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第十一章

越陽這個小祭典，原本是為了測試新年時候放的煙火，不過煙花誰都愛看，慢慢就演變為有一定規模的煙花祭。

傍晚時分，小街上就擺了一長串的攤位，各種小吃和小玩意，即便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小祭典，蕭遙也覺得是那麼的有趣。這絕妙的情緒，絕對和身邊的人有關。

蕭遙穿上了白底提花、紫色衣緣的衣裙，披上紫色滾著白毛邊的斗篷，連頭上也帶了簪花，比起平時的裝扮，可謂是盛裝。

與穆月眠第一次相識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快三年，但是約會，這絕對是第一次。在邊城的初遇，然後月城的再會，那時蕭遙對穆月眠，只覺得他是個有趣的帥哥而已，後來穆月眠陪她找神器，蕭遙慢慢的產生了好感，之後小穆求婚，她遇刺，在神殿里想對穆月眠告別時，終於量變轉換為質變，她愛上了穆月眠。

於是，當蕭遙的幸福指數達到頂峰時，突然跌停，美麗的夢碎了一地。

若里死了，穆月眠重傷，當她儘力想挽回重要的人時，同時失去了重要的羈絆。

後悔嗎？

蕭遙看了看走在她身邊的若里和穆月眠，他們還活著，而且就在她身邊，那麼便足夠，很足夠了，如果太貪心，什麼都會失去的。

蕭遙打從心底這麼感謝著。

若里和穆月眠俊美的外型，自是引來不少女子愛慕的眼神，蕭遙心中多少都有些虛榮，這樣極品的兩個人，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親人和愛人。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雖然當初極力想將兩人送做堆的想法已經淡漠，但蕭遙也沒聖母到希望兩人關係能夠改善。

這兩人從相識那日起就不對盤，蕭遙自然能感受到他們之間不是冒出的火花。或許，這樣也是很有愛的相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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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煙花開始燃放。

煙花被打到空中，然後炸開，深藍的天空立刻被映照的五顏六色，一顆還未熄滅，另一顆又綻放開。這裡的煙花雖然比不得蕭遙以往在自己家中看到的禮花那般變化多端，但是因為周圍的人的關係，這單純的煙花也變得美不勝收。

煙花在空中留下瞬間的絢爛，然後消逝，或許寂寞，可它卻留下了最美的回憶。

於是有感於煙花的浪漫，蕭遙動情的對小穆說：「小穆，如果將來我們不能在一起，只要你記得我便足夠。」

穆月眠挑眉，慍怒道：「真的夠了？」

「我開玩笑的，要是你敢拋棄我另結新歡，我就把你『如月公子』的畫像附帶地址寫遍全天下，徵婚，年齡不限、性別不限、種族不限。」

「==||||||||……」

若里輕笑，說到：「若是他敢做對不起你的事，神殿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蕭遙還沒說話，穆月眠便苦笑道：「若里兄，你這是在威脅我？」

「用得著嗎？」若里不屑。

蕭遙真的很想笑，果然不需要刻意去做些什麼，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有愛了。

人潮越來越擁擠，穆月眠瞅准一個時機，將蕭遙拉到一邊，和若里走散。

「等等，小穆，若里不見了！」蕭遙急道。

「沒事，他這麼大個人了，還能走丟不成？」穆月眠微笑到，他肯定他剛才看到了若裡帶著深意的眼神，若里沒有追上來，是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蕭遙……你要回神殿嗎？」

「……是。」

「如果我說我不想讓你走呢？」

「等你把如果兩個字去掉時，我再認真考慮你的話。」有了家，連說話都硬氣起來。

「我不想讓你走。」

穆月眠真的這麼說了，於是蕭遙愣了。

「我不想讓你走。留下來，蕭遙。」穆月眠重複了一邊。

蕭遙的心抖了一下，她等這一天很久了，久到她以為也許穆月眠不會對她說。她真的很想點頭，告訴他她要留下，留在他身邊。

「……我要以什麼樣的身份留在你身邊呢？」

穆月眠嘴角翹起，他曾試想過，和蕭遙朝夕相處，相濡以沫，其實很好，而且每次這麼想象時，時常會讓他空虛的那種強烈感情，便會消失不見，心裡也變得充實，那種滿滿的溫暖，讓他不自覺的露出微笑。

「嫁給我。」

蕭遙瞪大眼睛，她沒聽錯嗎？

「你……要我嫁給你？」

「是，嫁給我做妻子。」

穆月眠很認真，他仔細想過，若里出現時他的動搖，和思紅說的「相信以前的自己」，穆月眠覺得，他是喜歡蕭遙的，非常的喜歡。

期盼已久的話，此刻被最愛的人說出，理應是要欣喜若狂。蕭遙欣喜若狂沒錯，可仍舊神經質的想到了其他亂七八糟的。小穆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是受誰的鼓動了，還是腦子一時搭錯筋？要不就是他煩了，所以勉強接受我，而不是真的喜歡我……

