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第九章

如果有人看到你，像見了鬼似的，當著你的面把門關上，你會覺得心情愉悅么？作為正常人的穆月眠，現在他有些火大。

蕭遙見穆月眠一聲不吭，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外，只好賠笑道：「小穆……吃飯沒有？」

「……」

「……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

「對不起，我該讓你先進門……」

蕭遙趕忙把穆月眠拉進房間，不停的賠笑著。

見蕭遙這樣，穆月眠那些怒火像是被澆了冷水，突然氣不起來，倒是覺得自己有些傻，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沉不住氣了？

「哎……」穆月眠嘆氣，對著蕭遙笑笑，「你這幾天一直在客棧嗎？」

「嗯……不好意思，說好了要去找你的，但是我一直沒去……」

「為什麼不來呢？」

蕭遙笑笑，笑容中的落寞被穆月眠看在眼底，他想了想，說到：「你一直不來，那麼只好我來看你了。」

「……！」蕭遙瞪著眼睛看穆月眠，這幾天小穆怎麼突然轉性，說起這些讓她產生期待的話來？

「小穆……你是擔心我嗎？」

穆月眠輕笑，「是。」

「這個……小穆你這幾天是不是累了？沒休息好？」蕭遙懷疑著。

穆月眠好氣又好笑，「你這話什麼意思？」

「以我的經驗來看，你會這麼直白的說這些讓我聽來很幸福的話，多半是受了什麼刺激。」

「……」

穆月眠被說中心事，微微笑了一下，不在說話。

蕭遙本來是隨口這麼一說，見穆月眠這番態度，自然是默認了，原本愉悅的心情也沉下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小穆……你……喜歡我嗎？」蕭遙突然問到。

穆月眠這幾天的事情，她都知道。不出門宅著，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清楚，尤其是中間還有個抱著零食準備看熱鬧的紅閣閣主，消息靈通到她連不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

「幹嗎突然這麼問？」

「那個……我聽說……你娘想給你找個媳婦……」

穆月眠被蕭遙的話噎了一下，神情古怪道：「你從哪裡聽來的？我還不知道有這事呢。」

「你不知道不代表你媽沒這麼安排……」蕭遙小聲嘟囔著，思紅告訴她，說穆夫人最近和她那些閨中密友們正熱烈的討論她兒子該找個多麼貌似天仙溫柔嫻淑的老婆呢。

穆月眠聽到了蕭遙的抱怨，嚴肅道：「別聽人胡說，沒這回事。」

蕭遙卻不這麼認為，她撇撇嘴：「要是你娘和你提起這事呢？你能拒絕嗎？萬一你拒絕不了，那我的幸福不就完了？」

「那你再找一個不就好了。」

一句話穆月眠脫口而出，瞬間，整個房間內的氣壓降了下來，氣氛沉默的讓人覺得胸悶。

該死！光想著若里要來的事情……一想到蕭遙甘願付出消除記憶這樣的代價來救那個人，穆月眠便覺得有些不愉快，有些不該說的話，不知為何就說了出來。

蕭遙的笑凝固在臉上，心底生出一股寒意，讓她打了個冷戰。或許，小穆永遠不會明白她是抱著怎樣一種破釜沉舟的心態來找他，這個想法，讓蕭遙感到絕望。

「小穆……我累了。」蕭遙坐到床上，她沒力氣站著。

「……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穆月眠見蕭遙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忙上來到她旁邊，要給她把脈。

蕭遙抽回手，但穆月眠看到了蕭遙手腕上的鐲子。

「這是……」

蕭遙看了一眼牽魂鐲，突然想起那個他們分離的夜晚，若里把牽魂鐲交給穆月眠……蕭遙伸出手，拉住穆月眠的手腕，觸動牽魂鐲的機關，那古樸的銀色鐲子從中打開，蕭遙取下了牽魂鐲。

「這個鐲子，你已經不需要再帶著它。」

穆月眠眉頭一皺，「這不是你說了算的。」

說罷要從蕭遙手中拿回，但蕭遙攥的很近，兩人爭執不下。

「沒關係了，反正我也不是當初那樣受了傷不會自己好，你也不是當初那個說一起經歷過生死，願意娶我為妻的小穆。或許，我這樣纏著你，你很煩的，只是不好當著我的面說出來。」

