒想到生物老師竟是個如此通情達理的人。吳涯回到座位后，像是被人餵了一顆糖，頓時又有了力量，他決定先把基礎知識死記硬背。

下課鈴響了，衛清秋掛著一張垂喪的臉走到了吳涯的座位上。「怎麼回事啊你？全班這麼多人，就你一個被叫到講台上去了，交完試卷還垂頭喪氣，不想及格了嗎？」

衛清秋絲毫沒有注意到吳涯臉上的疲倦和被抓的像雞窩一樣的頭髮，她的心中滿是不悅。吳涯一點點地抬起頭，眼裡頓時充滿了紅，他暴怒的脾氣在衛清秋的煽風點火下終於爆發了。

吳涯生硬地瞪著衛清秋緊皺的眉頭，拿起手邊的生物書猛地砸向地面。

「嘭」地一聲，嘈雜的教室立馬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像一束強烈的舞檯燈光，不偏不地打在了衛清秋和吳涯的臉上。

「你什麼意思啊？你就是看不起我，對嗎？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成績特好，畫畫特棒，特了不起？對，我是成績不好，畫畫又比你學的晚，可我已經很努力了。我是脾氣不太好，但我很少跟你發火吧？我也沒有義務非要和你考一個大學吧，但是我喜歡你啊。你是不是覺得仗著我喜歡你，就能隨意地欺負我？你認為你就很好嗎，你沒有發現你有公主病嗎？我也是人，不是你的走狗！」吳涯是真的生了氣，太久以來藏在心裡的不開心一點點的堆積成了怒火，在此刻，爆發的一覽無餘。

吳涯吼完，跨著腿，怒氣沖沖地走出了教室。衛清秋站在原地，所有人投來的目光和輕微的唏噓聲讓她無比尷尬和羞愧，她的臉紅的像是被火燒了一般，想要跑出教室，可又感覺自己的腳下釘了釘子，只能站在原地，任由淚珠一顆顆往下滾落。

那邊的杜若和簡辰樂一看到這番狀況，趕緊跑到這頭安慰衛清秋。人群漸漸散開，大家繼續做著自己的事，門外的班主任卻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2.

上課鈴響了，吳涯冷靜了一會兒后，踩著鈴聲準備進教室，卻看到班主任正站在門口。

「和我去辦公室一趟。」萬老師綳著臉，掉頭先往辦公室走，吳涯跟在身後，覺得大事不妙了。

辦公室里沒什麼老師，只有班主任和一個正在改作業的女老師。班主任往板凳上一坐，抿了口書桌上的茶，臉上竟浮現了一絲笑意，吳涯虎視眈眈地瞥著班主任，不明白這個笑容究竟有何用意。

「和衛清秋吵架啦？」班主任的雙手撐在雙腿上，依然笑意朦朧地看著吳涯。

吳涯的心一緊，但不是因為緊張，只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反對早戀的班主任知道了他和衛清秋談戀愛后，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班主任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幹什麼啊？還不好意思了？」

「沒有沒有沒有…嗯…是在吵架…」吳涯脫口而出了這一句，話說出來后，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和班主任說話。

「所以我一直跟你們說，不要早戀，不要早戀。吵架，這種事情是很影響心情和學習的。」班主任倒也沒有責備，反而像一個長輩和晚輩在談心。

吳涯想起了過年時和杜若她們聊的話，如果班主任知道了吳涯和衛清秋的戀情，吳涯會怎麼辦。

「老師。我知道早戀不好，但是我和衛清秋確實是在共同進步的。我就是想拼一把，以後能和她考到一個大學，然後娶她回家做媳婦。」吳涯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把自己內心的想法一股腦向班主任吞泄了出來。

後排批改作業的女老師聽到了這句話，不自覺地抬頭看了看吳涯。班主任頓時沉默了，他盯著桌上的水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吳涯啊，我不反對你們早戀的目的。但是你們要注意自己的行為，尤其是在學校里的行為。因為你們現在還是學生，你說剛剛在班上你們倆大吵一架的行為是好是壞？就算你們倆是為了成績的問題在爭吵，但是別的同學不一定這麼認為。這會給其他同學帶來不良的影響，這你能理解嗎？」萬老師扶了扶眼鏡，眼裡含著智慧似的看著吳涯。

吳涯認真地咀嚼了萬老師說的這番話，突然覺得平日里嚴肅到不可靠近的班主任其實也是一個很講理的老師。這樣的溫暖，不亞於生物老師的理解。

吳涯用力地點點頭，「老師我知道了，以後會有分寸的。」

萬老師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那就好。老師其實挺看好你這個孩子的，希望不要讓老師失望，希望能早日實現你的夢想。去上課吧。」

吳涯走在辦公室到班級的路上，他頭一次覺得短短的十幾步路的距離可以這麼長。班主任並沒有指出誰對誰錯，但吳涯覺得自己剛才的情緒太過激烈了，他想到衛清秋哭泣卻不知所措的樣子，臉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那樣疼。

他決定，放學后好好地給她道個歉，兩個人好好的溝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