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說著就要去開門,陳媽媽急了,顧不得主僕之分上前扯住他就對劉如蘊道:「姑娘,你怎能如此,不對哥兒說清楚。」劉如蘊冷冷的看著陳媽媽,沉聲道:「媽媽,主僕之別你都忘了你,你這樣的話,怨不得別人說我輕狂。」
陳媽媽訕訕放手,觀保見劉如蘊說出這話來,他是個老實孩子,不會扯謊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劉如蘊沉著臉只是不說話,陳媽媽方才被她斥責,自然也不敢說,三個人就僵在那裡,陳媽媽急得跺腳,自己姑娘的拗性子怎麼這時發了?保哥兒是孩子家,好好說了,解了誤會不好?怎麼什麼都不說?
劉如蘊過了一會,才冷冷開口:「保哥兒,還請回家去罷,省得我這個淫蕩婦人的家玷污了你。」觀保聽見姑姑這話明顯就是在賭氣,不知該怎麼辦?陳媽媽剛張口說了個姑娘,劉如蘊扯了兩下絲帕,用的力氣太大,絲帕毫無損傷,倒是把自己的小指的指甲掰斷了,陳媽媽剛要拿剪刀過來絞掉指甲,就見劉如蘊用手一扯,把那片指甲扯了下來,帶下來沒斷的指甲,血一下流了出來。
陳媽媽啊的驚叫,丟下剪刀,順手扯了一塊布過來替她掩著血:「姑娘,你這是何苦。」說著這話,陳媽媽不由替她覺得委屈,眼裡的淚就掉了下來,劉如蘊似感覺不到手裡的疼一樣,還是看著觀保:「保哥兒,還不快走?」觀保見姑姑這樣,皺著眉頭,想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來,跺腳走了。
劉如蘊瞧著侄兒走出去后很久,也不起身,坐在那裡,看著外面,陳媽媽端了水過來替她洗了手指,見血已經流到手掌上了,替她洗乾淨手,見指甲連肉都撕下來了,拿剪刀過來絞了,劉如蘊此時才感到疼,輕聲抽氣,陳媽媽剛要抱怨幾句,眼裡的淚似決堤一般淌了下來,自己姑娘從小到大,連身上起個包都是大事,此時竟會這樣,實在不知該說什麼號。
劉如蘊見她流淚,打算出言安慰幾句,只說得一句:「媽媽,我沒事。」就不知怎麼的,眼裡的淚也掉了下來,四弟四妹說什麼也罷了,觀保怎能相信他們?觀保都不信自己,還有何人可以信?陳媽媽見劉如蘊也哭了,替她裹好手指,吸吸鼻子才開口:「姑娘,你這又是何苦,說出實情又沒什麼。」
沒什麼?劉如蘊順手拿塊布擦臉上的淚,拿過來才發現上面有血跡,原來是方才陳媽媽替自己擦手指的布,扔到一邊,陳媽媽已經拿過塊絲帕來給她擦著淚,劉如蘊半日才開口:「我怎麼解釋,觀保他。」彷彿用掉了全身的力氣,劉如蘊才說出後面的話:「畢竟也是男子。」
陳媽媽聽的一頭霧水,剛想問問她,劉如蘊已經揮手:「下去吧,我歇一歇。」陳媽媽下去。劉如蘊閉上眼,難道世間的男兒都是這樣,連自己傾心教導的侄兒都是如此?覺得男子是不會錯的?錯的都是女子。
珠兒的聲音響起:「姐姐。」劉如蘊忙睜開眼,珠兒手裡端著些點心,瞧見屋裡只有劉如蘊一人,不由奇怪:「姐姐,保哥兒走了?我方才在後面做點心呢。」說著把托盤放到桌邊,劉如蘊看一眼,都是些觀保愛吃的東西,唇邊露出苦笑:「他走了。」說著拿起一塊綠豆糕放在嘴裡,綠豆糕甜美細膩,劉如蘊卻只嘗到苦澀:「觀保他現在大了,不是孩子了。」
珠兒聽出劉如蘊話里的落寞,安慰道:「姐姐,四爺和四姑娘他們說什麼都罷了,你才是保哥兒嫡親的姑姑。」是嗎?劉如蘊去看珠兒,珠兒還當劉如蘊心裡已經不悶了,坐下又道:「周姨太太平時說話就有些著三不著兩的,四爺和四姑娘也難免。」說到這裡,珠兒停住口,小心的看看周圍,劉如蘊被她的舉動逗笑了,這個動作,活似當日還在閨中,珠兒受了那幾個人的氣,和自己抱怨時候,要小心看看周圍。
看見她笑,珠兒如釋重負:「姑娘,男子家娶妾是為的什麼?就說老爺他,納了兩妾,生下那幾個庶齣子女,太太做的再好,總是有人不滿。」說完珠兒忙掩住口:「姐姐,我只是打個比方,並沒有說老爺納妾不對。」
劉如蘊嘆氣,自己也不明白男子為何納妾,為子嗣?為享樂?還是為別的?原先總覺得,自己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現在覺得竟什麼都不清楚明白。
小婉的聲音響起:「奶奶,有人傳帖子進來,說有人來拜。」有人來拜?劉如蘊直起身子,小婉手裡拿著帖子進來了,見珠兒也在,行禮后遞上帖子,劉如蘊打開帖子看了眼,臉色變的很古怪,珠兒湊過來看了一眼,臉色變的比劉如蘊還古怪,潘王氏,現在的潘大奶奶,她?怎麼來了。
珠兒扯了扯劉如蘊的袖子,小聲的叫:「姑娘,不然回了她。」
劉如蘊又看一看帖子,回了她?這王蘭芝到此,是純粹想尋個閨中密友,還是知道了些風聲,想來探探自己是否余情未了?