「蕭遙？」

穆月眠見蕭遙發獃，輕聲喚回她的胡思亂想。

「你要娶我？」

「是。」

「……為什麼？」

穆月眠突然想破開蕭遙腦袋，看看她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什麼為什麼，你不是一直希望嫁給我嗎？」

「是這樣沒錯，你是因為我希望嫁給你，所以你才要娶我的？」

「不完全是。」穆月眠想了想，說到：「我若願意娶你，當然是我想這麼做。」

蕭遙試探的問：「你……喜歡我嗎？」

穆月眠點頭。一瞬間，穆月眠竟有種解脫的快感，長久以來的茫然，這一刻變得明晰起來。

「我喜歡你，蕭遙。」

蕭遙欣喜的幾乎要落淚，一年零三個月，終於再次聽到穆月眠說他喜歡她，他要娶她。

「蕭遙，嫁給我好嗎？」

「……好。」蕭遙咬著嘴唇，忍著眼淚點頭，但是她還沒歡喜到失去理智，「其他的條件我就不說了，只要你能遵守一夫一妻制。

穆月眠想到一直隨身帶的那個字條，便有提到不許娶妾的問題。他並沒有想過娶妾的問題，但是仍有些不能理解。穆月眠已經忘記蕭遙曾與他說過的，關於蕭遙那個世界的事情，依舊按照這裡的行為規則思考著。

「……為何你不願我娶妾呢？」穆月眠很想知道，蕭遙明明很愛他，為何卻不准他娶妾？難道是嫉妒心太重？

蕭遙搖頭，「小穆，這是我的堅持，一夫一妻制是夫妻相互忠誠、相互尊重的保證，這裡沒有這樣的法律，但是我希望我的夫君能接受我的想法。」

「如果你夫君不能做到這一點呢？」

蕭遙心中一驚，咬牙說到：「那麼就離開。我不能忍受自己愛的人抱其他女人。」

煙花在城北的河灘邊上燃放，蕭遙曾疑問說，建築物都那麼低，為何不在城裡放，這樣大家都看得到，穆月眠解釋，那是怕走水。想來也是，都是木質結構的房屋，怕是很容易引起火災。自己故鄉都是水泥結構的房子，每次燃放煙花爆竹還多少都會失火呢。

有些時候，很容易想到的問題，卻因為所成長的環境、教育方式的不同，而不能相互理解。蕭遙一直認為，她能理解封建社會下人們的思維方式，可是最終，她仍舊不了解，也不能接受。

或許穆月眠是個異類，他曾接受蕭遙那些算是驚世駭俗的想法，但不代表他理解蕭遙，或許只是因為他愛蕭遙而已。

穆月眠不能理解，為何蕭遙要求平等，蕭遙所說的驕傲，是她的獨立、自尊和自由，穆月眠似懂非懂，這些真的很重要嗎？那些依附於丈夫的女子，依然過得幸福。例如他的母親，穆家的夫人，那個溫婉的女子，擁有體貼的丈夫和孝順的兒女，她不幸福嗎？

可蕭遙，卻為了娶妾這樣的小事，甘願放棄那樣一生的幸福。他不明白。

兩人默默無言，直到若里找來。

原以為穆月眠會這麼沉默下去，卻沒想到穆月眠竟對若里說了一句話，讓蕭遙措手不及。

「我準備和蕭遙成親。」穆月眠這麼說到。

若里波瀾不驚，似是早已知道。「……是嗎，那你是否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

「神殿是蕭遙的娘家，而且蕭遙身份高貴，是大神殿的聖女，你以為隨隨便便的就能娶她為妻？」

「你要我怎麼做？」穆月眠不甘示弱的看著若里，有這麼個大舅子，還真是難纏。

「到神殿來，讓我們看看你的誠意，到底你是否配得上蕭遙。」

穆月眠能感覺到若里的挑釁，他到底不懂若里的心思。若里喜歡蕭遙，比失去蕭遙記憶的他更加喜歡，卻不願向蕭遙表白，而是選擇支持她。因為蕭遙喜歡穆月眠，所以若里什麼都不說，不告訴蕭遙他還記得她，不說他喜歡蕭遙。

真的不懂，為何若里可以做到這種地步？若是他，穆月眠絕對要儘力搶回自己喜歡的人，至少，他也不會幫自己喜歡的人投入其他男人的懷中。

「為什麼你能做到這種地步？」穆月眠問。

這句話無頭無腦，若里卻聽得明白。

「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若里這樣說著，他只要蕭遙幸福。

蕭遙聽得一頭霧水，隱隱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不想讓她知道的話，但是這暗號一般的對話，蕭遙想了很多種假設，各個都很合理，於是更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

約會，隨著最後一枚煙花的凋零而結束，穆月眠向兩人告別，離開。蕭遙突然後怕起來，若是穆月眠就此一去不回，他不再想和她成親怎麼辦？可是，蕭遙依舊不能放棄自己的堅持。

「蕭遙，你生氣了？」若里見蕭遙咬著嘴唇，知道她不開心。

蕭遙搖搖頭，「……沒，我是怕小穆萬一不會來怎麼辦？」

「他一定會來的，放心……」

「嗯……」

委曲求全，那還不如相忘於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