穆月眠皺眉，事情不是蕭遙想的那樣，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知如何面對蕭遙而已。

但是穆月眠的沉默，蕭遙卻覺得他是在默認。

「要是你嫌我煩，告訴我就好了，我不會纏著你的！」

穆月眠好笑到：「那是誰當初說就算我覺得煩，她也要纏我到我點頭為止，說什麼時間長就習慣了的？」

「你！……我……」蕭遙氣的話也說不出，越想越委屈，乾脆就撲到床上大哭起來。

穆月眠被她嚇到，手足無措的在一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也蹲下來陪著。

「生氣了？」

「滾！我不要你了！」

「……是我不好，說那些混話，你就當我吃多了撐的招人嫌好不好？」

「呸！」

「別哭了，本來就丑，現在更是丑的不能看了。」

蕭遙隨手抓起枕頭就扔他，見穆月眠躲，哭的更凶了。

「好好，我不躲，你砸，解氣就行。」

蕭遙卻埋頭大哭，不再理穆月眠。

穆月眠挫敗的撓撓頭，怎麼說哭就哭起來了？之前路上那麼辛苦，也沒見蕭遙掉過眼淚，現在怎麼就止不住淚水呢？

「……究竟怎樣你才能不生氣了？是我不好，別哭……」穆月眠無奈的自己都想哭了。

「我要回家……」蕭遙邊哭邊說，她要回家，她才不要呆在這個破地方，看著這個混蛋娶妻生子！

「咱么這就回家去！」

「我哪有家！」

「……」穆月眠很想說，我給你一個家，可是他卻說不出口，不知還有哪裡想不通，他不敢對蕭遙說這種話。

穆月眠想安慰蕭遙，但無論什麼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都是蒼白無力的。就在這時，穆月眠感到有人接近，他警戒起來，然後很快認出了來人是誰。眉頭微皺，這人的出現，對自己來說，不知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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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遙。」

淡淡的，帶著懷念的溫柔，那是屬於他特有的溫和，一種不易察覺的憐惜混在那清清淡淡的嗓音中。

蕭遙驚得抬起頭，看著門口，那裡站著一個非常懷念的身影。

「若里……」

「怎麼在哭？」

「若里你怎麼在這裡？」蕭遙抹乾眼淚，驚訝的問到。

若里微微笑著，那是蕭遙熟悉的笑容。

「我以為，穆兄會告訴我要來的事情。」

穆月眠尷尬的轉頭，他其實是來告訴蕭遙這件事的，只不過還沒來的及說罷了。……思紅那傢伙，不是說若里明天才到的嗎？

蕭遙連忙找凳子給若里，發現屋裡沒有多餘的凳子，便連忙去樓下找小二。

若里目送著蕭遙出去，然後轉頭看著穆月眠，眼光中帶著一絲冷意。

「穆月眠，當初你說過，若蕭遙願意留在這裡，你就陪她一生，就算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如果你做不到這點，我便不會再將蕭遙讓給你。」

穆月眠一驚：「你……沒有忘記她的事？」

「記得又怎樣？因為蕭遙喜歡的是你，我才放手。但是不代表你負她我也無動於衷。」

「……」穆月眠沉下目光，正待說什麼，蕭遙搬著個凳子跑上來，於是他便沒有說話。

「蕭遙，客氣什麼呢。我這次來，是給你看樣東西的。」

若里將兩本書放在桌子上，粗糙的黃色書皮上沒有寫任何文字，書脊上裝訂著白色的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蕭遙不明所以的看著若里，若里微微笑了一下，說到：「你打開來看看。」

於是蕭遙狐疑的拿起一本，翻開，工整秀麗的字體似曾相識。

「……此番所記之事，乃為將來重新認得蕭遙而書。縱然此後相見不識，然所歷之事，從不敢忘卻……」

「這是……」蕭遙驚得抬頭，不敢相信。

若里卻點頭，說到：「這是主人所寫，將他記得的所有關於你的事情都記了下來，大概，是在忘記你之前寫的。還有另一本，是百里大人所書。」

「怎麼會……」

「他們二位，大約是不願意忘記你。縱然被消除記憶之事不可違抗，他們也做了最大的努力。」

蕭遙心口被一種強烈的情緒漲的發疼，呢喃許久，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被人記得，原來是如此讓人幸福的事。

若里將蕭遙的表現看在眼裡，頓了一下，又說到：「現在神殿的大巫師，正是百里大人。主人和百里大人讓我帶話給你，你可以把神殿當作自己的家，如果哪日你累了，需要休息，就到神殿來，他們永遠會站在你這一邊。」

曾經，蕭遙覺得自己已經一無所有，沒有愛人、親人、朋友，沒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那時她迷茫著，不知道該做什麼，於是慢慢絕望。可若里告訴她，她有家，有人在等她回去，她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蕭遙捂著臉笑，眼淚順著指縫流下，她點點頭。

穆月眠站在一邊看著，他沉默不語，心中卻已經沒了迷茫，該怎麼做，他已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