不管怎麼說,照自己和王蘭芝的幾次碰面,大家子出來的姑娘,就算話裡有話,也不會直說出來,又何必傳閉門羹讓人覺得自己有不對呢?思緒已定,對小婉道:「請潘奶奶進來。」說著起身攜了珠兒的手:「走吧,我們出去迎。」
珠兒隨著劉如蘊的動作起身,走了幾步對劉如蘊道:「姐姐,你不耐應酬的話,回了也沒什麼。」兩人此時已快走到二門了,劉如蘊看著外面,唇邊露出笑意:「該來的總會來,不耐又如何,我們此時是商人,不是嬌養在閨中時候了。」
珠兒聽了劉如蘊這話,姐姐她和原先還是有些不同了,若姐姐真似這樣想的話,只怕。看著被人引進來的王蘭芝,珠兒忙和劉如蘊含笑上前,姐姐若早這樣想,只怕現在還是潘大奶奶,看著和王蘭芝笑著互相行禮的劉如蘊,珠兒又不由這樣想。
到了劉如蘊的屋子裡面,分賓主坐下,小婉送上茶,方才珠兒給觀保做的點心就拿來待客,王蘭芝撿了塊玫瑰餅,吃了一口,對劉如蘊笑道:「貴府廚子的手藝,味道倒和小妹家裡的廚子有些相似,也是先把玫瑰花腌一下。」
珠兒聽了這話,心又跳了起來,暗自怪起自己那日怎麼如此遲鈍,連點心的味道都嘗不出來,劉如蘊只是和王蘭芝隨意應酬幾句,珠兒越聽越急,這王蘭芝是怎麼回事?究竟是普通拜訪還是怎麼的?
想插幾句嘴的話,卻不知從什麼地方插起,正在著急時候,偏又有個老媽子進來問晚飯要預備什麼菜?珠兒的怒氣不由對了老媽子發了出來:「沒看見舅奶奶在陪客嗎?還來請示什麼?」
老媽子沒料到珠兒會發火,忙住了口出去,珠兒發完火,見王蘭芝和劉如蘊都住了口看著自己,臉不由紅了下,起身笑道:「我先出去瞧瞧要預備什麼,兩位寬坐。」
說著匆匆出去,劉如蘊端著茶,喝了一口才對王蘭芝笑道:「我這個妹妹年輕,處置家務有不到處,倒讓潘奶奶笑話了。」王蘭芝看著劉如蘊,劉如蘊說完這句話,放下杯子,卻得不到王蘭芝的回答,不由抬頭去看,見王蘭芝一雙黑寶石樣的眼睛只看著自己,什麼話也不說,不由笑道:「妹妹這是怎麼了?有話不妨說出來。」
王蘭芝突然嘆氣:「姐姐這般才貌,難怪平常的男子全看不上眼。」這話讓劉如蘊似被刺了一下,垂下眼睛笑道:「我不過陋質罷了,又讀了幾本書,談不上有才有貌,哪似妹妹。」
王蘭芝坐近一些,用手撐住下巴看向劉如蘊:「姐姐何需如此謙遜,那日在我家,我可全聽桑媽媽說了,我那個恃才傲物的二哥,可都對姐姐讚不絕口。」
王蘭芝的二哥?那個王二爺,怎麼王蘭芝說他對自己讚不絕口,這是怎麼回事?想起宴會後的第二日王二爺派人送來的禮,劉如蘊心裡不由在打鼓,難道說王二爺真的看中了自己?
王蘭芝已經又開口了:「只是做妹妹的,總要對這件事情好好思量思量。」思量思量?劉如蘊還是沒說話去看著她,思量什麼?自己就算嫁一百個男人,都不會嫁到和潘家有淵源的家裡面去的。